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女王晓龙按住肚子,一下子跪在两人面前:“晓龙不能让孩子刚出生就没了父亲,如果两位祭祀不肯交出东西,晓龙情愿一死。duanzixiaohua”
“糊涂!”老妪白了她一眼,终究还是于心不忍,起身把她扶起。
“乱中取胜的办法,在于实力,更在于天意。”两人商量了一会儿,男性老祭祀说:“神明的预言还是要神明终了,我再请示一次神明,这是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让你死心,让晓龙死心。”
他从座位后请下一面铜镜,放在帐篷的中间,老妪拿出一片干枯的蝙蝠翅膀,搁在铜镜上,两人齐声念着奇怪咒语。
几秒钟后,铜镜升起淡淡的黑火,一张模糊的画卷在铜镜上展开了。
340北方有蛮骑(三)
镜子影像里面的景物,依稀是个特大型的城市,从镜像里看不清是否是柏林厄,往来人烟稠密,全然一副盛世繁华景象。
随后镜像一变,里面展示的是刀兵相见,血流成河,遮天蔽日的飞翼盖住了大地,一群战士死战不退,但勇气没起到多大的作用,他们很快就被火海淹没,镜像再是一转,陆奇这下看清,里面的十几个人穿的红白相间制服的人在火焰中聚集在一起,然后随着爆炸的火光痛苦的死去。
“这是……红手套?”他惊讶的问道。
“是,红手套将会惨死,这是命运的启示。”老妪说。
影像里并没有展示太多的东西,只能看到到处都是焰火,到处都是灾难,红袍巫师在战戈之下凋零,平民百姓在战火里颠沛流离。
影像渐渐消失,光影汇聚成火光,开始灼烧铜镜上的干枯蝙蝠翅膀。
“神明所言,血族之子将会在不久的将来被捕食者杀死,血族的血脉终将会在希亚大陆凋零。除非远远的离开中原逐鹿的战火,否则神明的惩罚将难以抵挡——”
火光半实半虚,将铜镜中间的蝙蝠翅膀烘烤的开始燃烧。同时,火光也在迅速衰弱,但看趋势,火势在燃烧尽前,销毁蝙蝠翅膀并不是很难的事。
两名祭祀、晓龙都紧紧盯着铜镜不动,然后不知是谁发出声沉重的叹息,就在蝙蝠翅膀将被烧完,三人都选择放弃时,猛然间,一股雪白的火焰自铜镜下蹿了出来,冰冷的白火如百合花般汹涌绽放,顷刻便吞没了铜镜、翅膀和火光,那圣火烧到三尺多高,又向上钻到两米之外,瞬间把大帐篷内每个角落映的惨白惨白!
那三人都被吓了一跳,祭祀老者捂着心脏跌回座位,老妪更是惨叫一声,被熊熊圣火吓得半瘫在地上。
此时陆奇,右掌托起一块火苗,犹如拖住一块冒着寒气的冷玉,冷气和液体滴滴答答的从他指缝间垂落,每落下一滴,就在空气中划过一朵白流星似的垂直火线,一滴滴,一颗颗的落在地面,然后消失不见。
他往前走了两步,脚踩在被他摧毁的神明歧视铜镜上。
“我从不信世界是神创造的,如果有神,那也是人来的。遭遇天荒地寒,人力用双手开坑田亩,用土壤修建堤坝,用汗水滋润土壤,早晚有一天,人可以上达九霄云外,下到碧冷黄泉,到那个时候,人们会发现:这个世界根本没给神明留下他们的位置——”
“你,你……你!”老者祭祀指着他,张开嘴半天没说出话。
陆奇站在三人面前,头微微扬起,高声说:“神意已经被我摧毁了,现在我说的话就是神明的旨意。我不需要神明的眷顾,我要是混乱。我要让黑暗**,遍地阴谋,贪吃享乐,人心诡谲的柏林厄陷入混乱的觉醒,让秩序重新组合,只有这样,新的事务才能崛起,新的生命才能诞生。红手套、黑权杖,哪怕全都死去,依然会有人代替他们的位置。新站起来的人,他,就是神!”
老者祭祀和老妪先是被圣冷火吓得肝胆俱裂,体内修炼了几十年的法术像老鼠遇到了猫,东躲西藏,连半点杀伐的勇气都寻找不见,最后,两人同时放弃了努力,跌坐在原地,任凭冷汗把他们华丽的衣服湿透。
陆奇则很快如愿以偿的从红部落里找到了,爱茵寄存的东西。
那是一本比砖头还要厚的账本,账本的封面和边角,有标记有黑权杖的印记,说明这东西是从蔡家流传出来的东西。
“爱茵是在去年的四月份把这东西交给我的。”红女王晓龙对陆奇说:“他叮嘱我,一定要好好保管,不一定什么时候会用到。我问他,你为什么不自己保管。爱茵说:柏林厄人多眼杂,藏在别的地方非常容易被人看到,他虽然是主管情报的人,但在某些人的眼里,他其实也是被监视的对象。”
“是吗?”
“他确实是这么说的,他说,如果有一天需要动用这个东西,说不定他已经失去了自由,或者已经死了。那时候可能让别人来取,如果他死了,又没有人来要这东西的话,让我立刻销毁。”晓龙喘了口气:“我本打算照他说的做,但后来铁雨军团向我们部落发起进攻,我需要在前线指挥蛮骑兵调动御敌,只好把东西交给两位祭祀,他两个都是巫师,想的又非常多,不愿意参合到巫塔的事,你要是晚来几天,这东西说不定就被他们销毁了。”
“有这么神奇?”陆奇随手翻着里面的内容,刚开始详细的收支情况,不知道是哪个城市哪个家族的,他皱着眉一页页往下翻,随口问:“你的部落在天国山脉是什么实力?”
晓龙说:“天国山脉有大小部落一千多个,北方属于狼族的统帅范围,跟我们关系不大,在南半部分,红蛮族算是实力不错的,我们的族人有两千多人,遇到特别的战事,可以凑齐千人左右的蛮骑兵,在山地作战,有足够的周旋余地的话,能应付你们的万人军团。”
“我听说,北方的金帐汗国有一种狼骑兵,你们能跟他们比吗?”陆奇翻了十几页都是账本,干脆跳到后半部分。
“狼骑兵我知道,但我们骑的是马,他们骑的是巨狼,战场上没有可比性。但如果是长时间的战斗,我们的人和马吃干粮和草就可以,座狼需要吃大量的肉,他们的后勤跟不上。这是我小时候听我的父亲说的。对了,你见过爱茵吗,他有没有问起过我……你怎么了?”
晓龙看到陆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双手抱着那本特别厚的典籍,嘴唇有些发白,木头似的站在那里不动,愣着两只眼睛发痴的看着手里纸页。
“喂,你还好吗,喂——”晓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而陆奇缓缓放下那本沉甸甸的册子,一字一句的说:“爱茵啊,真有你的——黑权杖、蔡家,完了!”
返回柏林厄后,陆奇跟军师高山连夜闭门商谈。
身处困境,带领红手套绝境求生的高山,这些天老了不止十岁。陆奇把那厚厚的一本账簿放在他面前时,高山思前想后,还是没下定注意。
“陆奇,你真的有把握能成功?”高山搓着手,他先是被这账本的内容惊讶的五雷轰顶,又被陆奇惊人的计划吓得手足无措:“你知道吗,你这么做,会让整个柏林厄陷入动荡,会有成千上万的人牵扯进来,说不定死者不计其数,说不定天翻地覆,那腥风血雨是你能抵挡的?”
“军师,现在我们的局势已经够复杂了。等本月的最后一天,委员会会下达最后的命令,情报部一旦属于了别人,红手套多数人都要死无葬身之地。而且——而且这也不是我的意思,是爱茵的安排。”陆奇双臂放在桌子上,两个手掌握在一起。
初春时节,屋子里又有两个柴炉,但两人仍然感到瑟瑟发冷。
“爱茵的消息是封闭的,他热爱冒险,这是他的做事风格。”高山犹豫不决:“拿我们的命冒险,我没什么说的,但要是让整个巫塔都牵扯进来,会发生什么,你想过吗?”
“想过。”陆奇难看的笑了下:“但是除了这条路,我们无路可走。只有混乱,只有让柏林厄乱起来,让巫塔乱起来,让茵迪斯帝国乱起来,才能解救我们的危机。”
“但是这也杀不死蔡家啊。”高山追问:“你想过最好的结果吗,蔡家是有资源有能力从你的计划里保持安全的,如果徐荣大人在,我会鼎力支持你,但徐荣大人也坐了冷板凳,后续委员会依然会给爱茵定罪。”
“呵呵,我没想过最好的结果,但我想过最坏的结果。”陆奇道:“最坏的结果也大不了是死而已,怎么算怎么是我们赚的。再有那么多人跟我们陪葬,不是很快乐吗?”
“乱起来吧,都乱了吧,狗咬狗,蛇咬蛇,人咬人,我要让解放出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贵族的嘴巴,让他们骂,让他们撕咬,我们站在圈外,看那些狼狗相互追逐,在满地的尸体里寻找胜利的机会,在血腥的味道里迎接胜利的曙光。军师先生,我已经决定了,这件事由我亲自去做。”
陆奇在来找高山之前,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这次见面对他来说不过是例行通知,爱茵不在,阎亮也死了,红手套群龙无首,仅凭高山这种资历深厚的文职官员是镇不住场子的。
喝了一口水,陆奇离开了高山的家。
高山孤单的坐在桌前,神情凝重的拿过油灯,将双手放在灯上烘烤,吸取珍贵的热量抵抗从内心涌上的寒意。
当天晚上,好不容易从红手套案件里重新恢复宁静的柏林厄城,随着十几份包裹四处散落,迅速陷入动荡之中,多少人半夜里被手下惊醒,多少贵族在见到送上门的东西后彻夜难眠,到天明前那份带有黑权杖标记的被分成十几个部分,分别送到相应的贵族家门里。
据说,账单里隐藏着黑权杖组织调查的,柏林厄几十家贵族,几百个高官,几千个富商的家产、内幕、绯闻和闺房秘闻和阴谋。
那是蔡家的秘密武器,是黑权杖负责内部治安的附属产物,蔡家暗中搜寻各大家族的黑资料,目的是为了在某次内部监察行动中能快速出击,快速结案,或许蔡家会因为某次私事动用这种资料对某个家族进行威胁,但这本总字数达三百多万字,带有一百多分附件的黑资料,多数时候应该沉睡在蔡家的秘密仓库里,由蔡氏父子亲自保管。不到万不得已时不会动用,一旦动用,要么人头滚落,要么海量的金币被秘密输送。
可是今天夜里,这份资料的复印件出现在十几个家族里,被十几个族长过目,他们最先的反应相同:立刻召集家族里的左膀右臂,召集幕僚和侍卫长商议对策。是谁把这些资料扩散开的,用屁股都能想到,但问题不是如何应付红手套,是怎么对付黑权杖的狼子野心。
大多数人都或多或少知道蔡家掌握了自己的一些秘密,这是他们的工作。但谁都想不到,他竟然调查的这么详细,而且竟然汇总成册,就差装裱上漂亮的牛皮封面,找个大人物写一篇序言就可以出版成畅销书了。
而且最致命的是,里面的内容实在太详细,太精准,实在太令人发指了!
连贸易路线里贪墨了多少钱,连家里的老婆有几个情人,哪个孩子是私生子,自家账房收受了外人多少贿赂都写的一清二楚,这好比是普普通通的过日子的人,跟左邻右舍关系都不错,忽然有一天,邻居家的那个见人不笑不说话的大脑袋掉了一件东西被自己捡到,而里面详细的写了自己那天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家,在家里做了多少事,老婆上了几次厕所,自己偷偷睡了什么女人,孩子在学校因为哪门课哪道题受罚,写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