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真的以为要休息的谢雨看到许衿站在客房外却没有一丝一毫要进门的意思,她才知道又被这人给耍了。
怪不得她说怎么这人突然不想管小人鱼还出不出现了。
“看戏?我们俩的戏吗?”谢雨冷哼一声。
易往没说什么,往许衿目光所及的地方只轻轻扫了一眼便知道为什么许衿要把他们俩叫上来了。
“戏这不就来了吗。”许衿始终没有将目光从楼下的舞池中移开。
谢雨还想说什么,但楼下传来什么东西炸开的声音,顿时又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和鼓掌声!乐师们在此刻也加入了进去,不同的乐器共同组成了一曲恢宏的篇章。
“底下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么吵?”谢雨吃亏就吃在瞎这一点。
许衿一顿,语气里带着些许遗憾:“不好意思,又忘了你是特殊关爱群体。”
谢雨:“……”
“小人鱼出现了,而且你猜她现在怎么样了?”穿着一身华丽舞裙的小人鱼出现在舞池中,璀璨的灯光将原本就娇小可人的她照得更加动人心魂。
“许衿啊,”谢雨捏紧了拳头,冲着他说话的方向笑了笑, “有时候我并不讨厌你适当的犯贱,但现在,你想试试瞎子的拳头吗?”
许衿明显也不是很想,于是开口道:“是王子亲自领来的,看来小人鱼目前是没有问题的,她现在……嗯?”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莫名其妙停住了,谢雨问:“小人鱼现在怎么了?”
易往也看过去,楼下与他们三人正相隔十万八千里的小人鱼在舞池中央停了下来,她抬头,越过楼下无数人,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此刻正狠戾的带着些嘲讽的意味顺着他们的目光望过来。
她眯了眯眼,朝着他们笑了笑。
“她在朝着我们笑。”易往皱眉道。
“不是,准确来说……”许衿将衣服领口上之前因为太热解开的两颗纽扣也扣上了,“她是在看我,笑也是在对着我笑……”
谢雨光是听许衿说出这番话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狠狠搓了搓她的手臂,说:“真尼玛瘆人……那我们还下去找她吗?”
然而许衿已经转身推开了身后的客房门,“嘎吱”一声,“这才第一天,不急,我们先养精蓄锐,我猜后面还有场恶战要打。”
谢雨也不是刚来书里的人,自然能懂许衿的意思。
不过话说这家伙为什么失忆了以后都还这么冷静啊?!而且这不是个新人吗,她为什么会这么听他的话啊喂?!
谢雨很郁闷,感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又被奴役了。
“你睡隔壁房间,我和易往轮流守夜。”许衿说着指了指另一个房间。
易往肯定没意见,唯独谢雨觉得自己被区别对待了,不解道:“凭什么我一个人睡一晚?我也该跟你们一起轮流守夜吧。”
她不同意所谓女生就比男生弱的观点,事事都要被保护,更何况她并不弱。
许衿礼貌一笑,明显就没这意思:“不好意思,瞎子没有人权。”
舞池里还在不停地发出一阵阵的惊叹声,几乎快要盖过音乐的声音了,幸亏客房的隔音效果好,不然这休息怕是得打水漂。
还没到半夜,许衿让易往先进房间小憩一会儿,他们约好让易往先守。
平心而论,以往的易往追求效率,过这些故事的时候能动手解决就绝不花时间去用最保险也是最正常的方式走主线通关。很多时候不等到故事第一天的晚上他就能把故事打通并退出,所以说这种需要休息的情景实际上他很少碰到,再加上失忆,于是他从进屋开始就坐在单人沙发上一言不发。
许衿也因为失去记忆的缘故背靠在床却始终无法入睡,关于自己的往事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滋味并不好受。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针落有声,甚至都能够清楚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你的脖子怎么了。”最后是易往先开了口。
许衿霎时一顿,脖颈的线条紧绷起来。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不清楚,但问题不大,只是有一点痒,”反正这种事情十有**瞒不过去,他只好实话实说,“你有……这种感觉吗?”
他的确没有看到易往的身上有这样的痕迹。
“……没有,”易往起身走到了单人床的面前,俯下身,伸手去解他领口的纽扣,“我看看什么情况。”
许衿试图推开这人来阻止他,可对方的力气又大得吓人,不由分说地就自顾自解开了他的纽扣。
布料窸窸窣窣的声音缓缓停了下来,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一大片红色的血斑浮现在白净的肌肤上,从他的锁骨一直蔓延到了脖子,几处比较深的血斑里甚至长出了一片一片的染了血的透明鱼鳞!
饶是易往这样不要命的人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这叫问题不大?”易往厉声道。
许衿用手蹭了蹭血斑,喃喃道:“但是我的确没有痒以外的感觉……我一开始还以为是那酒里下了东西,不过有待考证。”
在舞池那边的时候只有他为了应付王子喝了酒,哪怕只抿了一口。
他们没有办法证明王子要害他们,但至少还是看得出来王子并不想帮他们。
易往沉默了一会儿,无厘头道:“是我的问题,下次我会好好看住你的。”
许衿没注意到这人说的话已经越来越偏离两人对话该有的距离了。
“关你什么事,别给自己加戏。”他随口一说。
接着易往站了起来,开始在房间里翻箱倒柜。
“你干什么,想把人家屋子搞乱报复他?”许衿出言阻止。
“没有,”易往言简意赅,“我在找有没有东西消毒。”
许衿从床上下来,一把抓住易往的袖子,阻止道:“这个伤一看就有问题,一般的药估计没用,别白费力气。”
易往被抓住后立在原地,一双本攻击性极强的眼睛此刻正直勾勾凝视着许衿几近血淋淋的一片胸膛。
然后他用手,一粒一粒将纽扣重新扣在一起,将这骇人的伤口掩盖在了昂贵的丝绸之下。
“那我今晚守整夜,你就好好休息。”易往恢复了往常平静的姿态。
许衿自知理亏,点点头应道:“好。”
在这之后他好歹是睡着了。
但在朦朦胧胧中他的思绪飘了很远很远,他知道他又梦到了那个场景。
他仍然是孤零零地躺在那个雪白的世界里,毫无血色的连青色的血管都看得清的手静静垂在被单外,上面扎满了无数大大小小的针头,青一块紫一块 ,一条条输液管交错着连接上一袋袋药水。
可是这次又有些地方不那么一样:
不过一会儿,有人推开了病房门,悄悄坐在了病床边,朝着病床上瘦弱的人的额上吻去。
那一吻就好像一个开关,瞬间打破了病房的宁静!
病房内的温度竟越来越高,火苗开始跳动了,霎时间一场大火就在病房里蔓延开来,火舌无情,仿佛要吞没掉这个病房里的所有生物。
唯二的两人什么都没注意到,在愈加滚烫的世界里缄默着。
火势蔓延到了病床上,顺势烧上了被褥,温度一点点攀升,火舌贴上他的鼻尖,好似恶魔的低语,在一片腥红中一点点抽走他的神志。
这时他还来得及想,一定是他缺氧了。
正当他快要失去意识了,顷刻间有什么冰的彻骨的东西贴上他的脸颊。
他惊醒。
许衿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看着易往正焦急地将他的脸往窗户上贴。
冰冷的玻璃使他的神智暂时得到清醒。
“你在发烧,”易往皱起眉,不是很高兴道,“长话短说,外面有动静,我们得赶紧走。”
现在还是后半夜,窗外几乎一片漆黑,温度也低到了极点,要不是易往及时把他从梦里拉出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好,先走,”许衿的声音却没有像正常发烧的时候那样发哑,只是有气无力的,“得去叫谢雨,我要确认一些事。”
没想到的是刚从门里出去,一股浓烈的鱼腥味扑面而来,连易往这种忍耐力报表的也没忍住骂了一声操。
兴许是开门的动静加快了易往说的那东西搜寻他们的步伐,那动静越来越大,而许衿正好现在也能够听清了,那分明是什么东西在水里游动的声音。
两人正准备强行破开谢雨的房门,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地毯渐渐被浸湿,晕出了一圈淡淡的水渍。
“啪”的一声,房间的门锁掉了下来,金属制成的门锁与地面碰撞发出巨大的响声,随之而来的是门缓缓被推开:
此时的谢雨差点让两人没认出来,她全身都是水,像是刚从水池里爬起来,鱼腥味浓的像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般,就连连衣裙都被打湿了,像胶水一般粘在了身上;精致的发型也乱的不成样子,哪里还有一开始端庄的女仆样。
最重要的是,她手里是一根针筒,刚从门锁上拔下来的!
要知道这家伙能不顾及易往在场也要使用自己的武器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看来情况是真的不容乐观,许衿面色一沉。
“快……快走……”谢雨奋力抬起头来,这时候两人才看到她的脖子上竟也有鱼鳞!
而谢雨的鱼鳞与许衿的完全不同,她的鱼鳞整整齐齐长满了整个脖子,而红斑则是蔓延到了整个上半身!完全不像许衿的鱼鳞才零零散散几片,跟发育不良似的。
“快!你背她!我们先跑出去!”许衿见谢雨的状态不对,拍了拍易往的肩,“我就说这伤有问题,是小人鱼的诅咒!谢雨说过我之前救了她才跟她认识的!这小人鱼对我们怀恨在心肯定趁那时候做了手脚!”
闻言易往哪里还敢耽搁,他利落地背起躺在地上的几乎和他差不多高的谢雨,将房门重重一砸,三人朝着楼梯的方向迅速跑去。
“谢雨!?还能说话吗!”许衿耳尖,听到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愈来愈近,比谢雨身上更加浓烈的鱼腥味也越来越呛鼻,他直觉不好,甚至可能等不到他们跑到楼梯口了!
谢雨在易往的背后闷声断断续续道:“那东西像是什么……水鬼……我醒的时……咳!门根本开不了……”
“来不及了!‘它’可能就要追上我们了!”易往沉声道,一双黑的发亮的眼睛死死盯住许衿,许衿竟然看懂了,他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是个人都想得到这个为了过故事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的人现在打的什么算盘,他果断摇头,当机立断:“故事没有死局,易往!躲那里!”
顺着许衿指的方向一看,他指的竟然是城堡里每一层楼都有的工作间!可那里一旦被怪物识破,等待着他们的只会是……
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