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枪照夜明 第8章 第八章 重建

晨光初起，阳光透过树林洒在篝火堆旁。穆简打坐一晚吸收灵气，疲乏略减。她睁开眼来，深潭上弥漫着星星点点的五色灵气，却不见雾状的灵气，五色灵气的数量比起前日也少很多，潭水边也没有什么野兽。

穆简暗道一声“侥幸”，想来那日情形比较特殊，不知为何灵气四散，才让她捡了便宜。她到四周捡了些干柴，将篝火重新燃起，热了一些麦饼。姜毅听到声响，也不再打坐，帮穆简料理起早饭。

穆简见他沉默的样子，知道他尚未引气入体，轻声安慰道：“莫急，今日醒来，我发现这里灵气远不如前日多，想来前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你在此处多按秘籍的法子修炼，积少成多，定能引气入体。”

姜毅怔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明白的，师姐。”

不久后，木棚处传来声响，其他三人也都渐渐醒来。

石翠霞最先走出木棚，却见她揉了揉眼睛，似是不可置信，惊呼道：“这，这，这水上怎么这么多五色的光点！穆家阿姐，这便是灵气么？”

穆简眼前一亮，连忙跑到石翠霞身旁，细问她感受。

“我，我没什么感受，就是觉得挺舒服的，然后能看见潭水上出现了许多五色光点，你们能看到吗？”

赵玉英走到她身边，欣慰地说道：“我可看不到，翠霞，你这是可以修仙，要成为仙人了！你父母和兄长若是知道，也一定会开心的。”

石翠霞惊疑地看向穆简。穆简笑着点点头。

石翠霞的确引气入体了，穆简看到棕色和金色的灵气一直环绕在她身边，这些灵气主动地靠近她，融入她的身体中。穆简不禁感叹人各有命，她需得在大量灵气所在打坐一晚方能引气。姜毅在深潭处打坐一晚，并无所得。而石翠霞不过在深潭处睡了一夜就成功引气，实在令人艳羡。

“翠霞妹妹，恭喜你引气成功。今日起，你便踏入仙途，成为修士了。”

“穆姐姐？我？我能修仙？”

“当然，你应当天赋很好，在此处睡了一觉便能引气入体，比我们都强。”

赵玉英也极为开心，说道：“翠霞，你要好好修炼，为你爹、娘、兄长报仇。”

“是，大娘，我一定会好好修炼！”石翠霞不停地抓握自己的手掌，又闭上眼听远处的声音。果然如穆简之前所说，她能听见远处飞鸟掠过的声音，鼻尖也能清晰地分辨林子中不同的味道，她的五感真的灵敏了许多。

穆简拿出了几块用炭笔写好字的树皮，给她讲解了后续要如何修炼，如何吐纳运行灵气。讲完后，时候便不早了，穆简匆匆吃下几块麦饼便踏上返程。

临走时，姜毅送她到树林外。他并没有出声，只是陪着她走了一段路。穆简在心中悄悄叹了口气，心结还需自己想开才能解，她只得嘱咐几句，便动身下山。

秋日的早晨并不很热，风吹过树林沙沙作响，一切自然的声响都那么动听。直至现在，穆简方松了口气。石翠霞能引气，便说明陆彦伯的秘籍有用，且应该能适合许多人，也许不久之后，镇子中就能多出许多可以修炼的人，只要大家努力修炼，总有一日能够报仇。

即便他们不能报仇，成为修士后也能够更好地活下去。

她又想起秘籍中还有好些内容还未告知大家，于是她剥了些树皮，预备回去请乔夫子用木炭抄写几份秘籍出来，能引气的人都给一份。

行至中途，穆简发现今日返程所用时间似乎又更少了些，自己的脚程又快了一些。她爬上一株大树，向山下望去。

渌水镇在山的东边，如今所有房屋都已不见，变成了一片黄土平地。镇子北面还有一些柿树和麦子遗留，按照之前的安排，现在应当有一部分人在其中采摘收割。镇子南边便是渌水，现在早已恢复了平静，河水从紫霄山中静静流出，蜿蜒向下。

再南边便是玄天宗田舍。穆简的目力虽然越发强了，但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觉得那不过是一片普通的树林。这些年来，从未有人见过田舍的真实模样，也不知蓝晶石草究竟是何物。也曾有村民不信邪，想去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可是一靠近那附近，想往里面多走两步，便会被一股力量击飞，迎来的是断手断脚的结局。

穆简摇摇头，决心今后要多留时间修炼，只有自己强大，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又想到山下还有许多病人和老人，便循着野兽踪迹，猎了只野羊。

到镇子中时，不过是中午，能走动的人都在四处帮忙，木棚中并无其他人。穆简在厨房中将野羊料理干净，将一些肉腌制起来，挂在屋梁上预备做成肉干，其他的也切块分好，预备晚上吃。她并没有吃午饭，为了节省粮食，除了孩童和病人，其余人都是吃两餐。

做完这些事，她便去看望穆康。

午后静谧，病人都在休息，姜婉静在一旁打坐，穆简走进木棚时有一刹那震惊——姜婉静周身都萦绕着绿色光点。

若说石翠霞在深潭边睡一觉便引气入体令她大为惊讶，姜婉静在山下便能有这么多灵气围绕在周身就足以令她瞠目结舌了。在这之前，穆简几乎从未在渌水镇附近看见过这么浓厚的灵气，打坐时虽能吸收一些灵气，但也极少。

她悄悄走进去，本不欲打扰姜婉静，姜婉静却睁开了眼睛，用眼神示意她到外面。穆简会意，到木棚外后迫不及待地问道：“婶子，你也引气入体了么？”

姜婉静惊讶道：“嗯？没有，只是打坐修炼试试，想来引气入体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穆简困惑起来，便将刚才所看到的情形和姜婉静说了一遍，又道：“便是现在，我也能看见你身旁有绿色灵气，不过不如打坐时多。”

姜婉静也不知为何，只能摇摇头道：“这我也不知，你说的绿色灵气，我确实一点儿也看不见。说来你送阿毅他们去那处深潭，他们状况如何了？”

穆简将事情一一告知了她，也说了石翠霞引气成功之事。

“想来这引气入体的缘分各人都有所不同，不急，且看以后吧，我只每日寻空修炼便是。”

穆简又问了穆康的情形，得知和之前一样后，便去木棚中看了看他。穆康躺在床上，仍在昏睡中，但脸色已好了许多，她稍稍放下了心，便去镇子北边收粮食，这几日是穆简这队收粮，她回来后也需得做事。

镇子北面并未被玄天宗仙人夷平，还可见瓦砾残骸。柿树只剩数十棵，麦子也不多，只有两三亩，根本不够二十余人过冬。粮食已收了两三天，穆简加入后，不过一个多时辰就收完了所有的粮食。

众人喝水休息时，汪娘子问道：“阿简，你带他们上山，可有人也同你一般引气了？”

穆简点点头，说道：“翠霞妹妹引气了，她是土和金灵根。”

“倒是和她家里的行当很是相称呢。既然她也能修仙，想来我们也能，空了还是得多修炼。”

众人纷纷应和。

歇息够了，他们便将收来的粮食带回镇中，如今没有牛车了，胡木匠做了两辆简单的板车，现在都是人拉车，好在穆简引气后力气变大了许多，是个极好的劳力。

回去的路上，穆简盘算着收获的粮食。虽然是丰收的年份，但这一点粮食中还需要留下来年的种子，剩下能吃的最多只能支撑大半个月，即便加上柿子和猎得的兽肉，也最多能撑上一个多月罢了。怎么算，都难以撑到春天。穆简想，还是要去一趟安平城，将一些兽皮出售，换一些粮食和种子。

回到镇子中后，穆简又去山上砍树，天气在慢慢转凉，虽然渌水镇向来不太冷，但镇子中还有几位老人和孩子，木屋还是要尽早搭起来。幸而穆简现在力气大了许多，砍树极快，不过一个时辰，五六间木屋的木料就已经够了。

晚间吃饭时，穆简将石翠霞成功引气的消息告诉了大家。大家欣喜万分，黑暗的日子中总算迎来一丝曙光。因着粮食已收完，胡木匠便安排穆简他们明日或是上山猎兽，或是给麦子去壳磨粉，做些杂事。若有余力，也帮忙搭建木屋。

待到晚间，众人均去休息了，只有胡木匠拿着烟枪，蹲在渌水边看向原来渌水镇的位置。穆简看着他落寞的身影，心中一动，便朝他走去。

“胡老，您在这儿做什么，白日累了许久，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胡木匠笑了笑，说道：“你怎么不去歇着？又是收粮又是砍树的，即便引气了，也吃不消这样干活吧？”

穆简笑了笑，没有说话，也坐了下来，看着远处的那棵老柿树。

“胡老，我知道这话轮不到我这个年轻人来说，可是在我心中，实在不快。”

“说罢，有什么说不得的，镇子中也就剩这几个人了。”

“是，我今日去收粮食，麦子只两三亩，柿子也不过十数筐，想也换不到多少粮食。木屋搭起来简单，可过冬还需生火，需要很多干柴，为长久计，修炼时间也不可少，这样下去，实在不知该怎么办。”

胡木匠拿起烟枪，将烟灰磕在地上，笑着说道：“你这妮子倒想得很多，也好。这些天你总在山上，有些事便不知道。既然你来问我，我便告诉你一个消息。咱们渌水镇毕竟不是与世隔绝的地方，那天遭逢大难，自然有消息传出去了，你不在的这几天，已有很多人的亲人来寻，也有递了消息出去的。大概很多人都不会再待在这里，不过你今日说翠霞也能修仙，大概大家都会再试试，若是不能修仙，应该都会去他处投亲靠友。”

穆简“噌”的一声站了起来，说道：“若是大家都走了，去过平和的日子，数年后，谁还会记得渌水镇遭受的大难，那些去世的亲人，谁来为他们报仇？”

胡木匠指了指远处，说道：“阿简，你看看，那些仙人抬手便将废墟变成平地。这镇子已有数百年了，数百年几十代人生活的地方对那些仙人来说，随手就可覆灭。复仇？我们只是普通人，换个没有仙人的地方好好活着就好。阿简，不瞒你说，我有一远房侄孙在千灯镇，若是我不能修仙，便会去投奔他。”

穆简气愤至极，说道：“好，你们都走吧。”随后便气冲冲地回到自家的木棚中。

姜婉静见她神色不对，便将她拉到棚外，悄声问她是怎么了，穆简也没有隐瞒，向她说了胡木匠说的话。

姜婉静叹了口气，说道：“阿简，谁不想活呢，若是不能修仙，留下也确实没有什么好处。你莫急，咱们一家人总会在这里的，便是我们均不能修仙，也要看着你成为像他们那样厉害的人。但有一件事你须得记住，绝不能为了复仇搭上自己的性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穆简抱住姜婉静，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