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安隐 第24章 第 24 章

“元玉？”文愈见他满脸愁容，试探询问。

“子退，你说这谢家世子是怎了？全邺都的都邀了遍吗？”他喃喃问道。

文愈似也面露不解，道：“我也不知，这的确不似谢家世子的作风，不过···我听说····”

应琢忙示意他继续。

“我听说这次雅集主要还是官家的意思，谢家世子也是到了娶妻的年纪，官家催得紧，听闻世子要办雅集，便直接提议让适龄的郎君娘子们都来，雅集的名头虽是世子的，可幕后安排的，大概是官家。”

应琢恍然大悟：“官家倒是为这谢家世子操心得很，感情这雅集就是个选妃大会。”

“谢家显贵，先帝下了严令，要善待谢家后世子弟，世子自然是极受官家宠爱的。”

应琢却不以为然道：“无非是笼中鸟罢了。”

“元玉。”文愈呵道，又压低声，“这些话，切莫再说了。”

应琢讪讪吐了吐舌道：“我也是随意说说而已。”

***

至午后。

道清才从床上与周公告别，这些日子在寺中她日日都凌晨起来，回了晏府，便准备好生补觉。

她松了松筋骨，听到外头廊檐下有人低语。

想是听到了道清起床的响动声，流云掀了帘子进来，把帷帐支开，道：“姑娘可算是醒了，有想吃些什么吗？”

道清打了个哈欠，蔫蔫得靠在流云的手臂上：“想再睡会。”

流云也停下了手里的忙活，安抚道：“姑娘在寺中日日做早课，定是澹月那小丫头没有照顾好，我看姑娘回来的时候，脸色都有些不好。”

道清扫了眼立在一侧的澹月。

澹月与流云都是自小跟着原身的，流云年岁最大，澹月却是小些，自然流云沉稳许多，便时常责怪澹月不够心细。

“澹月照顾得可好了。”道清见澹月躲在一侧不言语，扯住流云的衣袖，就对着流云笑道。

流云叹了口气，又凑上来细细看了几分道清的脸：“姑娘脸上的伤口落痂了，想必再过些时日就可好了。”

随即她双手合十：“菩萨保佑，可千万不要留了疤。”

道清耸耸肩道：“流云，你也太着相了。”

“姑娘说得什么话，若是留了疤，姑娘可怎么嫁人。”流云假意上手来拍打道清。

还未等道清反驳，檐廊下有少年人说话：“姐姐，你醒了吗？”

道清方想应，却被流云抢了话：“四哥儿，姑娘穿衣呢。”

道清挠了挠头，她明明穿了衣服，这封建社会果然防备严重。

等流云折腾一番，道清匆忙唤了应琢进屋。

少年人进来便顺着道清侧坐下，理了理衣冠，先叹了口气，接而对着道清肃容道：“姐姐，有件事要与你说一下。”

道清本才醒来，还带着困意，见应琢这般严肃，也挺直腰板，认真道：“什么事？”

“端王府递了名帖过来。”应琢停了下来，眼神却落在道清脸上细细观察。

“嗯？”道清有些奇怪，这端王府无缘无故递名帖做什么，“递名帖做什么？”

“邀咱家的姐妹兄弟都去伊园参加雅集。”应琢说得很是严肃。

“雅集？”道清不解，回忆了片刻，她才想起那日永矾楼谢瑜说的什么邀请大家去伊园的事情来。

“听闻，这次邺都许多郎君姑娘都被请了去。”应琢又接了句，随后，他一字一顿，小心翼翼开口，“姐姐，你···要不要去？”

道清眨巴了下眼睛。

她想起原文中并无谢瑜伊园雅集的内容啊，难道是那次系统叫她参加了永矾楼饭局而引发的后续剧情？

不过她见系统至今装死的模样，想来这剧情不参与也没事。

“不去，我这几天都要补觉。”道清摆摆手。

应琢听毕，倒像是吃了个定心丸般，一蹦三尺高，眉眼弯弯道：“姐姐做的好。”

道清被眼前少年人的兴奋劲闹得有些蒙，问：“你怎么这么高兴？”

应琢收敛了情绪，又坐下，认真道：“姐姐不去，我也不去。”

道清蹙眉：“你想去就去呗，不用管我的，不是说邀了全家，那三姐姐二哥哥定然是要去的，你为什么不去？”

“雅集不就是那些书生文人们，显摆自己的地方，我身无长物，没什么显摆的，去了也是自讨无趣。”应琢不以为然道。

道清点点头，这倒是与她想法有些不谋而合。

这雅集难免要吟诗作对，她要啥啥不会，去了最多是鼓掌的份，不如在家睡觉来的好。

“不过，谢瑜为什么这次邀了咱全家？”道清对这事不明白。

“听说，这次虽是端王府的名头递送的帖子，可背后却是官家的意思。”应琢这话回得散漫起来，“说是谢家世子到了适龄的年纪，官家想为他选适合的女子，就干脆把全邺都的郎君姑娘们都请来，相互照照面。”

道清点头，喃喃道：“原来这是非诚勿扰现场啊。”

“不过姐姐，端王府历任王妃虽都出身贵胄，就说谢家世子的母亲，那可是先皇后的亲侄女清河郡主，可最后却是红颜薄命。”应琢叹道。

说毕，他又想到什么，偷偷朝着道清看了眼。

道清倒也没回，她抬眼往窗外看去，淡淡感慨道：“富贵人家，本就家家一本难念的经。”

春日天际清明，遥遥能见宫檐屋舍抵着天际，漫无目的浮过些许云彩。

想来天朗，寒涩想来是不会再回转了。

道清连着贪睡了多日，她自己在院中待得也有些乏了。

街巷上已然都是日日的叫卖声不止，满街巷尾皆是栀子桃杏花香。

只是栀子味更霸道些，馥郁了角角落落，偶尔撞上更为浓烈的吃食味道，却也不得不让位，但也偷偷拐着弯挤进去。

时人便啃着包子烧饼类，鼻尖却是萦萦花香。

只是今日街巷上比往日还要热闹些，来往都是身着襕衫的士子们，朝着一个方向蜂拥。

道清坐在一旁的铺子上，点了份鹌鹑馉饳儿，往嘴里塞得鼓鼓的。

这馉饳儿实则是种面食，馅儿放进正方形面皮中间，折成元宝状，是大梁时兴的街巷小吃。

一侧的应琢拿着的是一串油炸的馉饳儿，他看着来往的士子们，叹道：“这么多人考试，这能中的能有几个啊？”

道清嘴里得了空道，应和道：“十年窗下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谁不期望着高中，如今咱们看到的这些，已经是天下千万读书人中的凤毛麟角，那些没学好的，早就已经被淘汰了。”

她又吞了个馉饳儿，感慨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可是这些读书人唯一可以前进的途径了。”

应琢却惊道：“姐姐，你这诗是自己作的吗，我怎么从未听过？”

道清暗道不好，这首诗是元代的，如今她凭空念叨了几句，自然应琢是没听过。

她讪讪笑：“以前跟母亲走南闯北的时候，可能是听哪个人念起过吧，我可做不出来这样的诗词。”

应琢随即眼神泛光，感慨道：“真羡慕姐姐去过那么多地方啊。”

道清方想安慰，应琢却接得极快，又转了话题：“说到作诗，听说前几日伊园雅集会上，那程三姑娘作了首词，真是绝妙，如今都传遍邺都了，就连给我们上课的陈先生都赞了好。”

虽说姐姐每次遇到那程三姑娘，就没什么好事。

但那都是四姑娘动的手，程三姑娘人灵秀，说话温文雅气，他实则对她还是印象极佳的。

道清有些惊讶，书中的程昭韫谨小慎微，极忌光芒太甚，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竟这样让自己如此坦露出来。

伊园雅集本就是原文中未曾出现的剧情，难道就连原书的人物都发生了变化？

道清放下筷子，忙问：“怎么突然作诗？”

应琢却没觉察道清的严肃，反感慨道：“本是几个姑娘在行飞花令，后来，那多事的程四姑娘就提议说以春为题当场作诗，那程三姑娘本是说自己不会，喝酒代罚，结果连着好几轮都罚了三姑娘。”

“据说当时裴小将军看不下去，说替三姑娘喝，姐姐你说好端端的，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家，要我看着也得帮那三姑娘一帮，可偏那些个嘴碎的说些腌臜话，竟扯到了三姑娘小娘身上，三姑娘最后大抵是气急了，便作了首词。”

“这词真是绝妙，此词一出，那些人都不再多话了，三姑娘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道清怔然，程昭韫最为在意的是她这个时空里的母亲，想来也是那话不堪入耳，所以她才气极作了词吧。

那方应琢还在感慨，顺势便吟诵了出来：“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日长飞絮轻。”

少年咋舌道：“姐姐，你说这词，清新淡雅，活泼生动，真是顶顶好的。”

道清吞咽了下口水，这词她极其熟悉，是宋代晏殊的词，自然是好词。

想来穿越女躲不掉吟诗作对的环节啊，小说诚不欺我，道清感慨。

“姐姐？你怎么没反应？这词怎么样嘛？”应琢凑近追问。

“啊？啊，好词好词。”道清敷衍应和道，“的确是好词。”

谢谢观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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