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先前的“事故”,艾玛的私人藏书不幸泡水。此时离早饭还有一段时间,正好整理一下。
除了压在最底下的那本旧书,十一本小说已经差不多读完了,她看得很慢,有时候还会反复把同一章多看几次。特别是那位笔名叫做诺登斯的恐怖小说作家,他的书每次出版艾玛都是第一时间购入,然后仔细研读。沉浸在他用想象力捏造出的古神世界里。
翻开那本旧书,艾玛随意地翻开一页,检查水有没有把字迹晕开。看着看着,她情不自禁地“咦”了一声。
这一页看似用的全是通用语字母,但是组成的单词一个都不认识,和已知的任何语言都完全不沾边。往前翻,往后翻,全都是这种情况。洋洋洒洒几百页,居然完全看不懂在讲什么。
整本书里唯一能“读”的,是一堆离奇而精美的插图,描绘的内容也大都是匪夷所思。插图全都是手绘,虽然因为压在最底下,没有沾太多水,但是颜料也稍微晕染开了一点。
再翻回去仔细辨认一下,发现原以为是印刷字体的文字,也是非常用心地一笔一划整齐写成。
原来这是一本手写笔记。
插图依照手记篇章的不同,也分了很多种,最前边描绘的是天体、星座,但是那些星座一个都没见过,组成的大多是没有见过的兽形。
或许是生僻的魔物吧,艾玛心想。
中间是各种建筑物,全都描画得非常详实,绘出了透视的结构,还有一些细节处建筑的结合方式,被特意圈出来放大。但是建筑外形也都是没见过的样子,其中有几例甚至是纯粹用木材建成,看起来不堪一击,另一些则是方方正正,缺乏美感。
再往后是各种植物,花卉、树木、草药,这里边有一小部分倒是认识了,不过大部分也都毫无头绪。
从比较熟悉的草药旁边标注的名称看出,这种“语言”真的和通用语、古语都彻底不相干。
最后是各种动物,有普通动物,有魔法生物,普通生物中有一半不认识,魔法生物中有一大半不认识。
注意力全然被笔记内容吸引的当下,海沃德叫艾玛出去吃饭。艾玛敷衍地应了两声,然后就听见关门的声音,是海沃德和珍妮先下去了。
艾玛继续往后翻,翻到了那朵被她遗忘的鸢尾花。此时花已经被夹得扁扁的,就像是变成了一张立体画。她把花拿起来,放在鼻子下边闻了一下,花香也已经彻底消散,于是顺手放在床头柜上。
“咦?”
再次发出不可自持的疑问音,是因为艾玛猛然发现,夹着鸢尾花的这两页文字可以阅读!无论是左侧插图上的图注,还是右侧的通篇文字,都是正常的通用语!
艾玛赶紧捧起手记,仔细阅读起来。
“Leuc……rocot……ta……卢克罗科塔?”她读出声来。
这是一种大小和成年马匹类似的魔法生物,有着雄狮一样的脖子、尾巴和鬃毛,脚是牛一样的兽蹄,脑袋则更像是獾。最显著的特征是有一张裂开至腮的血盆大口,口中生的也不是牙齿,而是一排和整个颚骨长成一体的骨脊。
这种魔法生物拥有闪电般的速度,而且由于它独特的口腔结构,可以口吐人言,并模仿人的声音,把熟悉被模仿者的人引诱到身边杀死、吃掉。任何寻常的金属武器都无法伤害到它,是极度危险的怪物。
在文章的结尾,用通用语拟音,撰写了一段咒语。艾玛试着念了两次,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翻了一页,后边又变成了不可读的文字。
难道是因为这朵鸢尾花?艾玛紧张起来,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是障眼法!变形术的根本就是幻象!阻隔人们正常的认知!”
赫斯特女士在讲解变形术时的话铿锵有力,仿佛回荡在艾玛耳边。莫非,这本手记是被施了变形术?障眼法阻隔了自己正常的阅读,而这朵鸢尾花破解了魔法。
艾玛试着把扁扁的鸢尾花夹在下一页,然后合起笔记,用力压了几下,再次翻开。一切如旧,没有任何变化。
她思忖片刻,用魔杖变出几滴水珠洒上去,然后又试了一次。还是没有变化。
她干脆回忆着赫斯特女士教过的简单显形咒,挥舞着魔杖,对笔记施法好几次。结果当然还是一样。
“算了,我放弃。”
艾玛翻了个白眼,把手记合上,重新塞回到书堆的最下层。反正大概率也是编撰出来的奇闻异事,就算读懂了也没什么好处,至多满足一点微末的好奇心。
改天心情好拿给海沃德看好了,那些魔兽的插图一定会唬得她手舞足蹈。
对了……海沃德,艾玛这才想起她的室友已经下楼去了好久。糟糕,不会错过早饭的时间吧!饿着肚子听历史课的滋味可不好受!
……
阿莱西亚女士非常擅长教学,在她的娓娓讲述下,枯燥乏味的历史也会变得非常生动。许多历史事件在她嘴里都会编织成动人的故事,其中一些涉及到生离死别、浪漫爱情的部分,更是让女学徒们听得如痴如醉。
比如艾玛就曾经不小心看到,卡塔丽娜和梅丽在桌下紧握着手,用另一只手拿着手绢偷偷擦拭眼泪。
并不是说对浪漫或者对爱情的向往是贵族小姐们的专利,艾玛也曾经因为被小说中的爱情故事感动,开始憧憬着一段浪漫的邂逅。虽然这种憧憬很快就像达尼脸上挂着的鼻涕泡一样,破掉,变成一条被她嫌弃的鼻涕。
同寝室的三个人里,只有珍妮热衷于爱情话题,好几次企图把寝室夜话往那个方面引导。但是艾玛对此明显兴趣缺缺,海沃德更是没有半个浪漫细胞,一心只爱打打杀杀。于是珍妮也认命地放弃了跟她们讨论这些,转而找机会跟另外几个同学叽叽喳喳。
这天,在叙述完一段历史故事以后,阿莱西亚女士开始总结故事中出现过的几个家族的族徽和族语。
艾玛一直很好奇海沃德身上出现的荆棘玫瑰属于哪个家族,不过目前听过的所有故事中都没有提到过。她也不好主动去问老师或者海沃德,那未免显得太刻意了一些。
话说回来,海沃德应该也是刻意跟大家隐瞒着自己的来历,不然也不会把名字一开始就改成这种奇怪的形式。身为好友,打听别人不愿意提起的事情,也是不那么合适。
下课以后,在整理笔记本和羽毛笔,准备前往下一个教室的间隙,梅丽过来跟艾玛搭话。
“艾玛,你明天晚上要不要去参加舞会?是四年级的学姐举办的。”
虽然身为贵族,和艾玛、珍妮这类平民有天然的隔阂,不太愿意亲近。但是日常相处下来,艾玛发现卡塔丽娜和梅丽也没那么刁蛮,偶尔还可以跟她们聊上两句。虽然关系比较疏远,可也不至于形成对立。
至于舞会,那是贵族们社交的重要形式,虽然没有开设相关课程,但是学院也鼓励学徒们自发地组织舞会、学习舞步。总之舞会大厅只要填报申请就可以开放。
艾玛看了看海沃德,对方坚定地摇了摇头。她自然是不愿意去玩这些的。正想拒绝梅丽,却看见卡塔丽娜也走了过来。
“格林小姐,你千万别小看舞蹈,它可是从最原始的时代开始存在至今的。舞步就是一种身法,有的女术士还会一边施法一边起舞,威力更甚。”
艾玛闻言一愣。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当钟塔顶楼那口重达十三吨的巨钟奏响八声,就表示舞会应该开始了。艾玛对此本来就并不特别积极,临出门前又刚好收到了奥哈拉奶奶的来信,于是干脆坐下来读完信再去。
图林学院的城堡选址与世隔绝,普通的邮寄方式自然不可能按时将信件送达。这种花费不菲的鸿雁往来,依靠的是德鲁伊用魔法控制的鸟类。给艾玛送信的这只长耳鸮脚上戴着银环,上面刻着它的名字“文小姐”。
艾玛相信,如果跟文小姐处好关系,她一定会对自己的信件格外上心,于是会预先存一点食堂里提供的肉干下来,好好地犒赏这位邮差。
每次找德鲁伊帮忙寄信需要十二到十五枚锡币,直接由长耳鸮取回回信则是再加六到八枚。因此奥哈拉奶奶这一个多月以来一共也只来信过两次,这次距离上次只隔了不到七天,让艾玛有些在意。
还好,信中还是以往那些琐碎的家长里短,主要是跟艾玛报个平安。只是在最后多了一张薄薄的、明显质感不同的信纸。翻开一看,是达尼那歪歪扭扭的笔迹。
原来如此,是达尼终于忍不住,鼓起勇气去找奶奶了啊……他明明很害怕奶奶的来着。艾玛笑起来,笑得很温柔。
达尼的信写得更是跟流水账一般,说了一堆分别以来发生的事情,有时候时间线还跳来跳去。他似乎对行商的工作适应得挺快,他的叔叔威廉也越来越少骂他了。
给奶奶的信是提前就写好了的,最多看完来信以后再多添几句。不过这次需要再单独给达尼写点什么。艾玛拿出信纸,想了想,也找不到特别想说的事情,于是挑一些以往说给奶奶听的事情大概写了一点。然后折好放进信封。
“拜托你啦,文小姐。”
艾玛在长耳鸮毛茸茸的脑袋上抚摸了两下,她亲昵地蹭了一下艾玛的手算是回应。然后扑腾着翅膀跃出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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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神秘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