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落 第10章 海女之愿9

其实他们在情急之下躲进这样一个箱子里完全没有一点好处，只能算是下策。

也可能起到一个掩耳盗铃的作用。

但好在易往先前也解决掉了怪物其中一个找人的途径，在不了解其机制的情况下先废掉对方的双眼确是最明智的选择。

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了。

“啪嗒。”一滴水滴落在已经完全湿透的地毯上。

水洼最后停留在了箱子面前。

一个全身上下腐烂得几乎没有一处好皮的人，或者说鱼，正不声不响地站在地毯上，面对着眼前的箱子，所到之处都扬起一片片水花。

鱼人约莫有两米高，眼睛里的褐色血液正潺潺往下流着，再仔细看指甲也因为挠门而沾满了血液，手臂上还扎了几根刚刚撞门时不小心抓到的木刺，血液将木刺都染上了颜色，一滴滴从木刺尖端或是指尖滑落下来。

什么是“鱼人”？与他们这些人鱼不同，他的上半身是鱼，下半身才是人类具有的腿，就像是一条鱼凭空长出了四肢，场面十分诡异。

啪嗒、啪嗒。

血在地板上一砸一个坑。

这时候许衿也意识到外面可疑的动静消失了。

……但下一秒，原本从缺口透进这狭小箱子里唯一的光没了！而许衿也想到这意味着一个最坏的情况——

他扭过头。

一只流着血泪的死鱼眼珠正在缺口处不停转动着。

许衿呼吸一滞！

眼前的景象逐渐开始模糊，不等他作何反应，只感到身下一空，接着就是一阵昏天暗地的失重感！

这是怎么回事？！

他急忙往身边看，更令人窒息的是他还没有看到易往！

再过了几秒更是眼前一片漆黑！但许衿能够明显感觉到他是在真真切切的往下坠，底下好似一个无底的黑洞，而他像是正被黑暗一点点吞噬、蚕食着，如同坠入了万丈深渊……

许衿好像耳鸣了。

一开始他还能清晰听见刺耳的风声在他耳边呼啸着，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经不能分清风声和没有声音的区别了。

眼前也始终一片黑暗，大脑放空。

未知的恐惧感使得许衿肾上腺素飙升，心脏随之快要破开胸膛，而又一边毫无波澜的感受不到任何东西的存在。

……就好像是跳楼。

许衿想到这里登时被吓了一激灵，就像是被刻意引导的一样，他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难道跳楼跟他有关系？

那他是为什么要跳楼？

他为什么还活着？

还是说……他已经死了？

……

许衿头疼欲裂，自我意识和记忆打架。

紧接着他意识到这就是失忆的人强行想回忆起什么东西的下场。

他都要以为他就会这样一直无限地往下落了。

哪知下一秒他就狠狠与地面撞在了一起！地上不清楚是什么成分的积水被许衿这一砸溅到了三米开外。

水花落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许衿以背着地，生存本能使他在关键时刻用一个蜷缩着的姿势尽量保护自己。

不幸中的万幸是，至少在他看来，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没有摔断肋骨或者坐骨已经算老天保佑了。

虽然说后背感到了一阵骇人的钝痛，但许衿没有多休息，他强撑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眼前直冒金星。

刚刚下落过程中的种种不适如潮水般褪去，许衿摇了摇头，勉强清醒了一点儿。

“这里是……”

许衿背部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黏腻地粘在皮肤上，尽管他没有洁癖，但对于比较爱干净的人来说也十分糟糕了。

这一会儿不断有雨点打在许衿的肩膀上，应该是在下雨，至少能证明地面上的水不会太脏，肯定是比污水什么的要好太多了。

“恭喜你触发了回忆场景（1/2），因为某些突发/情况，你回到了十年前的海边小镇，

“请协助目标人物完成以下任务：

“1.救下鱼人

“2.杀死鱼人

“温馨提示：本故事中此场景不支持重置，请在合适的时机完成以上所有任务，否则将迷失在当前回忆场景中。”

这次不是书灵，而是冷冰冰的机械音回荡在脑海里，在下达完指令后又恢复了周围的平静。

“迷失在回忆场景？”许衿想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机械音怎么都不出来，那看来是真和书灵无关了。

那现在这个情况就是说，他很有可能在最后的关头触发了什么，回到了这所谓的“回忆场景”。

再翻译一下这系统的话大概意思就是：

看你要死了实在可怜我大发慈悲让你多活一会儿至于你能不能活就看你自己了哈。

……这任务属实是有点鸡肋了

许衿一脸菜色，心里默默吐槽：

不光在这装谜语人，就连目标人物是谁都不告诉他，还给了两个相互矛盾的任务，这让他上哪去给它找人？

但眼下最让许衿头疼的还不是这莫名其妙的任务，而是本来和他待在一起的易往似乎并没有跟着他一起进入这个场景。

难道说易往已经被那怪物……抓到了？

“不不不，他之前就有办法能将它制住……以他的实力，没有了我和谢雨应该只会更好通关才对，”许衿冷静了下来，“那现在最危险的其实是我自己，完不成任务的话就真的出不了这个场景了是吗。”

“这里又是十年前的镇子……”他想，“所以我很有可能是回到了目标人物的一个重要的节点吗，但鱼人起到了什么作用？”

到目前为止，他还只知道一个可以说能和鱼人搭上边的东西，而他就是在那东西看见他的那一刻才陷入了回忆场景中，那只能说明——

一直追击许衿三人的那怪物很可能就是任务中要救下再杀死的鱼人。

而他将要执行的任务就是它真真正正经历过的，这才被称之为“回忆场景”。

这是鱼人的回忆。

可令许衿想不通的是，如果这是鱼人的经历，这完全就是一个“祖母悖论”：假设你回到过去杀死了你的祖母，在过去的你失去了祖母，那么未来的你又从何而来？

同样的，如果鱼人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那他就更不可能在鱼人的追击中回到所谓的“回忆场景”中了。

但如果鱼人没死，他又是怎么完成任务的？

“究竟是哪一环出了问题……”许衿抬头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仿佛下一秒就要压垮这个小镇，整个镇子里无处不显压抑，整体都呈灰暗的色调。

“快，就在那边！快抓住他！”

“你们赶紧去另一边拦他啊！千万别让他跑了！”

又是一阵推搡的声音。

“他妈的！你个小婊 子还敢砸老子？！”

骂声不断从街口传来，还伴随着许多东西破碎的声音，一群男人粗糙的嗓音中还夹杂着几句方言，听起来似乎是在追什么人。

还没等许衿反应过来，就有什么东西从他眼前不远处一溜烟跑开了。

他循声望去，果不其然就看见了一群手里或多或少拿着菜刀和棍棒的男人在狂奔着，嘴上还不得空地咒骂着。

这种情况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本来许衿是想着先出来看看小镇上会不会有什么线索，结果一露头就碰上这种事。

那他当然不会……

错过了。

许衿清楚这不是现实，那任何发展都是为了主线而服务的，也就是推动故事情节，作者不可能会设置无关紧要的环节。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于是拔腿就跑！直觉告诉他必须得追上这人。

跑在前面的人看背影不高，而且身形瘦小，年纪应该也不会很大，约莫十几岁的样子。而一个未成年人肯定是跑不过许衿这样的成年人的。

虽然许衿上了大学以后就很少运动，但这小孩儿就算跑得再快也还是慢慢被追上了。

刚刚许衿就在街上，但那些男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就好像他是一个空气人。

难道说他在这个场景中其他人是看不见他的？

“站住！”又有一群男人从侧面的巷子里冲了出来，一把菜刀凌空而至！

偏偏这菜刀还是朝着许衿的方向劈来的！就算他知道没有人能看得见他也还是下意识侧身一躲。

但身旁的小孩却发出一声惨叫！

接着传来“哐当”一声菜刀砸在地面的声音。

小孩楞是没回头地往前跑，一群人追后边儿大喘气，看是追不到了，便开始朝前面扔东西，许衿甚至看着一颗烂白菜穿过了自己的身体最后砸在地面。

“操他妈的！我刀明明扔到那小婊 子身上了！怎么还跑得动！”

另一个男人喘着粗气咧着嘴回答：“这个贱人！镇长都说了他是怪物了！”

“又拿不到赏钱了！妈的……”

男人们的叫骂声越来越小，最后许衿回过头去都看不见他们了，而那小孩还是在奋不顾身地跑着。

他抬头看，云实在是太多了，几乎多到了一种不正常的地步，导致许衿都没办法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再者他的体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他能察觉到镇上的镇民愈来愈少……

最后一直跑到了海边小孩才有停下的兆头，那小孩一屁 股坐在海滩上，一口接一口大喘着气，许衿明白能一口气跑这么远也是不容易。

许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仗着这小孩看不见他，毫不犹豫地坐在了那小孩面前。

先前天太黑，再加上他一直不紧不慢追在后面，就没看清过这小孩儿正脸长什么样，现在离得近了，许衿刚一看就如同被雷劈到一般愣住了：

无他，只是因为他一直都想错了，这居然是个女孩儿！

他细想：怪不得那帮追她的人管她叫“小婊 子”，而是他完全想不到这个行动敏捷的孩子会是一个瘦弱得看起来就弱不禁风的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