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黎林可突然关注到一个矛盾点,“据502的女主人说,她的儿子在几年前就已经失踪了,为什么104口中的故事却没有发生变化?难道说,不论502的凶手失踪与否,都不会影响故事的结局吗?”
“不是的,”周赭溪闭上眼睛后又睁开,“104被封印在自己的房间里,几乎没有受到规则生物的影响。他记得的故事,是502失踪之前的版本。我想,502失踪后,他的父母依然彼此杀害了对方。但是,造成父亲行为转变的,却换成了别的人和事。某种角度上来说,你的说法并没有错,无论502失踪与否,都不影响结局。”
青年把这些信息在肚子里反复咀嚼,眼神有些涣散,但目光却清明:“104是因为被封印而没有受到影响,但其他房间却不一定。所以,你这里的故事,必须要在杀死凶手之前得知,不然……就会随着凶手的死一起被埋葬——”他看向男人,“是这样吗?”
“是,但不必强求。”老干部没有看他,似乎心里仍藏着什么事情,“刚刚系统的播报我也听到了,个人探索度似乎只和破壁锤的拾取资格有关。所以,即便个人探索度是0,也不影响最后的通关。”
黎林可皱眉:“你不想拿「破壁锤」吗?”
你不想,和我一起走吗?他没有问出口,心里却是惴惴不安的。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安排,”男人安抚地看了他一眼,“我不需要破壁锤。”
什么……
青年有些愣。
“舍不得我?”周赭溪往他这边坐了过来,用手轻抚他的侧脸。
“谁舍不得了……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黎林可不太高兴地撇过脸去,心里有他自己也理解不了的焦躁,“你不在我正好可以找别的alpha,或者beta也可以。”
虽然知道他说的都是气话,但男人一尘不变的表情里却闪过一丝淡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忧伤。他捧着青年的脸,将他强行掰了过来:“你爱我吗。”
黎林可的眼睛微微睁大,他从未想过对方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周赭溪凑近,和他额头想贴,温声道:“你爱我。”
“谁——”青年刚想反驳,就被对方吻住了嘴唇。
这个吻很单纯,只是双唇相贴,再没有其他出格的动作。
“无论多少次,你都会爱上我。”男人贴着他的唇,缓缓磨出几个字,又尽数湮灭在余下的吻中。
黎林可被磨得起了脾气,推开对方又想扇巴掌。
但是,男人逆来顺受的表情却让他觉得有些心疼,怎么也下不去手了。
“不陪我去就算了。”他赌气,背过身子不去看对方。
周赭溪从后面拥了上来,说了一句很欠打的话:“你要是改嫁,记得找一个像我的人。”
“才不要,我一定要找一个最不像你的人。”黎林可嘴上不服,身体却很诚实地往后靠,整个被男人拥在了怀里。
只听男人一声浅笑,接着就就是长时间的相拥静默。
“那后来呢?”青年突然问起,“104是怎么死的?”
“他不知道。”老干部用鼻尖蹭了蹭黎林可的耳朵,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只知道有一天突然失去了意识,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死了。奇怪的是,他好像从醒来之后就一直被封印在104公寓里,没有人驱策他去做什么,也没有人过去看过他。他好像完全被人遗忘了,只朦胧对凶手有着某种感知,能寻着这感知找到对方。但他始终出不去,不论怎么走,只会在房里打转。这是因为他身上和房门上被下了多重禁制。”
“杀他的凶手,和302有什么关系?”青年问道。
“这一点,倒像是有些乌龙,因为104知道302专门给人算命,算是和道法术法有一定的关联。所以他固执地认为,对方一定参与其中,甚至有可能是那个引狼入室的人。”男人用陈述的语气说完后,便语气稍冷,“但我在302房间里发现了一些证据,可以推断他的确和这件事有瓜葛。将104不知不觉迷晕的药物,就是他提供的。”
黎林可:“等等,那绿帽子?绿帽子不是也曾迷晕过603吗?用的也是一种无知无觉的迷药。”
“暂时还不能确定他们之间有关联,”周赭溪客观道,“不过,302的受害者也是被这种药物□□的。不排除绿帽子和摸骨大师用的是同一种药物。”
这栋公寓,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光是这几户人家之间的关联,都已经如此错综复杂、经络虬结。
“那……七星封门钉……”黎林可斟酌着开口,“他知道吗?”
“他对这个一无所知,”周赭溪遗憾说道,“他是莫名其妙就死掉的,根本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杀自己。那个被符咒封住的柜子,是在他醒来后就在的。它在那里放了很久,但是没有人动过。想必早就已经被遗弃了,是废钉的可能性比较大。而且……也未必就是七星封门钉。”
“怎么说?”
“关于七星封门钉的记载,我也只是听说过,具体长什么样子,估计只有各族的族长才略知一二。”男人轻轻用唇贴在青年的后颈,吻住还没有长好的牙印,“关于红棺,我也只依稀记得有过一段传闻——说是很久以前,天道百家中曾出现过一个灵女,这位灵女的天资卓绝,是当世灵力最强的第一人。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位灵女杀上了当时已经落寞的某个宗门世家,引自身灵爆,毁灭了那一整个家族的灵根。在这之后的数百年,那个家族再也没有出生过任何一个带有灵力之人,家族也就随之湮灭在红尘俗世中,泯然众人了。”
“那红棺呢?”黎林可被亲得有点痒,不安分地动了动。
“又过了很久之后,那家人突然得到了一口红棺。”周赭溪淡淡道,“自那时起,家族竟一夜之间突飞猛进,不仅涌现出不少天资不错的后代,还在短短三十年内登顶天道百家首座。秦燕燕所在的秦家,就是那家族的一道分支。旁系尚有显赫之资,能霸一方之地,主家就更不知道有多少卧虎藏龙的大人物了。”
“所以……秦燕燕才能逼迫你。”青年觉出几分古代那种逼良为娼,强取豪夺的意味,“你和她到底有什么瓜葛?为什么她要缠着你不放?”
老干部语气平静,不甚在意:“她所在的家族,命格不太好的人,或是命格属阴,天生容易被鬼克的人;家族都会为其寻找一个命柱,命柱需要和她八字相合,且为极阳之命。”
“就这?”出生在高科技位面的黎林可不太能理解,但他觉得这和alpha-omega的基因匹配差不多,都是强行拉郎。因此对这件事就更没什么好感,甚至还有些厌恶:“果然不论科技和文明发展到什么程度,人类都极其热衷把不相爱的人凑在一起。”
“这么说也对,”周赭溪从对方的话里品出一点心疼,语气就更柔软,“不过我没有答应。”
“你不答应有什么用,”青年撇撇嘴,“你不是说了,她家很有背景,是最厉害家族的分支,你要拿什么拒绝。”
“周赭溪或许不能,”男人的眼底闪过一丝金芒,“但我可以。”
“你这是在说什么屁话。”黎林可没把这当回事,只想着自己出去之后,一定要想办法找到他,然后……就私奔!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要把红棺问清楚:“所以秦燕燕听到红棺之后是那种表情……她家难道也在进行类似的献祭吗?”
“具体不清楚,”老干部实话实说,“我不太关心秦家的事情,但秦家从落寞到崛起,的确是在得到红棺之后。天道百家也有相关的传言,每个家族都对它虎视眈眈,都想要据为己有。但秦家很谨慎,根本没有给过任何人接近红棺的机会。”
“知道了。”青年觉得信息有点少,但没有气馁,转而问道:“那你家在哪里?”
“我家?”男人轻笑了一声,“你找不到的,我们不在同一个星球。”
“不是有那种道具,可以把我拉到你所在的地方吗?”黎林可脑中突然闪过这个信息,好像自己曾经被带到过什么地方一样。他还来不及细究,就问了出来。
“可是我很穷,买不起。”老干部的语气已经能听出几分戏谑,顿时让青年反应过来对方是在逗自己玩。他怒了:“你就这么不想让我插手?还是你认为,我帮不了你?”
“阿黎。”
周赭溪每次喊阿黎的语气,都极尽暧昧婉转,让黎林可一听就丢盔弃甲,失了所有手段。
他红着脸:“你又犯规。”
“不是不想让你插手,而是我自己可以解决。”男人把他掰成和自己面对面的姿势,捧着他的脸,“相信我,好吗?”
青年不自觉的避开了他的视线,闷闷道:“随你。”
“那么我们接着说一下四楼吧。”话题突然转变,让黎林可有些猝不及防,他“啊?”了一声,有些埋怨地看着周赭溪:“你不是还欠着我一个问题呢?”
“什么。”老干部状似不知。
“房租!”青年脸上一个大大的无语,“为什么那些住户宁愿被赶出去也不交房租!”
“这个,”周赭溪装作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可能因为——不论是凶手还是受害者,其实都不愿意待在青山公寓吧。”
黎林可愣了愣,仔细想想好像也是那么回事。
凶手不想被制裁,受害者又何曾想日复一日地反复被杀?
这么说起来,群主就好像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甚至不懂人性的疯子。ta偏执地认为,只要有一次的救赎,那么哪怕无数次的被杀也无所谓。ta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受害者的心情,只认定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
这样矛盾的心理,真的能变成执念吗?
青年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周赭溪却半开玩笑地说:“你们那里有没有那种神仙,它很灵验,但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灵验。比如——有人希望自己明天不用上班,结果第二天得知公司倒闭了;再比如——有人希望自己发财,结果第二天被车撞了,被赔了很多钱。”
黎林可:……你还怪会讲冷笑话勒。
这是哪家的倒霉神仙。
不过……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
“有、有的吧……”他尴尬开口。
“你觉得群主像不像这种神仙。”老干部问道。
“你太看得起ta了。”黎林可下意识反对后,却越想越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