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落 第2章 海女之愿1

醒来时许衿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了，他正躺在一个近似于仓库的房间里，几乎没有光；虽然有很多杂物，但是从装潢风格来看这里也不至于是什么穷乡僻壤的地方。

但是最让他惊讶的是，这整个房间里都是水……

可是为什么他却能够呼吸！？

许衿低头，更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他下半身竟是一条……鱼尾？

不等他大脑处理如此大的信息量，又隐隐约约听见对话的声音，只好先将一肚子的疑问收起来，静观其变。

“父亲…我今天可以出去吗？可以吗可以吗！其他姐姐都可以的！”

听声音像是个小女孩儿。

“当然了我的小宝贝儿，不过你得先去找你的姐姐们学学出去以后该注意些什么才好。”

似乎是从门外传来的声音，幸好他听力比较好，一字不漏地听见了。

不管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深谙先冷静下来总是最好的选择。

许衿终于有空好好看看周围的一切了：虽说一片漆黑，但还是能看出这大概是一个杂物间；屋子里堆了许多木箱子，与墙壁和地板的精致瓷砖形成鲜明的对比，不难看出他应该是处于约十九世纪的一个宫殿里。

等他适应了身下的鱼尾后便想要去开门，不曾想这一刻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声音：

“咳咳…那个。”这声音听起来倒像是小孩子，有种稚嫩又青涩的怪异感，甚至让许衿区分不了性别。

许衿停下了开门的动作，找了好半天才发现这声音真是在他脑海里的，他颇有些感兴趣地问：“你又是什么存在？”

没有问对方是什么人，而是直接问了对方是什么，哪怕是明显要经历的多的“它”也不禁愣住了。

“我是……哎……先别急，你还记得你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吗？”脑海中的声音拐了个弯。

许衿笑了：“你是想说我脑子有问题吗？”

小孩忍不住笑出了声。

“也差不多吧…”小孩的声音道，“总之你一定接触到了一本很厚的书吧，它叫《黑色故事集》。”

黑色故事集……

许衿回忆起来，听名字确实像是会放在文学读物书柜上的类型，难道这小孩的意思是他穿进了这本书里吗？

小孩兴许是猜到他会怎么想，说：“就是这个意思，简单来说就是你现在在这本故事集里，而你现在所处的是一个叫做《海女之愿》的故事。”

跟海有关，怪不得他会有鱼尾还能在水里呼吸。

毕竟他人在这里就是最大的证据了，许衿并没有多惊讶，问：“那为什么会选中我？”

要知道他从小到大成绩都是中规中矩，家境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就连做事也从不出格：别人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短短20年人生可以用平平淡淡才是真来概括。

小孩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说：“可能……我觉得你很善良……吧…？”

又是经典的谜语人环节……

说完这番没头没尾的话后小孩的声音就消失在了他脑海里，许衿见再叫他也没有什么反应，只得重新拉开了门。

好不容易见光了，他有些不适应的眯了眯眼，再一看门前竟然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原地看着他！

许衿后退两步，这才发现面前装扮成管家模样的人几乎都凑到他跟前了，这管家和他一样，下半身都是一条鱼尾，不同的是管家上半身穿着宽大的燕尾服。

即使被许衿突脸管家也并没有什么波澜，他平静地说：“到你们工作的时候了，小人鱼殿下在前殿等你们。”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什么，转身就走到了下一间房门前。

很快，门也开了，不过门里的人明显没有许衿这么镇定，光是见到管家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就吓得惊声尖叫，凄厉的惨叫声在水里显得无动于衷，管家哪怕被这人的鱼尾扫到了也依旧面不改色的重复着刚刚那句话。

看起来这个管家只是个重复说同一句话的NPC而已，许衿想。

既然没办法寄希望于套这个管家的情报，他也只好离开房间。

身后的惨叫声渐渐弱了下去，眼前的宫殿也渐渐显露出全貌，出了刚开始的一排杂物间后就基本明朗了下来，一条宽阔的石路直通宫殿。

许衿走了几步后已经远远能看见前面有几个人影了。

他刚才注意到管家说“你们”，那就代表着还有人要和许衿一起“工作”，说不定还有人和他一样被卷进了这本书里。

这就意味着他们之间必然会存在着竞争或者是合作的关系。

远处一个高个子的人鱼向他望了过来，起初许衿还以为他在看什么东西，后面才发现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他居然真的是在看他！

许衿还不想轻举妄动，只能假装没看见然后继续慢悠悠的往前走。

“又来一个。”年轻的小人鱼嘟囔着，“你们就不能一起过来吗？”

在场的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透出无奈的神色。

许衿听出来这声音就是之前在房间里听到的谈话声中的女生的。她的尾巴与众人不同，富有光泽的鳞片上还有浅蓝色的纹路，鱼尾又大又长，在水里轻轻拍打着。

他也认出了刚刚在远处看他的那只人鱼，不过他和其他人鱼也不太一样，墨黑色的发丝微垂在眉毛上，丝毫没有盖住浓密的剑眉，是一个完全可以用玉树临风来形容的男人，尽管他不是很想承认这人很帅，可这张脸凭什么能这么耐看啊！！

这种男的在他们学校早被男男女女加爆了好吗？！

察觉到许衿目光的人鱼也看向了他，不过这次他的眼神就没那么友好了，许衿还发现他在说什么，于是他照着口型念：

我就这么帅吗。

许衿气笑了，但是也没有再去看他了，他开始打量剩下的人鱼。

刚刚的高个子人鱼明显不是这个故事里原有的角色，现在来看剩下的人也能看出一些端倪来：其中一个女人看起来很从容，在跟另一个男人聊天，甚至还有闲心去跟高个子人鱼搭话。

加上在房间外遇到的那个惨叫的人鱼几乎可以确定他们被管家叫来的这一群人都不是故事里原有的角色，而从容的女人似乎很有经验，应该是某个小团体的领导人物。

以高个子人鱼刚才的表现来看他应该和许衿一样，跟其他人没什么关系。

简单分析了一下之后他又听到了之前管家走路的声音，不过现在水声有些发沉，他回过头去，下一秒管家就提着一条人鱼进来了。

一时间这里的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小人鱼讶异了一下，她皱着眉示意管家放下手里的人。

“虽然你们是慢了一些让我不高兴……”她轻轻点了一下被扔在地上的人鱼的嘴唇，“但是不至于被折磨成这样才肯来见我吧？”

躺在地上的人动了动，随后被小人鱼拉了起来，许衿认出这就是那个先前惨叫的女人，不过他抬头，周围几人看起来都没有多当一回事。

他在脑海里那小孩说他善良的时候就有些想说了，他从小到大明面上是没做过什么坏事，但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比如他可以很平静的说，他在高中的时候还跳楼了。

这也算是他平淡人生中最浓重的一笔了。

还记得醒来是在医院，他至今都忘不了那天病房里浓浓的消毒水味。

ICU里，他妈妈一直在他床边哭着，大大小小的管子插在他的器官里，几近支离破碎的躯体一动也不能动。

雪白的天花板，撕心裂肺的抽泣声，以及机器运作的声音。

这个场景一度在许衿的梦里也挥之不去。

那么善良的评判标准究竟是什么？许衿当年已经从太多人口中听到对自己的评价了，学校调查他，记者采访他，无一不揭开许衿血淋淋的伤疤。

他记忆最深刻的是他的班主任，她皱着眉问回学校收东西的许衿：“你跳楼的时候就没有想想你的家人和学校吗？知不知道这件事影响有多大？”

不过这次他有了点别的想法。

在小人鱼要带走女人鱼之前许衿先一步抓住了女人鱼的胳膊，将不知所措的女人鱼往他身边一扯。

这个人竟然帮了她一把。

这时周围的人才向许衿投去不解的目光，像是要剖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浆糊一般。

但依旧没有人说什么，大家都不愿意淌这趟浑水，每个人都觉得事不关己。

“你想留下她？”小人鱼诧异地挑起一边眉毛，“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现在的情况只有演了，反正这小人鱼直到现在也没有显露出什么攻击性。

他适当的顿了一下：“她是我姐姐。”

接着许衿又担忧的看向了小人鱼：“她挺怕一个人的，您如果带走了她的话我不放心。”

怀里的女人本想下意识否认，感受到许衿隔着衣服戳了她胳膊一下，才反应过来，颤颤巍巍接道：“是的……”

小人鱼看看许衿又看看女人，似乎在确认她们是不是真的姐弟俩。

她虽然皱着眉，但很快又大度的表示理解：“那好吧，我那几个姐姐也喜欢让我跟着她们。不过你姐姐的状态不太好，不留在这里的话你可要多照顾她哦？”

小人鱼笑了起来：“毕竟父亲说外面很危险啊。”

说完意有所指般的看向了许衿怀里的人：“愿海神保佑你不会在大海里，葬、身、鱼、腹。”

其余人听着小人鱼的语气也不禁打了个寒战。这哪里是保佑啊，分明是诅咒吧！

许衿又不是就这么善罢甘休的人，他也笑着对小人鱼说：“我们会的，希望您也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小人鱼：“……”

她宛如玉瓷般的面容仿佛被许衿破开了一个口子，半怒半笑的凑近了许衿，他把怀里的人推到一旁，只见小人鱼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贴在了许衿脖子旁边，在其他人看不见的角度搭上他的肩，轻声道：

“我很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以为什么都能拯救的人。”

许衿毫不客气的拍开了她的手：“是吗，我也是。”

小人鱼也不计较，从他身边离开了，他背对着所有人，轻飘飘留下一句：“我等不及了，去找巫婆吧。”

“好好享受你们最后的时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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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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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海女之愿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