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里的第二天我就借着拍摄村民的时机,从他们嘴里套到了村长家的位置。村长似乎是在家养病,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村里的一般事物都是交给他的侄子,也就是玄闫负责。”林莎拿了一些牛奶倒到自己的绿茶里,又从餐边柜上拿了一些糖放进去,炮制成了一杯天然奶茶,正拿着茶匙随意搅拌着,“当天晚上,由于还不清楚村子的实际情况,加上剧情上有要求我参与拍摄新娘和举报他们逃跑,所以我就没找到机会去夜探村长家。昨晚没什么事情,就去了。”
在场的人当然没有信她说的“没什么事情”,按照正常的剧情,每个人都会有各自的任务。只不过,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任务不一定必须完成,而是可以在一定程度内偏移剧情,第二天剧本会自行修正,而他们也会失去相应的记忆。
林莎昨晚的任务估计还是跟着摄影团队进山拍摄,但其实她去与不去,对于剧情并没有什么影响。
“我到了村长家门口才发现,他家里一点灯光也没有。那时候不过才**点,要说病人睡得早倒也说得过去,但是好歹一个村长,竟然没有一个人在照顾他,这一点就很奇怪。”林莎的废话说得多了,大家显然没有一开始那样精力集中,有人在打哈欠,有人在看着自己的碗走神,江夜干脆就往椅背上一靠,用鸭舌帽挡住眼睛休息。
此刻她正要说到重点,便用茶匙敲了敲杯壁,终于成功把大多数人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她压低了声音,偷感很重地往门口看了一眼,俯身在桌上敲摸说道:“村长不是病了,他是死了——”
这下,果然所有人都不瞌睡了。
“你在他家发现尸体了?”玄闫问道,“第二天白天的时候,我也去过他家,那时有一个看起来很凶的大婶在那,说要让病人静养,就没有让我进去。”
“没,就是没有尸体,才奇怪。”林莎觉得自己制造的悬疑气氛已经被打得稀散,这群第一天来时还一惊一乍的人,突然就成熟了许多。不仅三个女生没再大呼小叫,就连单纯的男大都能一针见血地找到华点了。她的心里拔凉拔凉的,失去了吓唬人的兴趣,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揭谜底:“村长家里放着一副红色的棺材,被人用七星封门钉钉得死死的,我愣是撬坏了三根撬棍都没能把它打开。”
“我天,你胆子也太大了吧?”卢比鹌一如既往地捧场,实际上他的确经常为对方的行为而感到震惊,“万一起尸了怎么办啊?红棺材一看就很邪门,肯定是因为尸体有什么问题啊。”
“你知道M星上的华国人有一句古话叫什么嘛?”林莎笑眯眯地看着他。
胖子摇了摇头:“不知道。”
“来都来了。”林莎翻了个白眼,“不搞点事情说不过去吧。”
“七星封门钉,你是从哪里听到的。”许久没有关注这边的江夜睁开了眼睛,视线锁定在了林莎的身上。
“啧,就知道你肯定会问。”林莎撇了撇嘴,一脸不爽,“在村长家里翻了翻,翻到的。”
“他家里不止有这些吧。”江夜坐直了身体,平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莫名让人感到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哎呀!”林莎烦躁地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顶着一撮乱飞的呆毛看着江夜叹了口气,“好吧好吧,真是的,这么难糊弄。”
她从外套兜里掏出来一个纸团,丢到了江夜的面前:“喏,自己看吧,好像是从什么书或者本子上面撕下来的,看着有年头了。上面记录了五十年前小羊村发生的一件离奇的事情——说是有几个村民秋天进山打猎的时候失踪了好几个月,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已经死了的时候,嘿~他们又回来了。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的是,他们回来之后向其他村民们描述了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说他们在山的后面发现了一个湖泊,从湖泊里面漂来了一具红色的棺材。”
“诶?你刚刚不是说红色棺材在村长家里吗?”卢比鹌提问。
“你先别打岔,”林莎瞪了他一眼,又轻咳了两声续上刚刚的情绪,接着说道:“他们说,自己在那具棺材里面看到了神仙,神仙传给了他们一套修行的功法。于是他们就在山里,不吃不喝几个月,嘿~一门心思啊就扑在这修行上面。还真就这么神奇,他们回到村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吃不喝,居然还没死。这事儿惊动了当时负责这片的政府官员,最后也不知道最后怎么调查的,结论是辟谣说这几个村民自己偷偷吃了东西没让别人知道。嗯,走近科学能拍个三集的程度。”
“走近科学是什么?”李丸乍听到一个陌生的词汇,疑惑地问道。
“额……我家乡的一个电视节目啦,不重要不重要~”林莎摆摆手,将这个插曲就此揭过,“我倒认为他们说的故事并非空穴来风,只不过内容有待推敲,什么仙人指点的那太玄乎了,重点还是在于那具红棺。”
“可是这些和「七日嫁」还是没什么联系啊。”李丸用手托着两个腮帮子趴在桌上,“还是说,棺材里面是新郎?”
“不应该是村长吗?”卢比鹌的思绪还停留在林莎说村长死了,然后在村长家发现了一具红棺那里,下意识就把这两件事情合并同类项,得出了这个结果。
“啧,说了你别打岔。”林莎一把拍中胖子的后脑勺,“就不能区分一下玩笑和正经话么。”
胖子被拍懵了,默默在一边消化刚才的信息。
玄闫从林莎拿出那个纸团的时候就欲言又止,他一直盯着江夜打开纸团,在看清纸张的材质和字体之后心里就有了打算,这时说道:“我可能知道这两张纸是从哪里撕下来的。”
李丸顿时就来了劲,蹬圆了眼睛问道:“哪里呀?”
“昨天我趁着不太忙的时候去查看了村志,发现里面似乎有曾经被撕过的痕迹。林莎拿出来的这两张纸,无论是纸质还是字体,都和村志很像,记载的年份也对应得上。所以我想,大概率就是从那上面撕下来的。而且,从村志的记录来看,小羊村就是在这件事之后,才有了「七日嫁」这个习俗。可以说,这两件事是有因果关系的。”玄闫的视线分别在林莎和江夜的脸上停留了一下,“但是关于这一点,我也没有具体的结论。”
“这个先放放,”林莎看了看一直没发言的几个人,突然笑了:“没说话的几位应该是知道内情的吧?或者说你们的目的和我们不同,并不想要搞清楚「七日嫁」的真相。”
景韶音知道她这句话,首当其冲是对着自己,便也笑道:“我的立场早就表明过了,不用反复来试探我,林小姐。至于我的两个手下,他们或许对你们话题很感兴趣,但头脑差了点,加入不了你们的讨论,不好意思了。”
三个女生互相看了看,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只有苏珊说道:“我的身份已经被你们发现了,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没错,我的确对「七日嫁」不感兴趣,对新娘是死是活也不感兴趣。”
她说着,看了江夜一眼,有些遗憾地感叹了一句:“可惜帅哥都喜欢帅哥,有人对新娘的死活很在意,我就稍稍帮了一个小忙。”
“言归正传,”她毫不留恋地收回了目光,换上了一副淡漠的表情,继续说道,“我姐姐是十年前「七日嫁」的受害者,当时我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村里一户看着挺老实,家境也还不错的人家突然看上了她,送了好多聘礼来家里求娶她。姐姐也是少女春心萌动,一时冲动就答应了。可谁成想,嫁过去的第二天,她就死了。”
“按时间算的话,就是「七日嫁」洞房的第二天。”苏珊看向林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必须是七天,只是觉得我姐姐在那几天里变得越来越古怪。一开始只是有些怕晒,最后到了完全不能看到阳光的程度。而且她也很怕水,洗澡都得我把帕子拧干了给她擦身体。过程中她好像也很痛苦,就好像那些不是水而是硫酸。这些,算是有用的线索么?”
“算,当然算。”林莎忙不迭点头,“你的信息很有用,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七日嫁」之所以要进行七天,应该是为了让新娘产生某种转变。”
她说完,又看向江夜:“可是黎林可的身上,似乎并没有这种变化?”
江夜的表情有些凝重:“小羊村一直都是阴天,而且我也不知道……”
他顿了顿,最终眼神有些闪烁道:“他有没有洗澡。”
“……”
你们不都是偷过情的关系了吗?人家洗没洗澡你不知道?林莎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再细想这其中的关窍时,她也不由得凝重了起来:“你觉得……他也在转变吗?要不,用水试试?”
江夜摇了摇头:“不必,我们的时间在逆转,会找到他转变的原因。”
“倒也是哈,”林莎见他不着急,便跟着放松了下来,“回到源头解决了问题就行。”
“没有这么简单。”江夜却否认了她的观点,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我们已经失败了一次了。”
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他,连景韶因都拧紧了眉头。
“失败过一次,是什么意思?”玄闫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意识到对方说的这件事可能非常严重,连一向温和的面容都紧绷了起来,“你为什么会知道?”
苏珊也站了起来,她的情绪有些激动,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失真:“不可能!如果我们已经失败了,现在不可能还好好的……”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像是触碰到了什么禁忌的话题,让她不由得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其余人都在状况外,他们的信息量暂时还不足以判断每个人话里的深意。
而江夜没有理会任何人,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林莎——
“林莎,”江夜第一次叫出了她的全名,“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林莎瞪大了眼睛,无辜地眨吧了两下:“我应该……认识你吗?”
江夜目光沉沉:“如果你们想不起来,不管试多少次,结果都会是失败。”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景韶因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慌慌张张地走到了江夜的面前,目眦欲裂地盯着他,“你到底是谁?”
江夜抬头看他,却有一种身在上位者的气质:“好久不见,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