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樾舟捏起下巴,走近林愿欢身旁,接过卷宗,道:“既如此,我们便先查这饼铺东家。”
林愿欢微微蹙眉,眼神凝聚在卷宗上,指尖轻轻摩挲案桌,道:“张纾婉会派张家的人盯紧我们,若我们想寻那人之父,必要去扬州,这样吧,我们便先乔装成布衣去扬州如何?”
许樾舟微微颔首,抬眸望向林愿欢,道:“这倒是一个好法子,扬州也有我们许家的生意,我听兄长说,过几日便会去扬州谈一笔生意,介时我们便乔装下人随马车出洛城。”
林愿欢点头应下,顿了顿,便又道:“我们去扬州之事不可在司鉴院走漏任何风声,这样吧,我让清然乔装我,在此处待上几日,至于你的话,我便让二皇子派一人在此待上几日如何?”
二皇子李景仁乃是兰贞皇后与李翊的嫡次子,亦是李清然的同母兄。
许樾舟一听到二皇子,轻笑一声,双手抱臂,眼底勾出一丝饶有风趣的模样,道:“你莫不是忘了,他曾经对你有情吧?难不成你……”
话还未说完,便被气急败坏的林愿欢走近许樾舟,步步逼近他,道:“许樾舟,休得胡言乱语!你信不信我让舅父治你罪!”
许樾舟被林愿欢的大嗓门吓得节节后退到墙角,许樾舟心跳怦然,喉结滚动,面色潮红,两人身子贴近,四目相对,眼眸中的倒影皆是对方。
林愿欢忽而怔了怔,随后才发觉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宛若桃花初绽,她摸起自己艳红的脸,又不愿看向许樾舟,支支吾吾道:“那……那个,这……倒是有些热,何……何况时辰不早了,我们应当要用膳了吧?”说罢,她便急匆匆离开了阁中。
许樾舟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伸手摩挲着自己的脸颊,恨铁不成钢道:“许樾舟啊许樾舟,你怎么在一个女郎面前脸红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整理好思绪,将方才的尴尬暂时压下。他知道,林愿欢的性格直爽,对感情之事更是毫不掩饰,但她对他的误解让他感到一阵苦笑。他并非有意撩拨,只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情感并未得到她的理解。
许樾舟暗自决定,既然她选择了避而不谈,那么他便尊重她的选择。
一卷黄昏雨,一帘风絮柳,倚西楼,竹影斜舷窗。一寸月明辉,一院丁香愁,对红妆,相思泪成霜。
李清然透过轩窗,抬眸望月,眉梢微颤,眼角泛起几滴泪。
“清然?”林愿欢轻敲起门,半晌却得不到回应。
林愿欢撞开门,见眼前的美人趴在窗前,愁苦交织。
李清然回过神,见林愿欢走来,便作揖行礼,恭恭敬敬道:“清然见过表姊。”
林愿欢轻轻拿出手帕拂去李清然的泪水,温柔道:“可是想舅母了?”
李清然微微点头,便道:“月圆之夜,本是家人相聚之时,可我却从未有过这般感受。”
林愿欢一把揽李清然入怀,轻柔拍了她的后背,小声低喃:“无妨的,你有表姊,表姊会永远陪你的,日后也会有爱你的夫君。”
李清然抱紧了林愿欢,失声痛哭,道:“清然知道,表姊是对清然最好之人,我知道的。”
林愿欢心疼地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表妹,安抚她,道:“清然莫哭了,表姊在。”
“但那份空洞的思念,就像月光穿透窗户,落在心底,留下深深的痕迹。”李清然擦拭着眼角,声音颤抖,“母后在我幼时离开,大皇兄和二皇兄却不曾亲近,每当夜深人静,那种孤独就如潮水般涌来。”
林愿欢握紧李清然的手,坚定地说:“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祖母。我们会用爱温暖你,让你不再孤单。记住,你并不孤独,因为你有一个家,有亲人,有爱。”
李清然抬头看向林愿欢,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表姊,你的善良和理解,让我感到无比的安慰。我答应你,我会坚强,我会让自己变得更好,不让您担心。”
林愿欢欣慰地笑了,抚摸着李清然的头发,轻声道:“这才是我的好表妹,你有自己的使命,你的生活会充满光彩。舅母会在天上看着你,为你骄傲。”
———皇宫。
“母妃,您可要为我和三妹做主,那林愿欢恃强凌弱,百般欺辱女儿!”李熙玥指了指手上的伤痕,又哭的梨花带雨,道。
“是呀母妃,她还打了我!”李惜柔道。
她们不甘心林愿欢为李清然出头,便摔了一跤,想让母妃为她们讨回公道。
张纾婉有些心疼看向女儿们,小心翼翼摸起二人的伤痕,随即眼眸充满了恨意,道:“我儿受苦了,若不是她们二人,柔儿与玥儿怎会受尽苦楚啊!”
“我看,日后你们二人莫要招惹她们才是。”男人抿了抿嘴,淡淡道。
男人眉毛修长浓密,面容深邃,眼神中察觉不出任何情绪。
他便是当今三皇子李景川。张纾婉与李翊之子,李熙玥与李惜柔的同母胞兄。
“三皇兄莫不是还想着娶林愿欢?她都这般待我与三妹,难不成你要视若无睹吗!”李熙玥佯装擦拭泪痕,哭诉道。
洛城人尽皆知,当今三皇子爱慕长宁公主许久,承诺过此生非她不娶。
“玥儿莫哭,你三皇兄自有他的打算。”张纾婉抚摸起女儿的头,安慰道。
“今日二妹三妹也应当累了,不如早些回宫歇息如何?”李景川道。
李熙玥有些不甘,却被李惜柔拉起衣角,便道:“那我与次姊先行回去歇息了,母妃皇兄好好聊。”
李景川目送二人离开,便让张纾婉关上了门窗。
“现如今表姊与许樾舟查案,或许已然察觉到了什么。”李景川攥紧衣袖,眸中闪过一丝慌张。
“那边派人来信了,我们该继续下一步行动了,此事已做得一干二净,绝不会查到我们头上的。”张纾婉道。
“母妃,我们当真能扳倒大皇兄?”李景川问。
“那自然是,我儿天姿聪颖,李景墨怎会比得上你,这太子之位是你的,这整个天下迟早也是你的。”张纾婉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便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李景川眼眸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光芒,唇角上翘,道:“孩儿定不负母妃期许,不过,要想做这太子,倒是要得到一人支持。”
张纾婉瞬时懂了他的意思,笑了笑,又道:“不愧是我儿,思虑周全。”
“孩儿定会坐上这九尊之位。”李景川应声,他内心深处涌动着野心与决心,他知道,这是一场他必须赢的战争,不仅仅是为了皇位,更是为了他的母亲和妹妹。他将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看到了那片属于他的疆域,“我会步步为营,让他们知道,我是真正的王者。”
扬州,古称广陵,乃江南之胜地也。其地势平坦,水网纵横,山川秀丽,人文荟萃。
初至扬州,只见江水清澈,波光粼粼。江岸上,垂柳依依,绿草如茵。远处山峦起伏,云雾缭绕,宛如仙境。江边亭台楼榭错落有致,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萧茗汐到扬州医治仅仅用了半个月,扬州瘟疫便已退散,疾除安民,百姓无恙。
“这扬州的气派倒是不亚于洛城。”林愿欢托腮打量看着周围,道。
“那自然是,你一个公主,未曾听说过商贾云集在扬州?”许樾舟看向林愿欢,眉梢轻挑,嘴角上扬,嗤笑一声。
林愿欢不愿与他白费口舌,便拉起帘子,转头问车夫:“何时才到许府?”
车夫答:“快了快了,您先坐会吧!”
许樾舟对林愿欢翻了翻白眼,又斜眼看她,道:“林长宁,本世子好歹也是洛城第一美男,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许樾舟,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来,我都替你害躁。”林愿欢摇摇头,无奈道。
“世子,到了。”车夫缓缓下马,便对许樾舟道。
林愿欢一听车夫说到了,便迫不及待下车,一瞬也不想在马车多待。
“哎,你别走那么快呀!”许樾舟随即下车,跟上林愿欢。
“哥哥!”只见一个小女孩跑到许樾舟面前。
许樾舟半蹲下来,抱住笑语盈盈的女孩,微微扬起的唇角勾勒出愉悦的弧度,道:“曈儿来了。”
女孩注意到了林愿欢,便走了过去,从衣袖拿出一块糖,道:“嫂嫂好,我叫许曈,是哥哥的堂妹哦。”
林愿欢听到后,愣了愣,随即便反应过来,便想张开口说些什么,但女孩却被许樾舟宠溺摸了摸头,他听自家妹妹喊林愿欢“嫂嫂”,便心花怒放。许樾舟牵起妹妹走进许府,他的眼眸明亮柔和,满脸洋溢着笑意,宛如星光般绚烂,道:“曈儿,哥哥带了许多新奇玩意儿给你,你看看喜欢不喜欢?倘若还没挑中的,哥哥再为你去寻些,可好?”
夜深矣,残月高悬,星光如钻,寒风徐来。草木寂静,虫鸣绵绵,暗影蔽地,尘埃飘扬,夜色阑珊,宛如幽梦。
烛火摇曳,对影成双,荧光照耀,红颜微露,林愿欢身姿俏丽,姿态端正,目光清澈,神情专注,手指轻启,笔墨如磐,一点点字迹在宣纸上晕开。
一旁的许樾舟紧盯着宣纸,眉宇间,英气勃发,眼神如矩,神采奕奕。
“今日我与若萱询问一些商贾,你看,扬州开饼铺的人并不多,共有十八铺。”林愿欢指了指列举在宣纸上的店铺,分析道。
许樾舟点点头,翻开一本账册,道:“那我便从纸中找这些饼铺的账本。”
林愿欢诧异看着这些账本,一脸疑惑问道:“你从哪来的账本?人家掌柜怎么会给你?”
“想知道?”许樾舟合上账本,挑了挑眉,凑近林愿欢,戏谑道。
“想知道。”林愿欢眨了眨眼睛,道。
“那你凑过来点。”许樾舟挥动手指,示意林愿欢走近。
越神秘的事情,林愿欢越感兴趣,她耳朵贴近许樾舟,眉间含笑,嘴角微启。
“我偏不告诉你。”许樾舟眼眸闪烁一丝俏皮,长笑不止。
林愿欢面容凝固,娇躯颤抖,粉面羞怒,眉梢倨傲,便大喊:“许樾舟!你又耍我!”说罢,她便拿起书案上的账本,扔向许樾舟。
许樾舟见状,笑容更加狡黠,他轻巧地一侧身,账本从他的脸颊边滑过,落在地上。他捡起账本,毫不在意地拍了拍衣角,慢悠悠地道:“好了好了,你别扔了,我告诉你这不行吗。”
林愿欢拿出账本里的一张纸,手上的动作一顿,望着他,淡淡道:“你当这些饼铺东家了?”
许樾舟缓缓坐下,递给林愿欢一本账册,道:“你也不算太迟钝。我今日入股了扬州所有的生意。”
林愿欢只觉许樾舟太过于“败家”,长叹一声:“若是被宁北候得知,你该如何与他交代?”
许樾舟听后,忽而笑出声来,却道:“是兄长让我这般做的,我们许家除了扬州,各州都有许家的生意,此次来扬州便是要收购扬州所有的生意。”
许家始祖本是商人,经年累月经商,因此许家富可敌国,后因先宁北侯行武从军,久经沙场,屡屡授公加爵,也一手创办司鉴院,许家也逐渐从武。
良久,许樾舟翻到一本账册之时,笑逐颜开,抬眼看向林愿欢,道:“林长宁,我找到了,你……”
只见林愿欢趴在桌台,她那纤长的睫毛轻轻垂落,宛如蝶翅般轻盈,眼睛闭合,脸上神色平和,好似沉睡的仙子。
许樾舟脱下披风,为林愿欢盖上身子,凝眸伫视她的睡颜,他眉如墨画,眸中透着一丝深情,双唇上扬,如春风拂面般的温柔。
他轻轻地坐在一旁,指尖轻轻抚过她柔顺的发丝,那些细碎的声音仿佛是世间最美的旋律,悄然唤醒了他内心深处的情感。他的思绪飘向了他们初次相遇的那个夜晚,那个被月光笼罩的湖边,她就是那颗最明亮的星辰,照亮了他的世界。
许樾舟记得,那时的林愿欢,眼神中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与期待,那份纯真与坚韧让他深深着迷。他们一起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分享快乐、共担困苦,每一次的微笑、每一次的眼泪,都深深地刻在他的心田。
“小睡猫,好好睡一觉吧!”许樾舟抱起林愿欢到床榻上,熄灭烛灯,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