他压低声音:“是两个监军贪的。kanshushen”在两年前,骷髅师怡芳西域的时候,龙庭为了监视军团里的军官,派来了两个王族的亲信做监军,监军位高权重,一般又没有什么本事,所以贪钱贪财在所难免。
“他们贪能贪多少呀。”
“不多,每年能贪半年的军费吧。”
朗宁震惊了,他没想到事情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依然穷追猛打,认定了是陈曦和古川的不作为:“你们可以上报啊,才四年就贪污了相当于半年度的军费的人,一个报告打上去,后天他们就要被撤职、”
“不是四年贪了半年的钱,是四年,每年都贪污半年的军费。”古川说。
“这…….”朗宁彻底无话可说。
“我们跟谁反映?这两个监军都是皇后的娘家人,换而言之,也就是和军务部部长沾亲带故,难道你身为禁军监察员,你敢动皇后的人?”古川这两句话憋得朗宁无话可说。
他咳嗽了两声,说道:“骷髅师移防西境,是当年军务部、元老院都同意才做出的大决议,目的……目的就是镇守西方,威慑商族,还防止艾提拉部落南下,甚至是他们和商族联手的最坏的情况,那时候,你们就是东帝国的西侧屏障。”
“就凭我们两三万人?”古川哂笑:“现在艾提拉当了白狼王,一统草原,他的下一步就是进军中原,**铁骑天下无敌,他能选择的道路就是通过荒漠,进入商族的领地,而我们现在脚下的位置,到时候会首当其冲、血流成河”
朗宁着急的嘴唇火烧火燎的疼,自从进入白色长城后,他还没喝一口水,吃一碗饭。
“你心里这么清楚,还任由军队这么懒散?”
古川笑了,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铁杯子,给朗宁倒上水。
“单凭我们一个师团,守不住的。连你刚才都说了,这是威慑,可是威慑在这种情况下有什么用呢,我们只能表现出弱势,然后静观其变。让商族的人对我们失去了戒心,他们开始暴露自己的企图后,骷髅师是举动的最好时机。”
“你是说……”朗宁似乎明白了一些。
“这是军团长的意思,他现在的布置是把骷髅师的四个师团分为两部,大部分由他带领在白长城外种田,为的是少和那两个监军见面。其他的由我在此留守,看守军备,也看守这那两个贪得无厌的监军。”
“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朗宁喝光了水继续问。
“自从白狼王统一草原后,商族已经开始有所举动了,我认为,到摊牌的那天不远了。”
朗宁一惊:“你可有证据?”
“探子密报,算不上证据,但是据说,商族之王伦顿想把女儿嫁给白狼王,以换取两家的同盟,我知道你带来了骷髅师借道商族,通过野狐沙漠,和虎贲军、**铁骑三路夹击白狼王的命令,但是现在,伦顿是不会让我们通过他的领地的。”
“理由呢?”
古川说:‘三天前,军团长以巡查荒漠为由,想带领三千士兵通过商族的领地,但是伦顿以他的母亲新去世为名,闭门不见客,边关的守兵也是严令不得放入骷髅师的一兵一卒。’
朗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古川:“军团长知道你要来,他说了,让我把商族的情况告诉你,然后你返回龙庭,他知道,这次三路大军北进只不过是政务院和军务院迫不得已对白狼王做出的威胁,因为龙庭皇位未定,他们不会大举用兵的。一旦传出皇帝不在的消息,商族一定会有所表现,那个时候,我和军团长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抓了两个监军,以贪污**的名义将他们杀了,他们两人这些年贪墨的财物的存放地我们都知道,到时候用这笔钱犒赏多年军饷不足的士兵,给商族致命的一击。”
朗宁又是赞同,又是失望:“东帝国如今分崩裂隙,虽然你们计划周到,但是未来怎么样,真不知道你我还有没有命看到。”
古川嘱咐道:“你这次回龙庭,不要把这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上面,就说,半屯半兵就可以了,不然事情暴露的早,没什么好处。”
说完,露出了鸡贼的笑容,屁股扭来扭去,让朗宁有种捂住屁股眼的冲动。
他大胆的猜测,堂堂的骷髅师在漫长的驻守过程中,因为各种各样的无聊的原因,包括指挥官在内,都改变了性取向。这让他胆战心惊,慌不择路的逃离这里。
58、不知天高地厚的建议
朗宁答应了,也没有多做停留,当即决定返回龙庭,白长城距离龙庭有十四天的路程,他也不是很着急,一路慢慢走,慢慢玩赏风景,在第二十天的时候到了龙庭之内,对明鉴说,骷髅师半屯半兵,任务执行的不错,只不过有两个监军由违法乱纪、贪污受贿的行为。
明鉴当然知道军中的乱事,说道:‘这件事,涉及到的人太多,我也不好直接处理,你要是遇见腓德烈将军,口头的提醒他就好。’
朗宁又把商族的异动告诉了明鉴,明鉴颇为不屑:“伦顿为人胆小吝啬,指望他能翻起大浪,那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过商族的弓箭兵很是厉害,如果真和白狼王里应外合,的确是非常棘手的事情。我是得好好的想个办法。”
朗宁问:“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程度,单凭骷髅师拦不住商族和白狼王的进攻,夏末各族也多半会闻风而动。”
明鉴道:“岂止是闻风而动,简直就要翻云覆雨了。”
“谁,谁要翻云覆雨。”
明鉴指指南边。
朗宁会意:‘褒族?’
明鉴不屑的撇撇嘴:“褒族算什么,不止褒族,还有军务院呢!”
朗宁立刻明白了:“军务院是想借褒族磨牙?”
“是啊,他们已经让重百作为外交使节去褒族质问去了,就重百那个白痴,不知五六的东西,没想到这次派上了用场,哼。”
明鉴发着牢骚,毫不掩饰和军务院之间的矛盾,接着小声嘟囔了几个字,声音很小,但是朗宁却听清了,他说的是:“喂不饱的狗熊。”
腓德烈是狗熊,然而狗熊因为长时间的散养喂食,已经有点饥渴难耐了,狗熊需要捕食活物找新鲜感,找存在感,以显示他们才是真正的森林之王。
朗宁官职低微,不敢参合神仙打架的事儿,只得另找话题:“商族、褒族单拿出来都不可怕,怕就趴在他们同时搞事情,那才是我们要担心的坏情况啊。”
明鉴道:“这不算是最坏的情况,最让我担心的是**。”
“颜家?”
“没错,古伦王族的王子逃难到**,白狼王在跟他要人,我也派了人去,但是颜浪现在两面讨好,虚与委蛇,这是最让我生气的。哼,颜浪一介武夫,敢不听龙庭的号令,要不是我一力在皇帝面前保全,他**大将军的位置能安稳坐到现在吗?当年他刚刚从他老爹那接手**,不少人建议龙庭收回**的兵权,第一天兵权没了,第二天颜浪就得被家族里的仇人杀死,连喊冤的时间都没有。是我一例举荐,说颜浪忠于为阙王族,**士兵忠于颜浪,也是忠于王族的,这才让他站稳了阵脚,坐到了现在,我看他现在是翅膀硬了,扑棱棱的想单飞!”
“单飞?”朗宁两根手指头摸着下巴:“啊,**铁骑,天下无敌,这些年为了**的军费,国库拿了不少用度,如果颜浪不听指挥,完全可以断他们的军费,难不成他真敢投靠白狼王?”
“那倒不至于”明鉴道:‘但是**位置紧要,就算他两不相帮,龙庭的压力也会很大很大。’
“没错。”朗宁长叹:‘颜家现在的确有了和龙庭叫板的实力。’
明鉴苍老的拳头仅仅握着:‘哼,跟龙庭叫板,他敢跟我叫板?’
两人正在说话,下人报告,龙庭内务长官霍昂来访。
明鉴让人请进来,霍昂这些日子忙里忙外,为了皇帝的病情也没少操劳,本来的满头黑发都带上了银丝,脸上原有的丰润成了心理操劳变得粗糙难看。
“霍总管,虽然咱们两个都是大忙人,但是你比我要难的多啊。”明鉴打趣他。
霍昂说:“是啊,陛下的病情是天下人都忧心的,不少人想从我这打开缺口,可是我这孤家寡人,还能撑得住。”
霍昂道:‘总理,你这也接到了启星公主的请求信吧。’
“呵呵,她这几天又找我了,我还是把皮球踢给了你。”明鉴靠在椅背上:‘是不是很难办?’
霍昂:“是啊,她最近是想尽各种办法离开龙庭,这次找的理由是说,是身体不好,虚火旺盛,下肢浮肿,连路都走不了了,要去鱼腹湖养病。”
明鉴:“你跟皇帝陛下说了吧?”
“禀告过了,但是皇帝陛下是大发雷霆,痛骂启星公主不孝顺,是要逃离他这个病重的父亲另立山头,我是安抚了好一阵才让陛下消气。”
明鉴叹道:“这几个王子公主,各有各的脾气,但是现在皇帝陛下的身体不好,可受不了气啊。”
霍昂点点头,没有继续往下说话。
“霍昂先生,我有个问题,最近总是拿不准注意,想听听您的意见。”明鉴问。
霍昂笑道:“总理是取笑我了,我只不过是负责陛下衣食住行的小官,连您都困惑的问题,我就更两眼瞎了。”
“不是公事,算是陛下的家事,当然也是公事。”明鉴说道:“现在继承人的谣言漫天四起,保宁、启金两个皇子都跃跃欲试,有不少的人支持他们两个,这几天又好几拨人,建议我把启明皇子接回龙庭来,既是参加继承人的选拔,也是为了看看他的父亲,或者——父子团聚,能对陛下的病情有所帮助也说不定。”他把侍者刚倒满的水杯移到自己面前:“人嘛,总是一股气,事情真的改变了,孩子回来了,就什么都不一样了。”
霍昂低下头,考虑了一阵:“这个不太好办,毕竟让启明皇子去东北是皇帝当年亲自下的命令,现在皇帝没有发话,我们……哦,我曾顺嘴跟皇帝提过这件事”
“哦?陛下怎么说?”
霍昂苦笑:“陛下听了没说话。”
明鉴:“也是,没说话也不知道他是默许,还是不准。哈哈哈哈”
两个人随便聊了几句,就把接启明回龙庭的事情揭了过去
霍昂说:‘灵虓的灵上学宫送来了今年的历法,送到了内廷去,我把正本留下,副本我让学宫的差事送来了’
明鉴说:“这点小事还用您亲自来我这地方,真是太客气了,让他近来吧。”
有下人传令,把灵上学宫的人带了进来,这人呈上厚厚的年历,明鉴随后翻了几页:“灵上学宫的学识我老头是最佩服的,几十年的历法修正从来没有出过错误。嗯,你先去吧。”他对来送历法的人说。
可是那人不动不动。
明鉴只当他不懂规矩,咳嗽了声,旁边有下人凑过去:“你先走,到门房去领赏钱,院长他们还有事呢。”
可是那人还是一动不动。
明鉴抬起老眼,看到这个灵上学宫的少年不过二十四五岁,脸上还带有稚气,面色洁白圆润,是个很文雅秀气的男子。
“哦,你有什么事吗?”霍昂微笑问
“是,学生长河,曾经拜读过明鉴院长的着作。”
明鉴阅人无数,猜测这人是读过自己的书,然后有些幼稚的见解来自己面前显摆,好混个脸熟,搞个进身之阶什么的。
‘长河?你是灵虓王族的吗?”
“学生是为阙王族百里山人。”长河答道
“哦!我的老家就在千里山,咱们算是老乡啊。你是灵上学宫的学生,学什么领域的?’明鉴保持长辈对晚辈的慈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在灵上学宫主修法律,那时只怕你爹妈都还没出世呢。”
长河道:“学生成绩不好,没有考上灵上学宫,现在跟随西泽老师管理学宫杂物。”
“哦,”明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以他的地位,自然不知道这个西泽是谁,也不知道再问什么。
长河有点羞涩,从背袋里取出一本薄薄的本子:“学生通读过明鉴院长的《国务六论》《理术》,还有《东帝国百年史论》《国法通本》……”
这些都是明鉴平生的着作,有政务心得,也有史学和法学的论述,以往真的有人通过这几本书的见解得到他的注意,心里就越发肯定了这是个想走个捷径得到一官半职的人,明鉴就等他说下去,虽然对这人的第一印象不是特别好,但是如果说的好,能给个进入灵上学宫正式学习的机会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后面的事他就管不着了。
霍昂提醒他:“明鉴院长很忙,你有什么事只捡紧要的说。”
长河双手把那册子递上去:“长河通读了院长六本着作一千四百万字,略有心得,觉得其中有不少疏漏,特来提出一些意见。”
“嗯?”明鉴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长河羞涩的笑道:“也算不上疏漏,只不过其中颇有空泛的地方,东帝国有民众亿万,官僚层级三十多级,层层下达,难免有落实不到位的情况。学生观察:以灵虓和为阙王族交界的七城三十万百姓为例,每人每年需要交纳赋税七十七钱,要是在正常年景也倒还过得去,但是遇到荒年,就完全交纳不齐,甚至有闹死人的情况。哦,学生知道,这是为了督促各级官吏不徇私舞弊,把全国的收益统一划分了标准线,可是这样是否过于死板?”
明鉴的脸色难看了起来,这种统一赋税的决策虽不完美,但是是他执政的创举,任由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突然跑到面前说三道四,他有点生气。
霍昂想化解这个尴尬:“你说的是你一个学生的见解,难道你小小年纪,能比明鉴院长想的更多,看的更远,他老人家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哩。人在少年,难免血气旺盛、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懂得了天下道理,明鉴院长不欺负你,等我亲自给你们老师写信,让你不用每天打杂,可以正式的进入灵上学宫,好好研读学问。”
“那也多谢了,不过这并不是长河此来的目的”长河说:“除了赋税一条,我觉得在官吏安排、家族分治、军队铺建、军种变革上,依然还有许多漏洞,例如:虎贲军是拱卫龙庭的重步兵,然而世世代代都是腓德烈家族来掌管军权,这一代两代还好说,三四代下来,国有的军队就成了私有的军队,后患无穷。例如:东帝国六大家族分封管理,大家族有为阙、夏末、商族,各自设立关卡,通商不变,甚至相互争夺,私募士兵;还有,我曾去夏末家族游历,认为他们那的今天可能就是为阙王族的明天,那里的官员冗杂、人浮于事,往往三个人能做成的事,就要招十几个甚至二十几个人来吃皇粮,这种恶习虽然在为阙王族、龙庭内不明显,但是已经有苗头,在这样下去,只怕会影响执政效率;东帝国限于国土,兵种以重步兵为主,有限的骑兵都在**屯扎,造成了颜家一支独大,不如从现在开始,有计划的筹办自己的骑兵部队,平原地区的马匹是不可能比得上西北马的,但是我们可以不组件重步兵,而向西北的白狼王游牧民族学习,建立廉价的轻骑兵和游骑兵,东帝国官兵等级森严,就连百夫长也有随意处置士兵生死之权,而且多设监军,监军掌握后勤、财政、治军大权,降低了军队的战斗力,必须彻底整改;还有政治任免,现在的国家政务,全都归到了政务院和军务部,应当适当分权,而监察部多有做事不利的地方,应当进行如此的整改……”
气氛在长河喋喋不休中变得很尴尬,
朗宁不停的往肚子里灌水,喝的肚子圆滚滚的,霍昂似乎是头晕,脸通红的不知道朝哪看,明鉴低着脑袋,脸上的肌肉皱城了一块铁板。
政务院上来两个下人,一个说:‘院长,快到开会的时间了。’
一个拽住长河就往外走,生拉硬拽的把他弄了出去,长河临走前还努力将那本自己撰写的册子仍在了明鉴的桌子上。
书房内没一个人敢大声说话,霍昂、朗宁都极其尴尬,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过了好久,明鉴抓过那本粗纸写成的册子,狠狠的摔在桌子上,骂道:‘他妈的!’
听见明鉴骂出来,霍昂心头的石头方才落地,上去赔笑:“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知道了道理,实际上真有的他们苦头吃。”
朗宁也说:“这些半大的孩子,最是冲动无畏了,就算是给他们一个国,他们都敢接受去管。这些人,就是读书读死了,就拿那军队改制来说,新建游骑兵,您也不是没想过,可是款子从哪出,是归属步兵还是独立出来,要是独立出来,谁来统帅?您安排人,军务部不干,军务部安排人,政务部有意见,而且还得看内廷的意思。这想一件事,上嘴皮碰下嘴皮,要做一件事,就管道方方面面,能乱死、麻烦死。”
明鉴发了一阵火,毕竟年迈,气性小,也就不生气了。霍昂和朗宁陪他讲了一阵笑话,也就都告辞了,为了避免招明鉴烦,朗宁走的时候顺手捡走了那本长河留下来的稿子,让下人扔了,并派人警告灵上学宫来的老师,要严加管束手下的人。
这一天就这样的过去了,明鉴在发完火后还要熬夜工作。
霍昂要回内廷看望皇帝的病情,他现在已经连准备后事都想到了。
朗宁最清闲,他从白长城回来,要回家找他的老婆亲热亲热。
不过,世界上有人高兴,就有人悲伤。有人兴奋,就有人苦恼。重百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而且在大部分的情况下,都是别人高兴,他悲伤,别人兴奋,他苦恼。
曾几何时,他也是东帝国聪明人群英荟萃的灵上学宫的学霸,学而优则仕,进入龙庭外交府的时候刚刚三十岁,三十岁就担任的外交管事,真是意气风发、少年得志。
然后这个小小的没人可管的管事做了二十七年,他从青年到中老年,从指点江山到脑袋秃了一半,官职再也没升过,薪水二十七年涨了六分之一——在物价翻了两倍的情况下。
他已经放弃了,灰心了,老老实实等着退休。不过在他退休之前的这十年,总是有别人不想干的苦差事落到他的头上。
这次他的任务是来鸟不拉屎的褒族做使节,他的任务是骂人。
骂人不是好事,尤其骂的是捏着拳头随时要揍你的野蛮人。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尤其是在他进入河谷城后,迎接他的不是俯首听命的高级官员,而是用看没能耐的丈夫的那种眼神直盯着他、老的不像样子,但是没穿衣裳的女祭祀。
59、人生赢家
从来没有一个家族的使者到了对方的领地会被装在钉住窗帘、密不透风的牛车里拉到对方的都城。后来根据褒族人的解释,是褒族的山神不喜欢生人,然而他虽然笨,却也不傻,他知道这是褒族境内地势复杂,怕他和居民接触、观察地形,把他当奸细了。
当然也从来没有像他这样空着手到别的家族拜见首脑的人,这不是重百的本意,而是政务院和参政会根本没有批钱。
他就空空双手来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
在他到达相当于为阙王族最小的城市最破旧的旅店,也就是这个褒族的驿站的当天晚上,女祭司带着大群人呼呼啦啦的进来了。
重百有些局促,他认为这些人是来带他拜见褒族族长的,坦白的说,他舟车劳顿,又有点闹肚子,现在不在状态。他向这个凶神恶煞的女祭司满怀礼貌和迁移的点头微笑。
叽里咕噜、咕噜咕噜,女祭司对他说。
“什么?我听不懂。”重百不懂方言,他唯一的随从,也是唯一的翻译因为刚到褒族境内就发了热病,现在还躺在牛车上哼哼唧唧。
好在对方有个懂官话的女人,同样实在很不漂亮的女人翻译:‘脱了衣服’
“什么,脱衣服!”重百长大嘴巴,生怕那女人翻译错了。
“脱了衣服,等我们的祭祀给你驱邪。”那个凶巴巴的、少了一只耳朵的女人说:“这是褒族的规矩,你是外来的使节,需要遵守我们的规矩。”
重百立刻挺起腰杆,努力成愤怒的样子,义正言辞的说道:“放肆,我乃是龙庭派到你们这里出使的官员,虽然官衔不高,但是读书人可杀不可辱……”
女祭司身后的那个彪形大汉——披着块兽皮当衣裳,胳膊有他的大腿粗的大汉,挤上前来,一把拽住他的领子,稍稍用力,就把重百的衣服撕破了个大口子。
“别动手别动手,我脱,我脱还不行吗!”
这个老女人,老祭祀围着他转了十几个圈,嘴里念念有词,手里的铃铛毫无规律的叮叮作响,被逼脱的一丝不挂的重百苦着老脸,在原地觉着屁股,接受这里主人们的观摩。
当老女人转完第十七个圈后,头也不会,顺着门缝溜走了,少了耳朵的女人大声对他说:“你,除非我王召见,否则不准离开这里。”把他的外衣带走,留下件鸡毛和粗布拼接成的怪异服装,然后也走了
那个彪形大汉用大眼睛恶狠狠的瞅了他一眼,也出去了,临走时把房门用力的关死,发出巨大的声响。
重百已然生无可恋,呆怔了半日,穿上裤子,倒在床上长吁短叹。出师未捷,先受到了这等侮辱,竟然还要在退休前遭这罪。
“今年四十七岁,七十岁退休,还有二十三年,每年一个金子的俸禄,那就是二十三金,退休的时候还能有一笔补偿金,给儿子留下一半置办家业,剩下的可以再娶两个小老婆……”重百在对未来的憧憬中进入了梦想。
也不知睡到了什么时候,他觉得有点热,迷迷糊糊手往旁边拉被子,却恰好摸到一只大腿。
然后他猴子似的蹦高一跳,双手夺过桌子上的油灯。
油灯昏暗的灯光下,有个女子揉着睡眼朦胧的脸,面向他斜卧着。
“你你你你是谁!”半夜里有人爬到他的床上,这还怎么得了!
“你在干什么呢——”女人官话说的还算标准,语气充满不理解和抱怨。
“你是谁,到我这干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这算是重百这辈子唯一一次用官职恐吓别人。
“我是龙庭的使者,灵上学宫大学士、政务部外交府管事!”重百左手提着裤子:“你是干什么的!”
那女人伸了个懒腰,重百看的脸上一热,想要回避又十分舍不得。
“你在哪儿做什么,过来嘛——”女人伸手去拽他的脚,重百惊慌失措,险些把油灯掉在自己的踹开女人的手
“说,你是谁派来的!”
女人一副惊奇的模样:‘你不知道吗,是奇大人让我来服侍你的。’
“奇大人?奇大人是谁?”重百设想这是个褒族的**官员,想用美色来腐化自己。
“我也不知道……奇大人就是奇大人,大家都叫他奇大人。”
“他让你来干什么?”
女人睁大了眼睛说:“这还用问,让我来陪你睡觉,顺便监视你不让你乱跑啊。”
重百抱着油灯思考了半天,实在琢磨不出背后的味道,这不是他第一次出使,以往虽然也有类似的艳遇,但是怎么着也要在奢华精致的贵宾房间,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加深两家族友谊”“为贵客缓解舟车劳顿”“听学识渊博的大学士讲讲各地的风土人情”“跟大学士学外语”之类的理由,这么坦白和真小人的做法他还是第一次遇到,竟然搞得他不知道是谦辞还是笑纳。
用毕生的官场经验思考了好久,重百最终放弃了思考,相比较这些蛮夷奇异的脑回路,他开始觉得这个女人还是挺漂亮的。
于是他在褒族的第一个晚上,就是这样的刺激和享受。
这个女孩名叫泥草,刚刚十九岁,会说几句官话,平日里在褒族接待外宾的驿站做些摘菜淘米的活儿,直到昨天才有个奇大人来命令她,把他的一举一动都要报告给他听。泥草没什么见识,大人说干啥就干啥,这才让重百有了这场奇遇。
“大人,听说为阙王族有一千万人口,大街上人挨着人,头碰着头,家家户户都养了猪牛马羊,数都数不清,窖子里囤的粮食十年都吃不完,大道上的砖头都是银子做的,可是真的?”
重百笑了出来:‘谁告诉你的。’
“大家都这么说哩。”泥草说:‘人家都说了,为阙的人到大街上,都带着两个布袋,前面的那个布袋放大饼,饿了就吃大饼,后面的布袋放腊肉,馋了就吃腊肉,那腊肉和大饼吃都吃不完…….’
重百笑道:‘全是胡扯。’
“哪里胡扯?”
“胡扯就是胡扯啊,告诉你,你说的那是天上。就算再为阙王族,那也是人,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谁也不多谁也不少,就像我家,按照我的俸禄,没什么油水,一天三顿小米,肉倒是能吃的。至于平常百姓,能逢年过节吃次鲜肉就幸福的不得了。”
泥草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褒族的三等人一年才能吃一次肉,家家户户的粟米十成里有五成是要交给贵族的,每年大部分时间都吃不饱饭……’
重百知道,褒族人分四等,第一等是大祭司、大巫师以及王族血脉,第二等是普通官员,第三等是平民,第四等是掠夺来的奴隶。
“大人,你带我去为阙好不好,我给你当牛做马,能让我吃肉就行。”
“跟我,跟我走干什么!”
“给你生娃啊,我要是在褒族嫁给隔壁的王小二,我的娃也天天吃糠咽菜,跟着你去大城市,我的娃能天天吃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