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尽[无限] 第10章 屠羊校园（九）

=只有同化遗失自我=

怎么办？

戚哑脑子里的弦瞬间崩断了。

距离太远，以普通人类的速度她根本无法在林景轩被吃之前救下他，此刻他的头颅已经整个被塞进【岩羊】的口腔里，只要它闭合上下颚，就能轻易将人如同泥一样碾碎。

唤门？从门里拿点有用的道具？不，四围未知物质的黑暗阻止了门的生成，她就像找不到任何一个实体的落脚点，隔绝了地下，隔绝了空气。

剧本冰冷地播报：【核干扰程度上升1% 思维已出现阻塞精神海稳定值正在下降拟术已部分失效】

暂且不提物理攻击对于核变体基本无效，更何况即使是用门攻击也完全来不及了。

她要就此失败了吗？

林景轩的精神体被杀死，相当于在现实世界中脑死亡，但是她的任务是保护所有人，她失职了，她该如何在出核变区之后面对其他人？为什么他们那么笃定仅凭她一个实习员工就能成功解决这个核变区？

戚哑绷紧了身体，她握着纪年的手逐渐用力，迎战还是逃跑，她需要一个当下最明智的选择。

但是在她疯狂调动每一个脑神经思考之时，仅短短几秒钟，又有什么东西的出现打破了此刻的局面。

突然，一束红光在头顶降临了。

如同在说，你被注视了。

戚哑原本准备行动的身体又再次僵硬。

就像是一个更加恐怖的高维生物睁开了眼睛，打着光观察地上的蚂蚁，时间被按下定格键，就连【岩羊】都停止了动作，所有人都在可怖的红光下静止。

……但是，为什么剧本的监测毫无动静？

戚哑尽量不着痕迹地移动眼球向上看，想要看见那个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而随之视野中开始出现那东西的主体，她看见了一张漆黑的多边形有很多棱角的……头部。

出现在眼前的【牧羊人】的头是一个巨型的黑色摄像脊，LED灯发出刺眼的红光，此时那束红光笼罩在她们的头顶，就像猎物被猎人的枪口锁定。

他们的体型相比很悬殊，那个头在戚哑眼里几乎和辆车一样大，而它的身体埋在地下，在它面前人有一种强烈的巨物恐惧感。

它用那只红色的“眼瞳”扫描了眼前的几个生物，程序运行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因为耳朵里塞了纸团，声音甚至不太真切。

“滋滋滋……行为……原因滋滋不符合……”

在【牧羊人】的红光照耀下，【岩羊】停止了咬断林景轩头颅的动作。

它的身躯开使急剧缩小，强壮的腿部身体开始变得细条条，身上干瘪的皮肤长出洁白的柔软的毛发，它的嘴巴开始缩小，面庞的沟壑变得平滑，牙齿收缩进牙床里，双眼变得圆又可爱。

林景轩像破布娃娃一样被松开丢在了地板上，四肢绵软无力。

而摄像头的红光变成了绿光，危机解除，最后变成狗一样大小的【岩羊】早已化作一滩黑色粘稠的物质，整个融化进了地板里。

【牧羊人】巨大的摄像机头颅回正不再照耀它们，而后向前平移也随之消失在了茫茫的黑暗中。

就像短时间经历一场了浩劫，又侥幸瞬间逃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戚哑上前扶起了林景轩。

他全身颤抖不止，满脸血污，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张大嘴哽咽着，剧烈的情绪几乎要呼吸性碱中毒。

“我们……我们都是帮凶，我们都该……该死。”

“求求你杀了我，求求你结束这一切吧！我们都该死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们一个人都逃不了的！我们都会变成那样！”

【核污染程度：3.8%】

剧本冰冷的播报中，显示干扰程度超标严重，戚哑让纪年帮忙摁住哭闹临近精神崩溃的林景轩，而后拿出针剂朝他的颈部刺了一针。

淡蓝粉色的带有气泡和亮片的药水顺着细长的针头被推进人体，林景轩再次停止了挣扎，昏死过去。

戚哑叹了口气站起身，转过头望向黑暗的厕所，她看懂了，这个场景里的逻辑，大概是这样的。

在“恶意”的笼罩里里他们会丧失五感，捂住耳朵可以减缓现象，而黑暗里可能存在【岩羊】与【牧羊人】

第一，如果是在【牧羊人】摄像头的视线范围内，【岩羊】就无法对他们下手。

第二，【牧羊人】不属于核变体，它的的行动轨迹不固定，走进了厕所门里就消失，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甚至不知道它是否会再次出现。

第三，【岩羊】没有完全消失，只是融进了黑暗里，他们还被困在这个场景中，他们必须在被它杀死之前尽快逃离。

林景轩在镇定剂的作用下昏迷之后渐渐转醒，剧烈咳嗽起来，而后他跪在地上弯着腰呕出了一道彩虹。

看着他的惨状纪年一脸便秘地后退了几步，那道河水一样流淌的彩虹渗透进厕所地砖的缝隙里，让人看了心情和童年电视剧的长颈鹿拉彩虹糖粑粑一样复杂。

“……”林景轩吐出彩虹后，眼瞳就没有聚焦了，表情僵硬，似乎已经失去灵魂，戚哑拉着他起来，毫无反抗，即使将纸团塞进耳朵时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戚哑还是第一次试验伤痛抑制针在人身上的效果，看起来很有用，局里的靶向药物制造链居然已经这么完善了，有些超出她的认知。

打了针就会变成剥夺了情感，完全理性的人吗？

林景轩抱着整个头颅，感觉脑子疼痛欲裂：“……快，快点通关副本，我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很平静，和刚刚的崩溃完全不一样，镇定剂很有效，也很反人类。

但是，才找到第二个同学就差点让人死了，戚哑不敢想象剩下的三十几位同学该怎么办，是要累死她吗？她是幼儿园园长玩老鹰捉小鸡要管理一地乱跑的小鸡？

叮——

厕所隔间顶部的舞台灯光再度亮起，而隔间里的样子不再是桌椅，里面是一个上吊的尸体。

四周全是绿幕，无脸女孩的整个身体是用纸条和纸浆糊成的派对气球，全身的纸条上都贴着那些辱骂她的便签，她被一根绳子栓住颈部吊在隔间门框上，像一只破败的晴天娃娃。

纪年用口型问向戚哑：“这是……什么意思？”

戚哑皱眉摇了摇头，她也实在不能确定这个场景的具体寓意。

耳边又传来广播叮的一声，而灯光噗呲一下断电后女孩的尸体再次消失，厕所的门轰然关上。

随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开锁声响起，一直延伸到远方的一排排厕所隔间门上的标识统统变成绿色，过道的灯亮起驱散些许黑暗，放眼望去无数个门层层叠叠无边无际。

广播声中传来了了一条旋律轻快又诡异的童谣：

【小羊小羊咩咩叫，

手里拿着小木棒。

气球人在空中飘，

小羊想要把它敲。】

童谣明着摊牌了通关这个场景的解谜。

他们需要找到气球人女孩然后打爆她，才能躲过核变体的追杀去往下一场景。

而气球女孩……就藏在厕所隔间的某一扇门后，无法通过门缝或者门底下偷看里面的内容，戚哑尝试后发现里面什么也看不见。

“我们……要开盲盒？”纪年一脸惊讶。

“没错，尽快吧，就从第一扇门开始轮流往后。”戚哑先一步走到第一扇标识为绿色的厕所门前，将手搭上门把手。

没有什么能耍小聪明的技巧，这个游戏一开始就需要他们打开所有的厕所门，与其畏手畏脚猜几扇门之后再返回，不如一开始就一个不漏地依次打开来的快。

第一扇门，空的。

第二扇、第三扇、第四扇……每一扇门的背后都有可能是【岩羊】，所以她开门的时候也必须万分谨慎。

永远不知道下一扇门里有什么，也迫切地希望下一扇门里就是气球人女孩，破坏**人形生物的背德感隐隐作祟，就像为了活下去要找到一个替罪羊而后杀了她的感觉。

开到第十三扇门的时候，门里出现了一双腿。

一双被悬挂起来的纸屑堆做成的人腿。

戚哑感到了些许意外，她的身体居然被肢解，而后分别放在了不同的门里？

“不会吧，我们还要找很多扇门凑齐整个人体？”套路一茬又一茬，纪年感到怅然若失。

来不及耽搁，戚哑从兜里抽出一根棒球棍，抡圆臂膀挥动，一下子击打在气球女孩的双腿上，气球瞬间断裂，噗呲一声散落的纸屑落了满地，变成如同一摊散落在地上的落叶。

广播声随着双腿被打碎后再次响起：

【一敲二敲三敲响，

气球飞得更高了。

小羊小羊不放弃，

继续敲呀敲气球。】

戚哑拎着铁质的棒球棍，眼神微暗，再一次转身去向下一扇门，拉开。

十四、十五、十六扇门……

第二十二扇门，戚哑如之前一样扭动门把手，将厕所隔间门板轻拉开启了一个一手宽的缝隙后，最坏的结果还是出现了。

一只订书机的金属槽趁着开门的间隙一下子就插到了缝隙中，几乎将门板都压得破裂开来。

最不想接受的结果，她还是开出了【岩羊】。

戚哑反应迅速一把将门板推回去，将那只手牢牢固定在门缝里让它无法动弹，她立马回头：

“它来了，快搭把手关门！”

纪年和林景轩赶紧随之上来摁住门板，三个人协力抵住厕所隔间的门，【岩羊】的订书机蹄子卡在门缝中，无法动弹，戚哑上了脚猛踹那只蹄子，用力把它往门里塞。

也许是久久僵持不下对双方都没有利弊，【岩羊】的蹄子收回了厕所隔间里，门彻底关上落了锁，再也没有撞击的现象，彻底没了动静。

感觉被戏耍了，如今他们是困在笼子里的老鼠，而【岩羊】就是玩弄老鼠的猫。

堵门堵的满头大汗的纪年松了口气，垂下双手：“……吓死了，这也太突然了。”

望着身后无穷无尽的门，戚哑并没有觉得松了一口气，因为下一次，就不太可能这么幸运了。

随即，隔壁的门自动开启了，而这一次里面出现的是气球女孩的躯干。

戚哑握着棒球棍挥过躯干气球，直接拦腰斩断了纸屑，再一次将它击打成为一地散沙。

广播再一次响起。

【四敲五敲六敲到，

气球终于落地了。

小羊小羊开心笑，

追逐气球继续敲。】

幸好看来每个有人体部件的门都挨的不算远，否则戚哑一直向前一直开门整个人都要开疯掉。

很快他们来到了第三十三扇门

在戚哑犹豫着将手放到门把手上，十分小心地轻微压下时。

突如其来的巨力在门锁打开时急不可待地穿过门缝，强烈地试图从缝隙中挤出来。

羊蹄原本是无法抓握的，但是订书机的结构补全了这一缺点，它直接试图把钉子嵌进戚哑的手掌上，像野兽撕咬猎物，它的蹄子就是两个带有尖牙的口。

但早有准备的戚哑的反应及时，她在手掌被接触之前惊险地收回了胳膊。

没有抓到人的愤怒的【岩羊】发出了恐怖的嘶吼声，它用蹄子疯狂撞击门板，发出砰砰砰的巨响，将门板撞的凸出来了一块，门框开始挤压扭曲，将要报废。

【岩羊】的力气变大了，即使是他们三个人合力抵住门，也差点不能抵御门那边猛烈的撞击。

“怎么办，门快撑不住了，我们要怎么办？”

“……等。”戚哑沉着脸，“等【牧羊人】。”

她的预感是正确的，因为下一刻脸上出现的红光宣告着——

这一次，她赌对了。

对【牧羊人】的畏惧让【岩羊】再次变成了狗一般的大小，它的手变成原本羊蹄的样子缩回了厕所的隔间里，不再动弹。

他们身后【牧羊人】巨大的LED灯变成了绿色，又一次当做无事发生般走进了黑暗中。

得救了。

【牧羊人】的出现也是有规律的，只要【岩羊】敲门太久做出一些试图伤害他们的事，牧羊人就有可能出现。

去往隔壁的隔间中，这一次出现的是气球女孩的双手，两只手被绑在一起吊在门框里，戚哑挥动棒球棍打碎了那双用写满恶意言语的纸条制成的手。

广播声再次响起。

【七敲八敲九敲破，

气球人埋进土里。

小羊小羊高兴坏，

气球游戏真好玩 。】

他们只剩下最后的头颅，就能通关了。

没有即将胜利的喜悦，只觉得整个人都身心俱疲，接连开了十多扇门之后，戚哑内心的崩溃达到了顶峰。

第四十二扇门，戚哑触碰门的动作都变得迟疑了，但她还是不得不亲手打开。

她用棒球棍抵着门，间接地压下门锁，但这一次的【岩羊】的蹄子没有从缝隙中伸出，而是直接洞穿了脆弱的木质门板。

【岩羊】的蹄子一口咬住了她的右手。

“！！！”

疼痛瞬间蔓延，戚哑感到手上的皮肤被撕裂，血液汩汩流出，她咬紧牙本能地试图甩开，但订书机嘴的凹槽紧紧嵌入她的肉中，马上就要将她的手臂撕成碎片。

纵使林景轩和纪年立马上来帮助她把门往里推，岩羊还是死死地抓住她的手不放。

【牧羊人】在此刻再度出现，但这一次的红光仅仅照了几秒，就立马变成了绿光。

【岩羊】毫无畏缩，仍旧死仍旧死死地咬着她的手，没有丝毫松懈，甚至越来越收紧。

不对，为什么和之前不一样了？

为什么【牧羊人】不阻止【岩羊】了？

摄像机开始运作，最后发出故障的机械音：“滋滋滋……行为发生频繁，已修改认知……当前认知：玩闹，无需纠正。”

戚哑瞳孔骤缩。

……完蛋了。

他们曾经唯一能够仰仗的高维级别生物，在此刻也没用了。

右手已经快没有知觉了，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在洁白的地板上，纪年和林景轩拼尽全力压住门板，阻止【岩羊】

戚哑额头布满汗珠，她咬紧的牙齿颤抖，而后侧过头：“放手。”

“什么？！”纪年一脸你疯了不想活吗的表情，她完全不能接受戚哑的说辞。

“我说，纪年放手。”戚哑再重复了一遍，“拿着球棒，去下一扇门，把最后的头打碎。”

“……可是，我走了，那你怎么办啊！”

“这是最明智的办法，否则耗在这时间久了没有体力阻挡【岩羊】出来我们都会死！”

纪年用力抿了抿唇，她看向戚哑的手，还是决绝地不再挡住门框，回头捡起地上掉落的棒球棍。

在她奔去下一扇门之时，【岩羊】已经破开防御，一巴掌将门推开，戚哑吃了一记迎头痛击。

【核干扰程度上升2% 思维已出现紊乱精神海稳定值正在下降拟术失效体力值降低】

纸条制成的气球头颅被倒悬挂在门栏上，面部马赛克遍布，纪年深吸一口气高举起了手中的棒球棍。

女孩的头颅被一棒子打碎了，脆弱的纸条壳像雪花一样噗嗤噗嗤落下，头部里的彩色星星糖果撒了出来，铺满地面。

广播声变成了诡异的笑容，此起彼伏，像是有无数只嘴藏在背后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耻笑。

【嘻嘻嘻真好玩嘻嘻真好玩哈哈真好玩真好玩哈哈哈真好玩真好玩咯咯真好玩咯咯咯真好玩真好玩真好玩真好玩真好玩真好玩真好玩真好玩真好玩真好玩真好玩真好玩真好玩……】

随着广播最后持续的哔声，【岩羊】从厕所隔间将门框挤得变形后爬出来，它挥舞着锋利的订书机刀锋，瞬间就将戚哑扑倒在了地板上。

【核干扰程度上升……思维紊乱……】

后背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痛的骨头都快要碎裂，她用脚蹬向【岩羊】的面部，阻挡它接连的进攻。

女孩头颅散落那些原本是脑浆的星星糖果开始逐渐剥离外皮的糖纸一群密密麻麻的千纸鹤从中涌出，它们散发着幽光，纷纷展开纸翼，成群结队地飞向空中。

它们像成群的蜜蜂，目标明确地奔向狰狞的【岩羊】，将怪物的身躯蚕食出无数血洞，一声刺耳的尖叫过后【岩羊】倒地。

它被千纸鹤啄去皮肉，内脏，最后是骨架，【岩羊】在被活生生蚕食干净。

戚哑一脚踢开【岩羊】已没有生气的尸体，而后翻滚从地上爬起来，咬着牙掰开那只咬住她手掌的订书机蹄子，手掌的肉外翻出来，面目全非。

【干扰程度已清空精神海恢复稳定拟术回归】

她取了一些门内的酒精与纱布处理伤口，纪年帮她缠纱布止血，右手算是不能用了，但他们要经历的还远不止这点。

【黑山羊死了，谁踩扁它的尸体？】

【是我，岩羊说】

【用我的巨蹄子，我将它彻底碾碎】

戚哑捡起地上其中一只千纸鹤后展开，布满褶皱的纸张上出现了一段话。

[死亡在有时也是一种解脱]

[就如同风筝断线也是自由]

tips：

【伤痛抑制针】用药物控制异化的普通人，调校情绪，使精神重新稳定，有镇痛作用，但会有使人木讷的后遗症，不建议频繁使用，其药物效果受干扰程度影响，每个解构师装备上限为五。

文中的打气球游戏实则是“皮纳塔”，为了方便理解便修改为气球。

【皮纳塔】是墨西哥传统游戏（在墨西哥和美国比较有名），圣诞节、生日趴的时候经常会玩。用纸、陶或者布做成，外面会用彩纸装饰起来，里面会装一些小玩具、糖果之类的东西，通常在举行仪式或者举办聚会的时候挂起来，参与者蒙着眼睛转几圈，然后挥棒把它敲碎。有的皮纳塔可能是陷阱，里面装的是面粉、水或者彩纸屑。

以上科普来自于某乎答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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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屠羊校园（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