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的执政官苏良是怎么想的?
每个执政官的任期是六年,苏良年过九十,在这个位置上还剩下不到两年的时间,按照他的为人,苏良对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已经不再抱有热血之心。duanzixiaohua而且苏良控制下的联军委员会也并不团结,不少人暗地和蔡家有不少交易存在。
柏林厄局势风高浪急,红手套危如累卵。
忘了过去了多长时间,陆奇看看时钟,他记得下午五点,会有**官的人对爱茵做出新的公开处理。
事到如今,惩罚的严重与否成为执政官和委员会对红手套态度的体现,如果惩罚的过重,那将意味着红手套和可能在未来半年时间内,让位于黑权杖。
他起身到衣柜那儿,打开衣柜的门准备拿衣服。
摆在上面的两件要么破损了,要么过季了,接着往下找,忽然,那件藏蓝色的高级巫师袍子映入了他的眼帘,这是个质地颇为高贵,整体简约但细节处又略有繁复的长袍。
他从记事开始,哪怕在那些有钱人那里,也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巫师袍,手指触摸上去,规整的衣料带有细微绒毛,这并不意味着它有多厚实,实际上,它完美的兼顾了巫师的战斗和日常的实用美观,但最令人心折的是它动人魂魄的颜色,那深蓝中微微带点灵动的深红,是藏青色独有的魅力,甚至让人以为这件衣服里藏有一个诡秘特殊的灵魂。
在阳光下,它可能会隐藏起身段和容颜,但也不介意恰到好处时释放自己的魅力。
在夜色中,那是它的天下,它会像个舞者翩翩起舞,让主人也融入到静谧的世界。
它就像个真正的女人,肌肤冰冷,但合适时会变得如火炽热。如同温婉的处女低调内敛冷静,
烈日下的冷火,夜色里的幽灵。
陆奇想起这件衣服的名字,还有亲手送给他衣服的人。
他缓缓念道:“暮光之蓝……向蓝……”
是向蓝把“暮光之蓝”送给他的。
那是两天前,他在结束上午的执勤后,按照约定去向蓝的家里找她。
向蓝看上去气色好了一丁点,开门把陆奇迎接进空荡荡的家里,她自始至终再没提起在徐荣那里发生的事,也没提起她濒临破碎的家族。
她把“暮光之蓝”交到他的手里。
“给你吧,这是我家里最宝贵的东西了,呵呵,也是最值钱的东西。”她说:“这间巫师袍是我亲手做的,用了最好的材料,最名贵的配饰,我把我家祖先那件放在那儿积灰的最上等法袍拆了,反正也没什么用,再熬了两个大夜,给你量身定做的这件衣服。试试吧,应该很合身。”
“这不行,太贵重了,我不能要。”陆奇推辞。
“拿着吧,放在我这儿也没有用。”向蓝坐在床上微笑,但笑容里带着点若有若无的忧伤:“我也没有别的手艺了,制作巫袍的材料是我的家族留下的东西,当初还是我童年时,我姥姥教我一针一线缝的呢。”
“原先它没有名字,我想了半夜,先交暮光之蓝吧,这个名字你喜欢吗?喜欢就好,你是它未来的主人,你有命名权,如果你不喜欢,可以随时换名字。反正我觉得,暮光之蓝,有我的灵魂,神秘妖娆,特立独行的蓝色,如夜幕降临最后一抹夕阳散发出的靛蓝,即将凋零的花朵才更让人感伤,短暂的美丽才更能让人铭记。”向蓝说。
陆奇不经意的低头看了一眼这件衣服,藏蓝色的里蕴藏了一抹深深的红色,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只是在不经意间,那深红才会在深潭似的藏蓝里露出来。将要消失的,若有若无的,捕捉不到的,才是最美的?
“那好吧,谢谢你了。”陆奇认真的道谢。
向蓝说:“巫袍的制作既简单又复杂,简单到用羊皮也能做成能用的衣服,再不济装点一些魔化物品和金银珠宝,让能工巧匠装点的到位一点,就算是好东西,能卖出高价。难,就难在用心上。”
向蓝望着“暮光之蓝”的眼神有些依依不舍,那不是对珍贵原料的可惜,反而是种对心血和过往的在意。
“越用心做出来的东西,越宝贵,跟价值无关,这都是我姥姥告诉我的,她说:当我用心做一件东西,最后的结果是会把自己的灵魂融入到里面,它就是我,我就是它。”
向蓝漂亮的蓝眸一闪:“您能陪我坐一会儿吗,就一会儿,把我当一个你特别喜欢的姑娘,哪怕是装的。”
陆奇把衣服抱在手里,坐在她旁边,两人相距不到三厘米,他看到向蓝的眼里浮现了一丝泪光。
“我小的时候,记忆里,家族还很大。我姥姥年轻时,是柏林厄出了名的美女,也是最好的绣工。她绣出来的哪怕是一方手帕,都能吸引多少贵族公子争相竞价争抢。那时我的父母还健在,在我家的院子里有个特别大的秋千,秋千的板子上我父亲给我扎上了许多漂亮的花儿,红的、紫的,漂亮极了。我还是个小女孩儿的时候,喜欢穿着小裙子,在秋千上晃啊晃,唱歌,小燕子啊,小苹果。姥姥说,等我长大了,会有一个英俊帅气的大男孩在秋千下向我求婚……”
她哽咽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泪水终究没落下来。
“……你可以好好的,如果你刚开始就找到一个名门世家,你的家族依然会正常延续下去。”陆奇低声说。
“会有个英俊帅气的男生在秋千下,向我求婚……向我求婚……”向蓝仰起头,逼迫即将断线的泪珠重新回到眼眶里。
陆奇坐在床沿上,弓着腰低着头,怀里抱着向蓝给他坐的衣服,也诉说起童年,两世的童年记忆混杂在了一起,只回溯了几句就再也说不出口,他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话头,到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
向蓝谅解的拷过去,把侧脸靠在他肩膀上,静谧的气氛从此刻凝结,时光也就此停留。
“你说,以后会有一个人向我求婚吗?”她怯生生的问。
“会的,会有的。”
“……”
“我走到今天的地步后悔吗?我不后悔,你知道我不后悔,这是我的性格,也是我的追求。是我想要的,是我应得的……我让你为难冒险,亲自去见徐荣,心里早对结局有预料了,他不可能答应我的。为了一个年轻一点的女人割让成千上万财产的利益分割,那些老奸巨猾的人才不会这么想。所以,他睡了我,但又没答应我的请求。”
“……你可以好好的,如果你刚开始就找到一个名门世家,你的家族依然会正常延续下去。”陆奇低声说。
“有什么区别吗,给一个人做奴婢,被人摆弄于手心,和给几十个人当床板,从他们那儿分别得到一点好处,自由而且快乐,我还是选择后者。女人嘛,你们男人征服世界,其实最终目的不也是为了征服女人吗?”
过了一会儿,向蓝鼓起勇气,洁白的手慢慢按在他的手臂上。她抚摸着那健壮又瘦弱的手臂,眼神多情却又空洞。
“你是个很好的人,你会遇到很多可爱、纯洁、为你守护贞操女孩,艾拉就是其中之一。不管她喜不喜欢你,但是你吸引她了,你知道这有多宝贵吗?别管是优秀还是平庸的男人,都渴望得到美女的倾心,但他们又都不在乎主动献爱心的女人,你们看重若即若离而且拒绝你们示爱的人,就好像藏蓝色里的那抹深红一样。对主动示好的真心爱慕嗤之以鼻。只在乎追求不到的,而不在乎唾手可得的真心,真是愚蠢的人啊……”
“其实……也不都是这样的……”
“呵呵,别跟我犟。”向蓝酸酸的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们。”
“向蓝,如果——”
“别说了,让我静静。”向蓝缓缓闭上眼睛,把侧脸和陆奇的肩膀紧紧地贴在一起,双手救命稻草般的额抱住他的胳膊。
保持这样的姿势很久,然后贪婪的呼吸着两人中间的空气,好似溺死者把嘴巴伸出睡眠,做最后的喘息和挣扎。
一分钟……三分钟……十分钟……
最后,她被火烧到一般的推开陆奇,身子往后弹去,直接撞到床头的墙壁上。
“我会死,你恐怕也会死!”向蓝急促的说:“红手套已经完了,徐荣坐了冷板凳,爱茵免职,蔡家会同时掌握了司法权、情报调查权、特殊行动全和军权,没人能再阻止他们。你们本来最后的机会是拉到赤焰家族陈沛的支持,用武力跟他们对抗,那是唯一翻身的可能!但你没做到,红手套再也没有扭转乾坤的机会了……你是爱茵的亲信,蔡家的人应该不会放过你……你最好的结果是被彻底免职,逐出巫塔,最坏的结果是被人杀死,但不管你是死是活,我都希望你能穿着我给你做的衣服。”向蓝说道最后,哭着笑了笑:“我是用心做的,我告诉你,我的灵魂在里面,你千万不要辜负了它!”
半哭半笑,又哭又笑,向蓝美丽的脸庞扭成一团,但最后,她给陆奇的印象又成了青春的美少女。泪光里,笑容盛开在她脸上,成了一朵美丽的蓝色鲜花,时时刻刻散发着深切的忧伤。经由如雨泪水的沐浴,花朵更加迷人,在不听话的泪雨下像是被风吹雨打的蓝色玫瑰。妖艳而又短暂。
陆奇把怀里的衣服抱紧,那是她给他的礼物,暮光之蓝。
334红手套之死(一)
从向蓝那儿拿到衣服,没过多久,正如她所说的,红手套从悬崖边上落入深谷,多少人受到牵连,多少人受到惩罚。
偶尔有一次,陆奇路过爱茵的住宅,每次都发现,黑权杖的人在里面继续搜寻着什么,甚至用锤子把墙壁砸开,查看有没有夹层,用锄头在院子里刨,找土里有没有埋着什么秘密。
“至于吗,他们到底在找什么?”陆奇想不透。
在完全的被动形势下,唯一能掌握大局的军师高山完全没办法保护住红手套的局面,在黑权杖为首的连环攻击下几乎束手无策。
徐荣则“自愿”去西北部的“咸海”度假,不能在干涉柏林厄的冲突。情报部和红手套的残局就全落在军师高山一人的肩上。
高山出身于本土大家族,跟不少贵族和高层都有私人和家族的友谊,这也是高山能幸免于难,并保护住一小部分成员的唯一原因。
三月二十一日,爱茵被软禁十七天后,红手套的成员们不约而同的聚集到红色礼堂外。今天,委员会的人将会在这里,宣告对爱茵的初步审判。
上午八点,在蔡琨、蔡举两兄弟的簇拥下,一个又矮又胖,活像个企鹅的黑袍男子摇摇摆摆的迈着八字脚走上礼堂下的台阶。这满脸横肉的家伙冷冷一笑,卷开手里的卷轴,恶心的发出两声油腻的咳嗽,大声宣告说:“委员会官字号第188次决议:爱茵身担要职,辜负信任,与异族勾结,为祸一方,赚取私利,涉嫌私藏机密,私查其他部门内情,涉嫌暗杀法官裴德,现决定:免除爱茵情报部副部长职位,等查清罪行,在十天内进行正式宣判,在此之前,爱茵由黑权证看管,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得与其碰面。”
说完,他笑嘻嘻的把命令书交给蔡琨。对他说:“查案子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如果十天内找不到杀死裴德的确切证据,是你们黑权杖的失职,老弟啊,到时候别怪大哥我不客气。”
“那是当然,您放心吧。”蔡琨说着,又上前对垂头丧气的红手套成员们喝道:“红手套的大爷们,你们听到了吗,有谁有意见,有谁不服?”
陆奇等人都心怀不满,恨不得上去撕烂蔡琨的嘴,但谁都没说话,都站在下面一声不吭。
“爱茵是个叛徒,他当年是被巫师皇帝陛下收服的,这些年不思报效,反而拥兵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