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流光尽之青锋断 第167章 167 腾笼换鸟

医患营设置在裕西府东郊的如意镇，依山傍水，交通便利，一夜之间便已残破不堪。

镇上的房屋十有七八被焚毁，遍地都是呻吟的兵士和百姓，还有不少兵士正在收敛尸首。

顾元淼神情黯淡，骑在金眼雕上巡视了一番，默默返回了裕西府。

裕西府尹凌慎领着一群官吏跪在堂前。

凌慎的肩上裹着白布，渗出血迹，发髻散乱，脸上黑一块白一块。

他身后的官吏也各有各的狼狈。

顾元淼瞥了一眼，对阿丽娜道：“叫他们下去收拾干净，朕不想看他们卖惨。”

凌慎换了一身干净官服，到了顾元淼跟前，倒头就跪。

顾元淼抿了一口茶，低声道：“说说，损失如何？”

“医患营被彻底焚毁，伤患将士不及撤离，死者五六百，烧伤过千。军医死伤过百，护工伤亡七八百，殃及百姓，伤亡过千。”

顾元淼冷冷道：“谁干的？”

凌慎急忙道：“彭国奸细勾结裕西府内的叛贼所为。”

“和前任城主有无关联？”

凌慎一惊，抬头偷偷瞄了瞄顾元淼的脸色，才低声道：“老城主乔旷一直卧病在床，未能奉旨按时携家前往平安都，但是臣未发现他与彭国奸细勾结的迹象。”

“朕听说你来裕西后，纳了乔城主的外孙女为贵妾？”

凌慎慌忙道：“臣的小妾叶氏出身小门小户，不过是乔城主庶出女儿所出，与乔城主并不亲近。”

顾元淼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对凌慎道：“你去好生查查，乔家所有人在归降天威之后的行踪都不得遗漏。”

凌慎满脸冷汗退了出去。

阿丽娜进来，低声道：“皇上，臣的属下禀报，偷袭如意镇之敌的主力是彭国展翼军，他们擅长利用机关鸟，长途奔袭百里，潜往敌后破袭。”

顾元淼冷哼一声，阿丽娜继续道：“裕西府有一支叛军，与他们里应外合。”

“果真有一支叛军？”顾元淼露出玩味的笑容。

阿丽娜道：“叛军驻扎在裕西府与怀月府交界处的迷影山内，成员均为裕西城与怀月城不服本朝管束的逆贼。他们本想袭击大军粮草库，奈何明允大将军调度有方，保护得当，令他们无从下手，只得袭击医患营。”

“古来征战，无人觊觎医患营，何况朕的医患营面向南境所有人，收治了不少百姓。”

“是啊，”阿丽娜道：“凌府尹也是因此放松了戒备。”

顾元淼冷冷道：“凌府尹放松戒备是大错，但是他得知消息后亲身前往，紧急处置，如何还能损失至此？”

阿丽娜沉默片刻，缓缓道：“如意镇的百姓见死不救，甚至协助叛军和展翼军逃离。”

顾元淼强行压抑住杀气，自言自语道：“果然如此。”

次日，凌慎颁布府尹令，称为护百姓平安，裕西府全境实行军管，百姓要么北迁，要么编入军户。北迁者可在天威东境获得土地定居，迁徙用度由官府支付。

裕西民间顿时一片喧哗，毕竟故土难离，谁都不愿意弃家北迁。

但是编入军户，就意味着子孙后代永远都要从军，且不说日后，眼前的战局还不知要绵延到几时。

有几处城镇的百姓聚众抗拒，凌慎便向大将军明允求助。

明允拨了一万军士给凌慎调遣，老城主乔旷闻讯，不得不抱病出面，从中斡旋。

最后，乔家带头北迁，百姓们在大军的护送下，大多数选择了北迁。

随后大批军户南下屯垦，填补了裕西百姓北迁后的空白。

御帐中，凌慎向顾元淼详细禀报裕西百姓北迁和南下军户屯垦的情形。

顾元淼不动声色，待他说完，才缓缓问道：“如今裕西府只剩下天威大军，和编制清晰的军户，凌卿以为如何？”

凌慎道：“皇上这招腾笼换鸟甚是高明，铲平了裕西叛军滋生的土壤，裕西移民虽是被迫北迁，只要能在东境安居乐业，时间久了，自然会认同本朝。”

“朕以举国之力御驾亲征，最需要的是后方安定。平安都有太子监国，东境有齐铭将军坐镇，足以放心。凌卿的裕西府是大军粮草辎重储存转运要地，南征的大本营，一举一动关系军心，朕为此花了不少心思。不可再出丝毫纰漏。”

凌慎急忙跪下道：“臣定竭尽全力，力保裕西安定。”

顾元淼摇摇头，道：“凌卿忠心可嘉，处事却不够狠厉。此次若非明允大将军出面，乔旷还会赖在裕西不肯北迁。朕命你查明乔家人全部言行，你也敷衍了事。朕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守裕西府。”

凌慎一怔，赶忙表态道：“臣听凭皇上调遣。”

顾元淼道：“阿丽娜是朕的近臣，手下狼卫是全军精锐，便由她带狼卫五千，协助你守卫裕西府。政事由你操持，兵事由她决断。”

凌慎望着顾元淼身边英气逼人的阿丽娜，默默点头。

顾元淼嘱咐道：“阿丽娜将军，不可轻敌，尤其是彭国展翼军，擅长偷袭、暗杀，你务必当心。”

阿丽娜戎装在身，抱拳行礼，朗声道：“皇上放心，臣是尸山血海厮杀过来的人，对付宵小之辈绰绰有余。”

阿丽娜和凌慎走后，骠骑大将军明允入帐觐见。

“明卿，战事有何进展？”

明允道：“战事胶着，无法速胜。彭国不比东境四国，实力雄厚。南境民心不比东境，与我天威隔阂甚大。”

顾元淼将明允领到帐内简易沙盘边，道：“南征艰难，乃是军**识，朕从未奢望如攻伐东境一般顺利。”

明允道：“军中尚无厌战之心，将士们全心对战，一如从前。但是臣担心若不能看到胜利，士气会逐渐低落。”

顾元淼点头道：“士气要依靠胜利和胜利的希望滋养，旷日持久的两军对峙，对劳师远袭的我军是致命消耗。”

“皇上的意思是……”

顾元淼沿着沙盘上的彭国疆域画了一个圈，道：“彭国占据南境三分之一地域，另有三分之二都是东境四国规模的小国，和裕西府领域相仿的城邦，还有一些蛮荒部落，栖身于广袤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