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仲先挑了挑灯芯,让灯焰明亮起来。
然后拿出那套制符工具,放在用抹布擦干净的方桌上。
碍于钱财所限,原身留下的这套制符工具十分简陋。
符笔的笔杆是用普通灵竹制成的,估计用的是不值钱的边角料,笔尖毛料的材质也十分寒碜,用的是灵鼠的杂色尾毛。
符墨依旧是最差的那种,根据记忆用的是泥壳灵猪的猪血,这种灵猪在修真界中被普遍饲养,它们产出的灵血质量奇差,但勉强可以用来制作符墨。
看着这套简陋的制符工具,吕仲心道难怪前身制符会屡屡失败,用这些破烂制符也真是难为……好吧,现在该是难为自己了。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为了凑齐房租不被赶出去,只能开始练习制符。
为了节省符纸,吕仲一开始没舍得用珍贵的符纸练手,而是选择将符笔蘸上水,在方桌上开始练习。
知道绘制清洁符的正确步骤并不够,想要绘制出清洁符吕仲还有一道难关要跨过,那就是要先将符箓的形给画准才行,这跟画画一样需要手眼的协调配合。
一连尝试了几十次,他画出来的都是鬼画符,跟清洁符没有几分形准。
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吕仲无奈放弃了练习下去的打算,毕竟灯油也是要花钱买的,身无分文的他可买不起更多的灯油。
“唉,穷啊!”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然后将油灯吹灭。
或许是神识消耗过度,倦意狂涌的他刚躺上床,居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
潮湿的被子终究难以安眠。
也不知睡了多久,略感不适的吕仲从床上醒来。
“啊嚏!”
刚起身,他就重重打了个喷嚏。
很显然的,这是昨夜睡觉时着凉了。
目前的吕仲虽说是一名炼气修士,但身体才刚刚接受灵气滋润没多久,论体质其实也不比凡人强到哪里去,如果着凉照样也会生病。
此刻的他有些头昏脑涨,身体不知为何习惯性的盘腿打坐。
等吕仲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是下意识运转起了《呼吸吐纳法》,这是一种入道的小法门,称不上是真正的修炼功法,最大的作用是助人引气入体踏上道途。
等引气入体成功了,再运转这道法门的作用就寥寥无几。
即便如此,等他运转此法一个小周天后,头脑居然变得清明起来。
身上的不适感一下子减轻大半,就连修为也增加了那么微弱的一丝丝,这让吕仲心中顿觉惊喜,连忙继续运转法诀。
一连运转十来个小周天,身体已是恢复到平常状态,让他大叹“修仙功法”的神奇。
可再想要继续运功,却发现经脉已是隐隐作痛。
“好吧,差点忘了自己是四灵根。”吕仲无奈叹气道。
受经脉强度所限,修士每日运功的次数是有限的,因此就突出了资质的重要性,灵根资质好的比资质差的灵气转化率高,修为进境的速度自然就会快上不少,日积月累下来便是巨大差距。
想要弥补这种差距,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灵地、丹药、功法等等,皆是可以缩小资质上的差距。
可惜吕仲就是一个小散修,穷得家徒四壁,又哪能弄来这些修炼资源呢?
别的不说,现在的他可连一本合用的基础功法都没有。
不由再次叹了一口气,吕仲都记不得自己近期究竟叹了多少次气,无奈从半干不湿的床上起身,他提起符笔就准备继续练习制符,好争取早日将清洁符画出来。
“房租、基础功法,还有……”
还没画几笔,肚子已是咕咕作响。
“真是穷人修仙,步步维艰!”吕仲已经被折磨得没半点脾气,索性将手中的符笔放下,取了一瓢陈米,倒在了黑漆漆的铁锅中。
“啪嗒!”
一个响指,指尖处燃起了一丝火苗。
然后屈指一弹,火苗就落到灶台中灭了……居然灭了!
痛苦地捂住额头,吕仲险些要情绪崩溃,深呼吸一阵才将情绪调整过来。
仔细一检查,发现原来是灶台里面有积水。
“行,我服了!”
吕仲不知该作何表情,但还是耐心清理了一番炉膛,才将火生起来。
距离饭熟还有一段时间,他没有半分练习制符的心情,于是就推开了房门。
出到外面,天色还有些暗。
初春的空气还算新鲜,带着雨后淡淡的泥土味。
蹲在长着青苔的门槛上,他开始回忆自己所在地方。
根据记忆,这里是一座叫做“青柳墟”的小墟市,小到连防御法阵都没有的那种,只有一座防止灵气逸散的聚灵阵,作用是将此处灵脉散发的灵气收集起来。
作为墟市,青柳墟的占地面积三百来亩,被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街横贯而过,南北两侧胡乱散步着高低不齐的新旧建筑,聚居着大量在此处讨生活的散修。
散修们大多从事种植业,既有种低阶灵米的,也有种多年生符草卖钱的,基本都是在土里扒食的苦哈哈。但也有小部分人会到附近的深山中采药,深山采药是高收入高风险的活计,遇上山里的妖兽大概就回不来了。
好在青柳墟归附近的清阳门所有,这是一个行事还算得上公道的道传门派,做事终究还是要点脸皮,因此这里比较适宜散修居住。
原身或许就是看中这点,才会选择定居在此。
“格楞楞!”
车轮在青石路上滚动,发出沉闷响声。
这是凡人夜香妇,她们皆是由清阳门雇佣来的,负责清理此处的各种污物。
她们此刻正在将一个个装满粪便的木桶装上车,准备把它们拉到远离墟市的地方进行处理,便桶也会在下游处精心刷洗,然后再依据记号送还到原主人家。
夜香妇走到吕仲屋门前,没有因他的房屋简陋而发出嘲笑,反倒是神态举止越发的恭敬起来,就一直低着头在那里推车前进,生怕高高在上的仙师迁怒于己。
又过了一段时间,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整条小巷才热闹起来。
有人面色愁苦的出门,手提破旧的小药锄,背着药篓准备进山采药;有人扛着灵光闪烁的锄头,哼着歌走向墟市外的灵田,开始新一天的劳作;有人还在温暖的房子里听着小曲儿,享受凡人奴仆煮好的美味饭食。
天边偶尔有遁光疾速掠过,却不知是哪位大人物有急事在赶路。
吕仲好奇的看着这一切,此方世界的许多事物对他来说都是那么的新奇。
直到焦糊味传来,他才陡然惊醒。
早饭草草了事,填饱肚子的吕仲继续练习制符。
经过整整一个白天的努力练习,前世还有不少绘画经验的他,倒也是开始能将形画准了,距离成功将清洁符画出又近一步。
黄昏临近之时,吕仲忽然灵光一现,取出那罐符墨并一张完好符纸。
笔若游龙,迅速在黄色符纸上勾勒出清洁符的每一笔每一画。
脑海中关于绘制此符的所有关窍,此刻也都是无比清晰浮现出来。
整道符皆是一气呵成,没有半分阻滞。
“成了!”
吕仲看着符纸上的光芒渐渐隐去,忍不住拿起它左看右看,嘴角上不由泛起了一丝笑容,“想不到我居然顿悟了,否则想要画出此符,怕是还要半月之久!”
细细回想起刚才的画符感觉,他重新拿出一张空白符纸,用有些起毛的符笔蘸了点符墨,灵力透过笔尖平稳输送到符纸,开始尝试继续制符。
一笔、两笔,眼见就要完成……
“噗!”
制符失败,符纸因灵气紊乱而自燃。
吕仲没有气馁,再次拿出一张空白符纸,选择继续尝试。
一张、两张、三张……
在接连失败三次后,他总算又成功了一次。
等到将所有空白符纸耗尽,吕仲得到了三张绘制成功的清洁符。
喜滋滋的将它们收好,用油纸包好放在枕头下,仔细做完这一切的吕仲,才盖上还未晒干的被子准备入眠。
“明日是开市的日子,正好可以把符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