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 第16章 诅咒（1）

桃凛的出生地非常随机，在一棵非常非常普通的大树下，他从睡梦中睁开了眼，迷茫，无知，从没有生物告诉他该如何存活。

他四处奔跑，企图从这未知的世界中找到一处与他有关的地方。

这一路非常遥远，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远，渴了就凑近小溪喝水，从倒影里看，他是个毛茸茸的四脚兽。

可惜他看的入神，没注意到身边有一群绵羊，绵羊后腿一蹬，把他踢进了水里。

他湿漉漉地走到对岸，晃动身体甩干自己，然后对着对面的绵羊嚎叫，把羊群吓得四处乱窜，桃凛满意地走了。

饿的时候，他想爬树，摘树上的果子吃，可惜他不会爬树，他盯上了在地上蹦跶的兔子，屏气凝神，然后慢慢靠近，最后一击毙命。

他咬着兔耳朵坐在树下啃食。

吃饱后，他又踏上了旅途，他遇上了强壮高大的生物，吼一声整座森林都在摇晃，不对，他不能靠近，这是危险的气息。

他在地上滚了一圈，把毛变得灰蒙蒙的，猫着身子躲开了庞然大物的领地。

桃凛一直往南边探索，好在，他找到了与他长得一样，除了毛色不一样的四脚兽。

雄性对他吼叫着让他离开，雌性也护住了刚出生没多久的幼崽。

“我并无恶意……”桃凛解释道，可惜这一家根本不听他的话，桃凛只能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哪怕桃凛跑遍他能跑的所有地方，遇到的同类全都在驱赶他，亮眼的毛色，独自一人的处境，让他无时无刻都在处于被攻击的状态，夜晚白天，没有一刻是可以供他休息的。

终于，几天的不眠不休压垮了他，他倒在了魔界的边界，再次醒来，他身处一座正式的宫殿内。

“你醒啦？”说话的是一只通体黑色，形似雾状的生物。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那生物似乎被他吓了一跳:“会说话的灵兽？”

桃凛从草铺成的垫子上站起来，抖了抖身上沾上的草根，不解地问:“会说话很奇怪吗？不过你是谁？”

问完这话，桃凛肉眼可见地看着那生物膨胀，然后发出很自豪的声音:“好吧，低微的灵兽，你很幸运，在你面前的正是魔界如今最厉害的魔王——岑明。”

桃凛半合着眼，思索了一会，然后问:“魔王又是什么？”

魔王漏气了，通体黑色让桃凛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魔王自我安慰了一会:“没关系，毕竟你只是一只灵兽，哪怕与别的灵兽相比你会说话，本王不怪你。”

“不过这个颜色和这异色的瞳孔……确实非比寻常？小家伙，你还记得你是谁吗？”岑明问。

桃凛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第一次睁眼是在一棵树下。”

“实在是匪夷所思……”

既然身世成谜，桃凛决定从其他方向下手，比如说，关于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啊……”岑明娓娓道来。

通过岑明的话，桃凛了解到这是一个神魔鬼三界互相争夺的世界，神常居天上，与魔鬼交际不多，魔界与鬼界则是世敌，为了争夺领土。

不知怎么的，桃凛对于神界有着不一样的感觉，他说:“我想去神界。”

“小小的灵兽，勇气可嘉，神界哪是你想去就可以去的，神主宰万物，他们高高在上，从不正视地上的生灵。”

“可是我该去，那里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桃凛离开了，魔界并不应该是他的选择。

他踏上了前往神界的路，哪怕这一路上并不顺利，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路。

平原，森林，雪山或是其他，他一次又一次的问自己:这究竟值不值得，如果他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他之后又该去哪里？

某一天，当他再一次气喘吁吁地从同类口中夺下辛苦猎杀的食物，他终于撑不住了。

桃凛用尽他能想到的所有词汇，对着蓝色的天空抱怨:“造物神为何创造我？又为何让我变得与同类不同，难道我不过是一样玩物吗？”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将头埋在地上:“如果我的诞生毫无意义……那为何不在一开始就摧毁我……”

与岑明所说相反，一片又一片的云在他头顶汇聚，是神向他投下的目光，可惜神明傲慢无礼:“若这些挫折你都无法经受，那吾便开始怀疑你是否有能力成为新规则的开篇。”

桃凛站起身，与神明辩驳:“世界由你们谱写规则，可我要真是新规则的开篇，就不该活得不明不白，我找了很久关于我的意义，可身边的同类并不接纳我，魔界也绝非是我的容身之所。”

“若你只想要一个存在的意义，那吾便告诉你。”

“世界创立之初，吾等掌控一切，光会有影子，所以诞生了魔与鬼，然后是无法与这三者平起平坐的兽，而你唯一的价值，就是成为四界的平衡，若是玩物，那你无非贬低了自己，但若是现在的你想与其他几界抗衡，那你便是高看了自己。”

“新规则的成立暂时还无法泄露，你所要做的就是向吾等展示你的价值。”

神留下最后一句话:“你的内在是仅次于神的力量，吾等会在你开创新规则的那天承认你的存在。”

与其他三界相匹敌的力量？得到这一信息的桃凛开始寻找一处绝对安静且无人的地方。

或许有的时候，也确实需要那么一点运气，没几天，桃凛就找到一处藏在地下的深坑，只要穿过一条藤蔓缠绕的隧道。

若他真的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学会神魔鬼三界所会的术法，他不能再当一只可以被任意驱逐的低微灵兽。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他终于在体内感受到那股力量，又过了一段漫长的时光，他已经能熟练使用这股力量，他该出去了。

隧道在桃凛进来时被修整过，可如今，那些藤蔓又长了起来。

森林依旧没有变，也有可能是桃凛根本没记得曾经的森林是何种模样。

他决定去魔界，让魔王看看他如今的力量，毕竟，他曾救过他。

桃凛凭着记忆找到去魔界的路，只能说，不愧是比灵兽高一阶的物种，魔界如今的变化已经是翻天覆地，但首先桃凛得知道他在洞穴里待了多久。

那座宫殿变化并不大，他向看守宫殿的守卫打报告，希望可以见魔王一面。

他得到了准许，以及守卫们特别的目光。

虽然魔都是黑色雾状的生物，但桃凛发现，这魔王不是岑明。

他回想了岑明之前的行为，对着新魔王鞠躬:“首次见到您，尊敬的魔王。”

“守卫和我说，有一只会说话的灵兽正在求见魔王，真稀奇。”

“我此次前来，想找曾经的魔王——岑明。”

新魔王愣了一下，严肃地回答他:“岑明大人是我族的英雄，低等的灵兽，你不该直呼其名。”

“那位大人曾是我的救命恩人，只是我很久都没有来过魔界了，不知他还是否安好。”

魔王正了正身子，说:“十年前，魔界与鬼界爆发领地战争，岑明大人带领将士出征，夺下领地，也就是那一战，让大人身陨其中。”

“你见不到他了。”

桃凛没想到时间走的这么快，他甚至都不知道魔鬼大战，得到答案的桃凛告别新魔王离开了。

不久以后，新魔王得知消息，那只灵兽成为众灵兽之首，就连不问地上事的神都撇下目光，将他单独命为一个物种。

妖——从此刻诞生。

魔王找来族中长老商议对策:“众长老应该知道，我找各位来这的原因。”

大长老猜想:“是因为那位妖吧。”

魔王道:“神族承认新的存在，说明这世界的规则即将被改写，若与那妖抗衡，我们说不定会吃不了兜着走，魔族不能再经历损失了。”

众长老问:“王有何想法？”

“这是神族的一次服从考验，我们与妖同存，吩咐下去盯紧鬼界，别让他们有什么小动作。”

这是魔王的想法，他认为桃凛的背后是神族，可事实上，桃凛毫无依靠，当一个族群被高调承认，而这个族群只有一人时，其他族群的想法除了吞并就是毁灭。

这是桃凛所经历的第二项考验，如何抵挡兽群们群起攻之，如何防备鬼界魔界猎杀。

当那群灵兽开始思考，桃凛就清楚，不安生的日子开始了。

森林变为血海，杀戮席卷，烈火燃尽一切，桃凛跳过一个又一个尸体，从森林中走出来，却遇到鬼灵的埋伏。

他做好战斗的准备，鬼灵却一个又一个消失，是魔王。

“你也是来杀我的？”桃凛问魔王。

魔王回答:“不，你燃尽了这座森林，从火场中出来，你已经成为了一位王——妖王。”

“而鬼界想要猎杀一位新生的王，他们的做法是在破坏新规则，我们魔族只是作为规则维护者来惩治鬼界。”

“道貌岸然的做法。”桃凛评价道。

这次事情结束，对于桃凛的考验也才算正式结束。

没多久，神明创造了人类，将他们投放到地上，与其他几界平衡，并制定新的规则，划分领土。

神人兽为善，妖魔鬼为恶，人族于地上生存，妖族撕开独立空间，魔族住进地下，鬼族接受诅咒，永远不能离开忘川，而兽得到神明的恩赐，获得修炼成妖的机会，未成为妖的兽则是遍布各地。

神族永居云霄，并将地上管辖的权利交由妖族，不再过问其细节，非必要不会随意出面。

这就是所谓的新规则，桃凛将与永生的诅咒和漫长的时间为伴。

桃凛睁开眼睛，从案台上抬起头，边上是还未批改好的公文，以及拿着毯子姗姗来迟的亚乐斯。

“哥哥，你醒了？我怕你冷，特意去拿了毯子。”亚乐斯晃晃手里的毯子。

“大概是有些困倦了。”甚至还梦见了刚被造出来的那段时光，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他都有些忘却前程往事，至少那位魔王的脸已经在他的记忆里被盖了一层灰。

桃凛站起身，走到门口，门外有些落雪，他细细回想往事，曾经的他说过什么？

“我将践行神明的意志，惩戒破坏规则的失败者。”他现在做到了吗？他不确定。

“亚乐斯，我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亚乐斯回道:“有了，哥哥，虽然那时候的事情早已随时间渐渐磨去，但我依旧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具体的我不想听，回答我，造物神和那些在天上的家伙并不是一类吧？”

亚乐斯恭敬地回答:“是的哥哥，虽然还无法从神族那找到证据，现存的规则是在您成为王的时候成立的，但放到现在却存有很大的问题，神族迟迟不出面，也不再对地上的事情插手，说明……”

“说明他们办不到，因为他们并不是规则的建立者，而是搬运者。”桃凛接话。

“鬼界新的掌权人，去查查。”

“好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