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落 第40章 诡校奇谭10

易往明显察觉到了许衿的异常，他在图书馆三楼见到魔鬼时也有这样不正常的反应，但此时他也知道问肯定是问不出来的。

“怎么不说话呢？”季琼瑶手上的动作没停，就好像是真的在普通地接待两个普通的学生。

但这个图书馆里又怎么会有普通的学生呢？

整个图书馆就是怨鬼们的巢穴，那季琼瑶呢，她又是什么？

“怎么离开图书馆？”易往简洁明了。

季琼瑶将书整整齐齐推进书柜里，闻言脸上笑意不减，薄唇翕张：“为什么要离开图书馆呢……留在这里不好么？”

许衿反应过来，既然江双双都不认识他，那季琼瑶又怎么会例外？

他还真是被这故事给搞糊涂了，居然一次又一次把自己的思路搅乱。

易往面色不善，似乎下一秒拳头就要落在季琼瑶的脸上。

“好吧，”季琼瑶自讨没趣，走向两人，戏谑地说，“你们的身后不就是门吗，想要离开图书馆，走出去不就好了吗？”

……果然她不会帮着他们，只会一味拖延他们的时间。

“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离开’。”易往本来心情就算不上太好，在二楼被小文老师吵得头疼，现在下来还要和别人兜圈子，这使得他现在的确很想对面前的人动手。

许衿哪里敢让他们打起来，于是直接了当：“要查寝了。”

许衿这句话令季琼瑶将目光投了过来，她眼中似有盈盈星河，一瞬间许衿差点以为季琼瑶认出了他，心中不由得一震。

但季琼瑶的反应又让他的心放了下来，“你们是留宿的学生？”

她表现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来，“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游荡……小心被吃了哦。”

后半句话听起来还不像是假的。

正当许衿要追问，季琼瑶仿佛有所感知，她笑着招了招手，满面春光走向整个图书馆的大门口，笑脸盈盈道：“好了好了，你们高三现在才放倒也辛苦，我就不吓你们了，你们赶紧回宿舍去吧。”

易往看着门的方向皱起了眉，他摸不透这个NPC的目的是什么。

“哦，对了，你们后天就高考了是不是。”她突然意识到，随后从宽大的外套中摸索了好久，最后掏出来两支圆珠笔。

笔身是白色的，上面有几个黑色的大字：

高考加油。

“喏，给你们，这两天来图书馆的高三生都有来着。祝你们金榜题名，拔得头筹。”季琼瑶强行塞到两人的手中。

易往本来还不想收，但季琼瑶突然一股巨力把笔怼到了他手中。

“好了好了我要关门了，都给我滚出去。”

季琼瑶懒得敷衍下去了，甜美的嗓音里夹带着深深的不耐，她绕到两人身后，出乎意料的一人给了一脚，其冲击力完全不亚于飞来横弹，把两人从图书馆里踢了出去。

许衿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他难以置信地从地上爬起来。

身后的图书馆顷刻间陷入了黑暗之中，是季琼瑶把灯都关了。

易往落地很稳，起来的时候也没那么狼狈，他笔挺立于无光夜幕之中，转身看向刚刚还落在这片土地上的图书馆。

庞大的建筑物来也空空，去也空空，如同一场梦醒即幻灭的电影，江双双、小文老师、季琼瑶……与三年前的她们邂逅一场，但手中什么也没握住，只有一层薄薄的干涸的血迹，不知穿过的是岁月还是什么。

……图书馆与绚烂辉煌的明灯同时消失了。

“……带出来了。”许衿低头，他手中那把小钥匙还有实感，冷冰冰躺在手心，只是没了光，它不再反射出亮眼的银光。

外套内侧还有什么鼓鼓囊囊的东西，许衿知道，那是他从一楼顺出来的牛皮本。

原来图书馆真的给他们留下了纪念品。

四周开始崩塌，摇曳的光影闪烁，如破旧的幻灯片，一路荡漾，蜿蜒流向世界角落。

眼前的暗潮波动，图书馆外围的怨鬼们在灯光尽数落寞之时挣扎着死去，漫天的嚎叫划破夜空，撕破寂静！

黑暗笼罩大地，浮波清荡，演出谢幕，时间的罅隙再次深埋于无尽的岁月。

尸液的味道充斥于空气中，钻进人的鼻腔，抵达灵魂深处……

闻到了，这是心脏的味道……

你给我的是谁的心？我要的是犹大的心！

你是犹大吗？

……我是吗？

——那十二枚银币最终还是落到了地狱，犹大最终还是亲手捅穿了自己的心脏。

犹大之吻，犹大之死。

无人知晓，心脏的味道来自魔鬼。

-

睫毛轻颤，许衿缓缓睁开眼，柔软的浅色灯光映入眼帘。

他们又回到了那个尘埃飘散的楼梯间里。

他似乎在这里站了很久，整个身体差点被冻僵，四肢难以控制，只要意图动一下骨头就会发出咯咯的响声。

操场是假的，但楼梯间迎面而来的凛风是真的，许衿因此打了个寒颤。

当时就他凑得离画最近，也是受画印象最深的人。

许衿抬眼看画，却没想到眼前的画变了。

画面中原本一直啃噬心脏的魔鬼现在正匍匐在血红色的冰面上，蜷曲的长发像蜿蜒的蛇爬满地面，那颗心脏也失去了踪影，或许魔鬼就是在寻找它。

果然他们之前就是身处于画中。

一只手从许衿背后伸过来，那人拍了拍他的肩。

回过头，是易往，他的表情看不出来喜悲，拍了人之后也不说话，转身往出口走。

不知道谁又怎么惹他了。

出口，谢雨和『梦魇』已经喝了好久西北风了，他们出来得比许衿他们还要早一些。

“你们终于出来了……”谢雨打了个哈欠，“老子水灵灵的小脸蛋儿差点被这阴风摧残得人老珠黄。”

『梦魇』还在计较谢雨骗他玩儿那事儿，靠着门一声不吭，听到她发出声音更是恨不得把耳朵塞上！

这时候就有人要问了，『梦魇』怎么不睡觉呢，他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能睡满整整二十小时的睡神吗？

“稀奇，”易往这时候的嘴更毒，“今天不提前入土为安了。”

“靠，你以为老子不想睡觉吗！你他/妈得智障后遗症了？！”『梦魇』转过头来，撕牙咧嘴冲易往一通吼。

他进了故事根本就不能入睡！要不然为什么他在教室里无聊得自己跟自己下五子棋都不睡觉？！

“你睡，没人不让你睡。”易往冷脸说道。

……是，的确没人不让他睡。

但他总不能直接跟谢雨许衿说这是他天赋的副作用吧？！

妈的易往这个闷骚/逼一定是故意在装傻！

“你们怎么出来的。”易往说。

『梦魇』想起来就气得慌，“多亏了谢雨这个坑比！老子特么给她当牛马愣是杀完了所有的怨鬼！！所有！！”

易往挑眉，“杀完就出来了？”

“肯定不能够啊！”『梦魇』崩溃道，“后面不知道从哪儿出来了个妹子，长得还挺好看，不过肯定比不上小白脸……跑题了，反正她上来就唉声叹气的，给了我俩一锭子！”

“后来睁开眼就回这里了。”

那就是季琼瑶了。

谢雨没什么表示，易往自己想自己的，看这俩人心怀鬼胎的样子，『梦魇』憋着口气不知道往哪儿吐。

许衿在图书馆里被掏了次心窝子，那股劲儿到现在都还没能缓过来，如今整个人的脸色差得不行，苍白如纸，站在有些昏黄的灯光下愈发摇摇欲坠。

更何况临门还被季琼瑶来了一脚。

『梦魇』一眼看过去差点吓了个趔趄，他还以为有个鬼幽幽跟着他们，结果是许衿！

“我就说不能把人留给易往看着，我的天……”他轻声嘟囔道。

易往的感知力一直都是顶级，他闻言气笑了，说：“你信不信我哪天让你去泉台里待个九九八十一天？”

『梦魇』心里痛骂一声。

靠！这个逼果然记得他天赋的副作用是什么！

泉台……

许衿在心里琢磨这两个字。

而谢雨则充当了翻译的角色，在一旁为许衿解释：“‘泉台’是一个比较出名的B级故事的地点，这故事以剧情又臭又长而出名，最少都要待满八十一天；人一进去，现实就相当于过了快一天的样子。”

将近一天是个什么概念？

许衿在海女之愿里忙活这么几天，出来也才过了二十多分钟……

『梦魇』自易往失忆过一次后就硬气了许多。

“说你还急眼儿了？”『梦魇』索性也不夹着嗓子说话了，他翻了个白眼。

“喂，我叫白日梦。”他别扭地转过头，看向许衿，伸出一只手。

话题转换得太快。

许衿笑起来，琥珀色的眼眸流转，像一块易碎的碧玉，他语气虚弱：“真名吗？”

“怎么，听起来不像吗？！”白日梦简直就是个易燃易爆的炮仗，他像是解释烦了一般，“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哪像易往那个狗逼。”

某个人一边骂人是狗逼，还能因为没人和那人进特殊故事而舌战群儒。

故事外的夏莉评价：傲娇。

不过他也的确没说错，就连对他们，易往也用的不是真名。

连x知不知道易往的真名这事都还存疑。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真名和身份还挺有缘分的。”许衿安慰他。

这就是胡谄的了，毕竟天赋身份本来就是根据个人各方面因素决定的。

……

“咳……咳……”白日梦嗓子里发出怪异的吭声，他的耳朵一下子就红得滴血，支支吾吾道，“是……是吗？”

白日梦现实里大概也就上高中的年纪，许衿依稀记得自己这个时候还是挺难搞的。

但看他这反应，许衿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他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他就是小时候被人说名字猎奇说多了，现在给点阳光就灿烂，”易往毫不留情拆穿，并转头打下了许衿刚打算伸出的手，“你知道他叫什么就行了。”

易往给了白日梦一记眼刀作警告。

这也是白日梦第二次被打断。

靠！

白日梦心里吐了一口血！

这人有病是不是！他就只是好奇易往那个隐藏任务所指向的关键人物罢了，就说故事集里谁不好奇？

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他愤怒地想收回手，突然感觉手被抓住，细长的手指将他的手骨狠狠一捏，耳边传来一道甜得能流出蜜来的声音。

“他不跟你握，我跟你握呀～”

“白日梦小朋友，我是谢雨，就是你每次打开微博都能刷到的热搜第一谢雨哟～”

白日梦：“……”这还用说吗？！

他从谢雨的手中挣开，一脸鄙夷地逃开这人的魔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