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的魔女 第22章 22.王都（2）

曼德拉草的用途很多，是很多魔药制作中必备的材料。但是它的主要功用常与“生育和繁衍”联系在一起，最初就是用来帮助女性怀孕。

这种植物在野生状态下有剧毒，不光是在人形的根茎里，叶片、花朵和果实都有毒，而且毒性不一。在民间传说中，曼德拉草被拔出来的时候，会发出凄厉的叫声，声音中蕴含诅咒，听到的人会立刻死去。

不过在药剂学课上，琼斯女士告诉学徒们，药草是不可能发出声音的，那种声音是一种幻觉，来自拔出曼德拉草时从它的“五官”穴窍里冒出的毒气。闻到这种毒气的人会产生幻觉，神经紊乱，自以为听到或者看到了什么。只要做好防护就不会被伤害，而且晒干的曼德拉草根是没有任何毒性的。

在媚药流行起来以后，曼德拉草更是被广泛应用于各种迷情剂里。为了和正常运用下的药材区分开来，炼制媚药的女术士会称它为“毒苹果”。比如艾玛现在抬头一看，这家店的招牌就写着“苹果夫人的香膏”。

顾名思义，这是一种盛在小型金属器皿里，用来擦在耳根的固体香膏，让人靠近闻到的时候意乱情迷。这类产品价值不菲，可以为炼制者带来巨大的财富。

艾玛抽了口气，赶紧快步离开。

店里的姑娘们此时也刚好买完香膏，开门走了出来。望着艾玛匆匆的背影微笑不语。这时几个士兵打扮的人走了上来，跟她们搭话，看起来似乎是有点交情。

“糟糕！”

海沃德咬牙说了一句，然后拉着艾玛随便走进一间店铺。

“怎么了？”

艾玛正觉着有点窘迫，被她这么一扯，更是手忙脚乱。

“啧，看到熟人了。”海沃德说道，往先前的媚药店门前一指。

艾玛探头隔着玻璃看过去，先是看到那几个姑娘，她们正同几名士兵说笑，不时还在他们的手臂上轻轻捏上一下。

士兵们穿着银色的轻甲，上半身除了胸甲以外，只有肩膀、关节处有防护。被她们这么一掐，还假装很疼地避让。

太……轻浮了。看他们的佩剑较短，加上随身挂着的弩箭，应该是隶属于某支军队中的负责远程攻击的投石车队，但是都是阶级很低的普通士兵。

“这几个士兵里面有你认识的人？”

“不是他们，你看后面！”

相隔不远，那群士兵的一旁还站着一个人，之所以没一眼注意到，是因为他没有穿盔甲，只是穿着一件寻常的简单上衣，还有黑色的皮裤，也没有携带佩剑或别的武器。

“卡斯·巴克！”

艾玛喊出声来，是劳伦斯身边那个邋遢的副官。

“你怎么还记得他的名字？”海沃德很意外，“我有点害怕这家伙。”

是了，那次骚乱里，海沃德可是被这人提在手里过，就像提着一只病怏怏的小鸡仔。不过就因为这个害怕他？有点不像海沃德的性格了吧。

“怕他干嘛？他就是个粗鲁的邋遢鬼。”

“啧！别瞎说，他非常厉害……我感觉他比我任何一个哥哥都要强，甚至跟我父亲差不多……那天我跟他短暂的交手了一下，被他揍得毫无还手之力。而且当时……”

“当时什么？”

海沃德脸一红，似乎是不想提起。不过她还是实话实说道：“当时他的武器投掷出去救你了，是空手跟我打的……”

想象了一下挥舞着两柄战锤的海沃德被徒手空拳的卡斯胖揍的画面，艾玛咽了口唾沫。

“动作小一点，别让他注意到我们！”

只见“苹果夫人的香膏”店门口，几人并没有停留太久，姑娘们亲昵地挽起士兵，然后领着他们朝街的另一头走去，卡斯则独自跟在她们后边，保持着大概五米的距离。

他们前进的方向不用想也知道是名姝街。

“啐！脏东西！”

艾玛暗骂一句。

“喂，小姑娘……小学徒，把你们的魔杖给我看看。”

艾玛和海沃德回头，只见这家店的店老板在跟她们招手。这时她们才注意到，这是一家炼金术士开的装备店，周围全都是各种武器和防具，柜台里还有一些首饰和几根魔杖。

“呃……我们只是随便看看。”

“没事，你们尽管四处看看。我也只是好奇，想看看你们的魔杖。你们应该是哪所学院的魔法学徒吧？”

老板个子不高，皮肤黝黑，在店内不那么明亮的情况下，最显眼的是一双明亮的眼睛。他年纪应该大于四十岁，黑胡子上已经染上了一层白霜。

因为他面相挺和善，艾玛和海沃德便依言走上前去。海沃德先从皮套里抽出魔杖递给他。大概也是因为这崭新的皮套，让老板注意到了她们的魔杖，并认定她们还是学徒。

“山楂木，四十一厘米，杖芯用了……一搓来自遥远东方的火麒麟鬃毛……真是根难得的好魔杖。”

一边将魔杖拿在手上翻来覆去查看，老板一边讲所有的信息娓娓道来。

“你们两个是图林学院的学徒，这根魔杖是卡里利亚的魔杖匠人造的。”

“厉害啊老板！”

海沃德鼓起掌来。

“学徒的魔杖做得再精巧，也只叠加了最近的九道术式。只要一个金币，我帮你把魔杖行附加的术式叠加到二十一道，如何？”

听到一枚金币的开价，艾玛本能地想要抢过魔杖走人。但是海沃德显然兴奋了起来。

“真的？你保证是为我添加十二道完整的魔法术式么？”

“我可是长年在这里开店，老实做生意的，绝对不会骗你。何况图林学院我也惹不起。”

海沃德干脆地掏出一枚金币，放在老板面前。

老板收下金币，默默把魔杖放在柜台上，然后示意二人稍等片刻，走到后边的储藏间去翻翻找着。

艾玛的眼睛一直盯着房间的方向，好像生怕老板从后门跑了。

“你别傻了，他要是跑掉了，还有这么一屋子东西呢。我告诉你，炼金术士为魔杖添加魔法术式通常都是按道算钱的，才一枚金币算什么。一次性添上十二道不光是物超所值，更证明他是一名非常强力的术士。”

魔杖是施法的辅助工具，也是吸收魔素的增幅器。其中蕴含的术式越多，能在同一时间内吸收的魔素也就越多，施展出魔法的速度和力量也就越大。

不过叠加术式也不是无限的，就好像折一张纸那样，越是折的次数多，就越困难。而且魔杖本身的承受能力也有限，如果超越了它的极限，杖身就会出现裂痕甚至彻底粉碎。

老板很快就拿着一叠正正方方的纸从后边走出来，放在柜台上开始用羽毛笔仔细勾勒出图案。他动作很慢，但是徒手画出的圆形非常标准，有的相叠，有的相交。在画完框架以后，他换了支笔，把墨水换成金色的，开始在里边填写上古语，一个精美繁复的炼金术法阵眼看着就初具规模。

“要等上一阵子呢，有十二张法阵要画。你们可以出去逛一逛，半小时后再来。”

虽然老板没有要扣留魔杖的意思，但是艾玛和海沃德本来逛得也有点累了，干脆就在店里随便看了看，然后坐在椅子上等候。

半个小时后，老板长吁一口气，然后招呼她们过去。

他将十二张纸仔细重叠，然后将魔杖置于其上，调整了一下角度。

然后他抽出自己的魔杖，开始念诵古语组成的咒语。

只见先是法阵发出耀眼的光芒，接着，叠在最上边的那张纸从边缘开始燃烧。说是燃烧也不准确，因为虽然看上去和纸燃烧的场景差不多，但是并没有火光和烟雾，是纸张湮灭在金色的法光里。

随着第一张法阵彻底“烧光”，海沃德的魔杖整体一亮，接着缓缓回复黯淡。

接着又是第二张、第三张……

艾玛看着这施法的过程，目瞪口呆。这一枚金币还真是花得值得。

……

“好了，恭喜你。相信这根魔杖能让你的学习更加顺风顺水。”

“谢谢老板，快帮我朋友也看看吧！”

海沃德接过魔杖，迫不及待地想要施几个魔咒试试。

“我？我就算了吧！”

艾玛恶狠狠地瞪着海沃德，她身上怎么可能掏得出一枚金币。

海沃德哈哈一笑，又取出一枚金币来交给了老板，然后冲艾玛眨眨眼。

“回礼，这是回礼。”

艾玛来不及阻止，金币被老板迅速收了起来。这下子人情欠大了……她只能默默抽出魔杖，递到老板手里。

“咦？心木的魔杖。”

这话听着耳熟，艾玛记起在上交魔杖材料时，看到树枝的那位老师也发出过类似的感慨。

“有什么问题吗，老板？”

“哦，也没什么。心木曾经是我们北方的圣树，在魔法还没有成为主流的年代，人们还信奉着古神。雷神、风神、火神这些代表了自然威能的神祇，被北方人民膜拜着。”

老板把魔杖举起来，借着灯光仔细查看。

“心木因为纯白色的树干和血红色的树叶，加上割伤树皮会流出血液一样树汁的特性，被专门用来雕刻神像。所以也就成为了圣树，备受尊崇。不过现在信仰古神的人越来越少了，心木也越来越少了。”

“原来如此……”

“杖身三十七厘米，杖芯用的是一颗打碎的人鱼泪，是相当不错的水系魔杖。”

人鱼泪曾被认为是珍珠的来源，后来被证明比寻常的珍珠珍贵得多，蕴含着大量的水元素能量。市面上已经禁止再用人鱼泪制作首饰，因此那些用上人鱼泪的古老首饰都已经被炒成了天价。

“这位姑娘，有些话我必须要告诉你。”

“老板你请讲。”

“心木除了是曾经的圣树，它制成的魔杖还有一项与众不同的特性，就是最多能承受九十九道术式。”

“九十九道？”

先惊呼出声的是海沃德，她赶忙问道：“那我的魔杖可以承受多少？”

“你那根山楂木的魔杖虽然品质很好，但是我估计最多也不可能承受超过三十道。”

“差这么多啊！”

“你也别泄气，九十九道也只是存在于理论中，我自认已经是不错的炼金术士，但是我的极限也只是二十一道。再往上就一道也打不进去了。我只是把这件事讲给你们听，谁知道未来会不会有什么天大的机缘，让你遇到一名举世无双的炼金术师呢……”

“明白了，谢谢你老板。”

艾玛嫣然一笑。

……

意外收获了两根叠加二十一道术式的强力魔杖，两人都是十分地心满意足。回到旅社以后忍不住一直拿在手上把玩欣赏。

“这趟来得真是太值得了……”

艾玛用魔杖指挥着三枚冰花飞来飞去，发出由衷的感慨。

海沃德则是站着让几个拳头大的火球围绕着自己旋转，像是个奇怪的杂耍艺人，丝毫不担心把客房的东西点燃。

“我说……这一枚金币就当我借你的？”

“放屁！”

海沃德下意识骂出口，骂完又察觉不雅，只有干咳两声。

“你再这样瞎客气，我就偷偷把你收藏的小说一把火烧了！”

艾玛吓得一抖，知道她是认真在讲这番话。

“而且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海沃德收起火球，坐到沙发上说，“以后你每次施法，都会提醒自己这是我送你的礼物。这样才能随时念着我的好。”

……

旅程的第八天，也是游玩行程的最后一天，两人在王都好好地逛了一逛。

莉莉丝的巨大青铜像虽然在城外就可以清晰地看见，但是实际走到脚边还是让人震撼无比。

这么巨型的青铜像，是在预先打好的坚实地基上一段一段地分段铸造而成。每段浇筑之前，下面的部分都要仔细用土埋好，最后完成并清理以前，应该就像是用人力造出了一座高山。

完成了巨像的雏形，表面应该还是凹凸不平，处处都有裂缝。接下来还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细细打磨、修补，最后才成为现在看到的模样。据说整个工程总共耗费了十年。

青铜像中间除了一根直接贯通的圆柱“骨架”，算得上是空心。不过这种厚度的金属，恐怕最强力的禁咒魔法也无法撼动。

瞻仰过莉莉丝的巨像，两人又去参观了一下供奉古神的教堂，如今它作为地标的意义大于宗教意义。教堂外形非常独特，让人联想到前两天在那个著名的温泉湖泊见到的玄武岩柱，造型怪异而且不规则。

除了主建筑以外，教堂的背后还有一座更高的尖塔，只要付钱就可以踏上长长的旋梯登顶。从顶层的窗口看出去，可以一览王城的风光，这是除了国王城堡以外最高的建筑。

一直往北望过去，还可以看到北侧城墙外是王城的港口。许多巨大的帆船停靠在那里，错落排开，从旁边的渔船判断每一艘都和尼德霍格体量相当。这些帆船当然不是为了在国内运营，是要跨越重洋，去别的大陆，联通国家与国家之间。

在来到王都以前，艾玛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来到这么远的北方。而在真的来到了王都以后，又发现其实故乡和王都的距离根本不算什么。世界被穷凶极恶的大海分成了无数片，还有无尽的未来需要去慢慢探索。

随着天色渐暗，港口的灯塔亮起。从高空看下去，繁华的王都也显得幽静、低调，非常迷人。街头灯光开始点亮，人们兴奋地漫步在街上，让整个城市活了起来。

夜色中，在华灯映照下，一幢幢透着沧桑的古老建筑，泛出温润的光泽。陌生，而又有点亲切。即使某些建筑的外墙已经因为时光变得斑驳黯淡，可是那雄伟恢宏的气势依然无可替代。

作为一段旅程的尾声，此情此景，真的再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