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的魔女 第46章 46.内比奥罗祭（8）

一瞬间，宝贵的一瞬间！

艾薇儿紧紧抓住这个时机，用尽最后的力气出拳，直接轰在了骨龙的脸上。

巨响过后，骨龙重重地撞在水晶簇中，撞出一个大坑。不过下一秒它就尝试起身，奋力挣扎起来。看来这一拳造成的伤害实在有限。

“施法，穿刺！”

艾薇儿收回神念，她已经无力继续操控那双巨大的拳头。

穿刺？骨龙身上光秃秃的，又没有肉，穿刺能造成什么伤害？学徒们虽然满脑袋问号，可还是毫不迟疑地执行了领队的指令。

土系魔法黄色的法光开始四处闪耀，每有一处亮起，下一秒就有尖尖的土柱刺向骨龙。

因为是多人同时施法，土柱的方向显得杂乱无章，不过全部刺进了骨龙那些苍白骨骼的间隙，虽然无法造成实质性的损伤，还是非常有效地限制了它的行动力。

骨龙被困在水晶簇中，就好像一件镶嵌上去的艺术品。

“继续！全力施法！不要停！”

这种程度的限制，虽然看起来已经十分牢固，可是在骨龙的体格和力量标准下，就跟用几根头发丝拴住它没有太大区别。

果然，即使不断补充被挣断的土刺，骨龙还是以可见的速度开始挣脱。四周尘土飞扬，空气质量变得很差，学徒们开始不可遏制地咳嗽起来。

艾玛在尝试了几轮以后，发现自己的冰系攻击面对绝对防御有些鸡肋，对骨龙无法造成任何物理层面的伤害。即使用冰花和冰锥攻击关节，也连划痕都无法留下。

于是她全力开始施展冻结术，一点点地创造坚冰，从骨龙右脚的小拇趾趾尖开始。虽然还没想好能起到什么作用，只是一种本能反应，可是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力量不能一下子用尽，等一下很可能还要继续逃亡，还得留下操控纸鹤的气力。

华筝那边，此时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件折纸，喃喃念诵着复杂的咒语，之后吹了一口气上去。

只见折纸暴长，几下就变成了一只浑身浴火的巨大鸟类，庄重威严，似乎有种不可侵犯的力量。

“这是什么？”

尽管时机极不恰当，可艾玛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就是我们华国的凤凰！”

以前华筝曾“鄙视”过杜马大陆的凤凰，说那只能叫做不死鸟，如今看来倒也合理。因为光是从大小一项比较，两者就已经是云泥之别。

明明是纸做的，可是那凤凰身上的火焰似乎也没有将自己点燃的迹象，周遭温度也没有产生变化。

看来只是火光的幻觉吧。不过就算是真的火，按照艾薇儿的分析，赤龙骸骨也很可能天然免疫。

华筝操控着火凤凰扑向骨龙，用翅膀拍击它的身子，用爪子死死拽住它粗壮的手臂。

蝴蝶战壁虎……艾玛莫名其妙地想到这么个类比。眼前的画面太过离奇，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认知范围。

或许华筝的折纸召唤术确实模拟出了几分她故乡神兽的声势，可是在正经古龙……的骸骨跟前，还是完全不够看。

骨龙刚开始懒得理会这只奇怪的巨鸟，一心继续挣脱束缚。后来被烦得实在不行，干脆歪过头连啃数口，铁齿铜牙的每一次相击都震耳欲聋。

凤凰的翅膀被啃出好几个豁口，干脆不再扑腾着飞舞，彻底骑上去，全力攻击骨龙头部。

艾玛手上术法没停，此时已经即将完成整只右脚的冰冻。

“撑不住了，准备撤退！”

艾薇儿从骨龙身上剩余的限制推断，必须立即开始撤离，否则以它的追击速度，挣脱后小队撑不过三次呼吸。

按照先前规划好的路径，大家开始全力逃窜。

在水晶洞中摸爬滚打地逃往，姿态并不好看。一想到这一切都被观战区透过魔法水晶看在眼里，部分面浅的学徒脸颊烧了起来。

艾玛当然没有这样的心理包袱，她此时正驾驶纸鹤飞在最后面。

没有人安排她断后，这纯粹是她的个人选择。

一来纸鹤的机动性很强，她自信比其它学姐逃脱攻击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其次她想测试一下自己的极限，于是坚持把冰冻术法施展到了最后一刻。

挣脱束缚的骨龙，怒气值到达了极限。第一件事就是把纸凤凰撕成了碎片。

下一刻，它发现右脚上套了一只光滑无比的“鞋子”，让落脚之处变得极不稳固。

最可恶的是那些“敌人”逃跑的方向，通路相对狭窄，不足以让它展开巨大的翅膀。

骨龙没有蓄力发出龙吟的时间，只能一边怒吼一边奔跑，追杀那些惹恼了它的人类。不时还会因为踩在平滑的水晶上踉跄一下。

艾薇儿一边逃一边重新积蓄法力，很快就重新振作精神。她选择了一处防御最密集的所在，站定等待。

等到落在最后边的艾玛也骑着纸鹤赶上，她开始操控通道向内塌缩。

在挤压中，骨龙的速度进一步被减缓。

觉察到艾薇儿在施法牵制骨龙，其余学徒也赶紧停下脚步。就算这违背了艾薇儿的本意，可也没人愿意让她孤军奋战。

在众人的合力下，通道开始加速关闭，向内紧紧捏成一团。

终于，骨龙狂怒的身影消失在了最后的缝隙中。

把纸鹤收起，艾玛长长地嘘出一口气。

不知道现在，那可恶的沙漏快要见底了没有。

“你们这是干嘛？快继续往前，还没结束呢！”

艾薇儿语带焦急。

经她这么一提醒，众人本来已经按下的心又开始狂跳起来。空间里的魔素正在朝着封闭的通道另一头汇聚。

那怪物在蓄力，准备用龙息把洞口重新轰开！

艾玛无力继续操控纸鹤，只能跟着学姐们手脚并用着前行。

没过多久，一声龙吟从身后传来。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只用了三次，本以为坚不可摧的封口就被彻底摧毁、打通。

骨龙缩起身子，发出“卡兹卡兹”的恶心声响，变得像一条蟒蛇那样，钻进轰出的甬道，开始耸动着前进。

还好女学徒们没看到这一幕，否则恐怕会禁不住恶心起来。

还能用什么手段阻挡呢？几乎所有人的魔力都被榨干了，连腿都跟着发软。

只能咬紧牙关往前跑，不停地跑。能多跑一步算一步。

仓惶逃命的感觉非常不好，虽然明知道是一场试炼，可是那头骨龙并没有留情。刚才的几次交锋中，可以明显感觉出来，一旦松懈，就会被它杀死，被撕碎。

绝望感在麻木的、无意识地重复动作中，开始一点点晕染开来。已经没有人还能开口说话，嘴里、鼻腔里只剩下动物般的粗重喘息声。

“时间到！”

奥卡先生发号施令的同时，所有人就地瘫倒，有人更是就这么彻底晕了过去。

……

在相互的搀扶，或者说是还醒着的那部分学徒联合起来背负、托抬之下，大家终于重新在平台附近艰难地集合。

那四头杀气冲天的骨龙，因为积怨太深，过于兴奋，已经被奥卡先生关到了镜面魔法的另一头。

“你们的表现我都看到了。接下来原地休息，一会儿会公布分数。”

休息两个字其实说得有点多余，此刻除了放空，也没力气做别的事情。

无论哪个学院看起来都狼狈不堪，特别是只有九个人的雅德学院，罩袍都被撕成了一条条的破布，宛如一群乞丐。

还好并没有出现严重伤亡，至少貌似没有。也不知道是奥卡先生事先跟骨龙们约定好了下手的尺度，还是单纯的运气好。

多半是因为后者吧。

艾玛感觉自己可能是睡了一会儿，用“可能”二字，是因为感觉就像是平常地眨了眨眼，只是每次一睁、一闭之间，眼前的人、事、物都会有微妙的改变。

在闭目养神中，身体就像是一块被挤干了的海绵，开始从四周汲取魔素。

空气中的魔素在众多学徒的吸纳下变得非常稀薄，就连原本熠熠生光的水晶都黯淡了下来，光线也跟着昏暗了不少。

“注意！注意！开始宣读分数了！”

奥卡先生重新从平台的另一端冒出来，这次没有过多的炫技，就只是朴实地缓缓升起。他脸上的得意和灰头土脸的众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分数在六十分以上的，可以进入下一轮。”

这次并没有宣布合格人数，或许是刻意留了个悬念。这对学徒们无疑是一种变相的折磨。这位死灵法师真的很坏心眼。

“乌涅夫·埃纳尔松，风系魔法相当娴熟，虽然自创的杀招还很稚嫩，没有起到作用，可是我看到了很大的改进空间。六十七分。”

意外的是，奥卡先生看似漫不经心，甚至根本没有认真主持比试，可是选手的表现他都一一尽收眼底。接下来，他针对每个人进行了中肯的点评，并给出了让人口服心服的分数。

传说中死灵法师可以和自己操控的尸骸共享神识，莫非真是透过骨龙那空洞的双眼，审视了每一个学徒的魔法操控和临场反应。

艾薇儿得到的评价相当高，分数更是一骑绝尘，高达八十九分。图林学院的学徒们在听到报分的瞬间，爆发出猛烈的掌声。

“艾玛·格林，华筝，你们两个使用的……奇怪的飞行术法令人印象深刻，所以破例一同点评。艾玛·格林，你表现出了难能可贵的冷静品质，极大程度上为领队提供了支援，难能可贵的是，做到了先知先觉。六十九分。华筝，你使用的召唤术明显还不完整，但至少不是在做无用功，考虑到你一年级生的身份，前路可期。五十九分。”

通过了？艾玛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懊恼。她甚至有点羡慕华筝得到的五十九分，那显然是个“非常体面”的淘汰分数，拿着这样的分数回去休息，虽败犹荣，这才是她此刻最大的愿望。

“恭喜你！学姐！”

华筝听到这个结果高兴得哭了起来，眼泪像豆子一样，“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同学院的学姐们也是欢呼雀跃，低年级生进入第三轮啊，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了？艾薇儿把艾玛紧紧抱在怀里，差点把艾玛的眼球勒出眼眶。

“肃静！我还要继续宣读分数！”

奥卡先生虽然表面斥责，可是嘴角也忍不住笑意。

“康拉德·阿尔杰，你是唯一对骨龙造成了伤害的人，我很满意。九十三分。”

什么？有人对那无坚不摧的怪物造成了伤害？是谁？

大家迅速安静下来，开始搜寻奥卡先生口中的康拉德。

那是一位沃瓦道斯学院的学徒，看上去平平无奇，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学院的人肤色都晒得太黑，体格也都练得精壮结实，看上去很容易混淆。

沃瓦道斯学院的学徒并没有欢呼，而是无声地咧嘴笑起来，纷纷上前重重地拍了拍康拉德的肩膀。

在光线昏暗的水晶洞里，艾玛只能模糊看到一堆白牙飘来飘去。

“艾薇儿学姐的最高分被超过了……”

身后有人遗憾地说道。虽然只是第二轮比试，可夺魁还依然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九十分以上的成绩直到最后也没有再出现，艾薇儿保住了第二名的位置。大家默算了一下，进入下一轮的总人数为二十人。

沃瓦道斯学院，七名。

雅德学院，三名。

图林学院，五名。

卡姆波尔学院，五名。

原本以绝对优势领先的卡姆波尔学院，此轮居然落到了并列第二。

康拉德在这场比试中展现出的领导能力到底有多强？艾玛不由地好奇起来。可惜观战区的魔水晶没有记录和回放功能，否则真想好好研究一下。

瑞雯女士应该有好好观战吧，倒是可以跟她打听一下情况。

……

跟哭个不停的华筝告别后，艾玛跟着一同进入下一轮的四位学姐继续往前。

这次并没有故弄玄虚的幽暗通道，直接就是从平台的镜面上穿越过去，来到一个华丽的大厅。

长桌上已经摆好了餐食，显然是供选手们享用。

鹅肝酱、咖喱虾、鸡肉冻，还有超大盆的莴苣心沙拉，上边淋好了喷香的酱料。

学徒们早已经在激烈运动后饥肠辘辘，默契地坐下，开吃，全程安静。

等到作为饭后甜点的苹果派送上来，几名术士装扮的人也走进了大厅。

“这几位是格威斯公爵直属军队的医疗术士，来给你们施放治愈魔法的。”

治愈魔法？也就是说接下来要立刻继续比试？原本大家都指望饭后至少可以好好睡上一觉，现在也变成了梦幻泡影。

还好，医疗术士的魔法效果远超预期，不光是疗愈了学徒们身上的伤口，就连体力也得以迅速回复。

不用想也知道，这又是格威斯公爵在展现自己的实力。艾玛甚至都有点感觉这超出了向其他贵族炫耀的程度，稍微有点挑衅国王权威的意思。

不愧是在三千年前抵抗到最后的中坚力量，距离王都最远的南方群岛，一直都是最不服气的那个存在。但是这样明目张胆的……真的好吗？

“已经恢复了气力的选手，请依次跟着仆从前往盥洗室，有充裕的时间供大家沐浴更衣。”

看来公爵还算是有良心，大家可以泡个澡，换身衣服。不需要蓬头垢面地去打下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