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洛日 第21章 新程

回到九泉分舵，这时候人最少，大家都接活出去了。李元辰在一张桌子上摆开自己买的簪子，心情正好，欣赏中。他看到沈如卿回来，立刻收拾好，“老板，您的东西在这边。”

沈如卿跟着李元辰来到二层一个房间，几个镖局的箱子里整齐地摆着清王府的仅存物件，看开找来的几个人轻功还不错，这么快就完成任务了。

“辛苦。”

“拿钱办事。”

沈如卿随手拿起一个花瓶，脱下手套抚摸。

李元辰：“老板？”

沈如卿：“嗯？”

李元辰：“您什么感觉？”李元辰知道沈如卿的真实身份，因为小时候流浪的时候结识的。

沈如卿一笑：“报仇，你说什么感觉？”

李元辰也笑了，报仇的感觉他最知道。他努力这些年就是为了给姐姐报仇，那一刻真的是感觉生命一下轻快。

李元辰：“你以后要做什么？”

沈如卿：“继续追圣玉。你呢？”

李元辰：“做完这最后一次，我打算回家了。”

沈如卿闻言一滞，“回家？以后不来这了？”

“嗯。”

“不等你姐姐了？”

李元辰沉默，他嘴上说姐姐失踪，要等她回来，可是姐姐是死在她面前的，回不来了。

其实沈如卿也早就猜到真相了，如果真是失踪，也不用每天呆在九泉了，应该出去寻。

李元辰：“那也得回家等。”

沈如卿道：“好。以后有需要尽可来找我。”

李元辰：“这么多年交情，以后我再免费帮你一次怎样？”

沈如卿忍俊不禁：“你小子，平日里为了赚钱不要命，还能免费帮我？”

李元辰：“我真心的。”

沈如卿：“好。到时候请你吃饭。”

......

十年前两人在渝州时，李元辰还叫球球的时候很照顾沈如卿。后来一个女人捡走球球，给他起名李元辰，把他当亲弟弟养。几年后，她意外身亡。李元辰为了给姐姐报仇而加入九泉，刻苦训练成为一名杀手，也是在九泉里再会沈如卿，两人关系很好，所以沈如卿才允许李元辰住在沈府。

两人临别谈话，谈到很晚。回到沈府时，林泽衡已经睡了。沈如卿把装有圣旨箱子带回家，在房间里藏好，毕竟这是除了自己的三个银镯子外，世上仅剩的和父母有关的东西了。

今晚是阴天，没有月亮，房间里也熄了灯。沈如卿躺在床上，感觉心中一片虚无，难以入睡。

这时林泽衡刚刚记录好明天需要的药物，熄了灯准备睡觉，也在担心着沈如卿的事情。

其实想来，自己和沈如卿相处一个月，总是感觉他时常闷闷不乐，少言寡语，一天不知道在干什么。得知他跟九泉有关，他身上背负的太多，每天和杀手相处，也许感情有些淡薄......

林泽衡如是想。不过既然他能够报仇，以后有的是机会温暖他，哈哈哈哈......

第二天一大早，清王府就挂了白幡，府上仅有的仆人面无表情地为清王准备棺材。就算他名声再差，毕竟也是皇室宗亲，朝廷还是派了人慰问。

礼部姜侍郎乘马车来到清王府，车夫为他放好马凳，他骄傲走下。

“清王府，还真是破败......”姜侍郎对着名存实亡的王府嗤之以鼻，“本官还没见过哪家王爷活得这样可怜哪！”

清王府小花接待来人，披麻戴孝，眼睛红肿，完全没有昨天的惊慌羞怯，“大人，里面请。”

“哼！”姜侍郎朝她一挥手，昂首挺胸走进王府。

“你家王爷是病死？”

“回大人，是的。”

“什么病？”

“王爷得了急病而且体质较差。”

“嗯？”姜侍郎瞥一眼小花，懂了，“听说清王经常去醉夕阁？”

“是，王爷昨晚还要去的，可是临行时，突然浑身痛痒，吐血而亡。”小花尽量压低声音告诉姜侍郎，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姜侍郎示意身边小官去把无主的王府房间一个个封上，自己走进停着棺椁的厅堂。

堂内仆人披麻戴孝布置灵堂、焚烧纸钱，涌起的烟灰熏得姜侍郎后退几步，生怕烟灰沾染自己身上。

“嗯，本官知道了。”姜侍郎靠近小花，眼神凶狠，问道：“他真的是得病死的？”

小花也随他的步伐后退半步，显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千真万确，奴婢不敢骗大人。”

其实姜侍郎也没心情在这耗着，死就死了，也不是真正的王爷，名声又差，要不是上头要他来，他才不来这个晦气地儿。

小花问道：“大人，王爷何时出殡？”

姜侍郎哼哼道：“不用你们管。”

姜侍郎打发府上仆人离开王府后，开始吩咐自己人做事。他早就听了上边人的命令，准备好一切。

姜侍郎喊道：“把尸体抬出来，找个草席卷上，寻个时间到城外埋了。棺材送入皇陵。”

只有小花躲在暗处，听到最终安排才离去。她来到后院脱下一层白衣，撕下脸上面具，竟是莫恩。

莫恩道：“就这点破事还叫来姐姐我跑一趟。”她明显不快，沈如卿让她易容，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竟然只是让她打听浪荡王爷的下场。

莫恩回到镖局，来到二楼，发现沈如卿正品着小茶摸着猫、看着账本数着钱，顿时一阵怒气，但是没表现出来。

沈如卿看她来了，立即起身，请她坐下，“莫恩姐姐，辛苦了，请坐。”

莫恩：“你小子倒是舒服，咳，我打听到了。哪位王爷的尸体应该会随便埋在城外，那个姜侍郎只负责把棺材葬入皇陵。”

沈如卿点点头。

莫恩不知道沈如卿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义父沈幻突然多了一个儿子，沈幻还让镖局里的哥哥姐姐都照顾他。她早就注意到沈幻和沈如卿对这个清王讳莫如深，但也只是以为他们有仇罢了，自己只是做好姐姐的本分，从不多问他的事。

沈如卿笑道：“莫恩姐姐，多谢你帮忙。今天新上的话本，我替你买来了。”他把账本旁边的一本书翻过来，推向莫恩。

莫恩一看正是自己期待很久的话本，眼里闪过一丝激动，火速收下，“你忙，我先去忙了~”

看着莫恩离去的身影，沈如卿再摸几下怀中的猫，猫儿感觉身心舒适，倦倦地享受怀中温暖。

从二楼往下看，街角的茶摊上人群聚集，面色各异，不用问就知道正在谈论清王暴毙的事。

这才早上整个长安城都传开了，林泽衡随队出城，早上只听沈如卿说成功了，现在不仅知道清王是“得了急症暴毙而亡”，也听到了许多人对清王的评价。

一位满头华发的弓背老人惋惜道：“可惜了，我老头子也是眼看着老清王封王的......当年老清王和小清王还在时，那把大理寺管理得可是井井有条。唉，也不知到了这位王爷，怎么就荒唐了呢？”

“天意难料啊，所以说孩子还得从小培养！”

.......

林泽衡一路上听着大家的评价，哀叹如果清王是沈如卿，会做出多大的成就呢？那么沈如卿的孩子也一定是人中龙凤。

不知不觉，就到了城外。这几天上下一心，流民的生活终于好了很多，许多小孩子脸上也长了肉。

林泽衡就在一个临时搭起的小布棚下为人诊断。小布棚前早就排起队来，几个小孩子看到林泽衡来到，欢喜地把胳膊递上去，让林泽衡把脉。

“乖乖吃药了没？”

“吃了！”孩子们异口同声回应他。

“一人奖励一颗糖，去玩吧。”

于是小孩们得了糖果，跑到一旁的小树林去做游戏 。

林泽衡：“下一位！”

下一个人身上到处绑着纱布，用一件旧布衫包裹全身。

林泽衡心里奇怪，以前似乎没见过这样的人，但还是淡定地说：“请把您的胳膊搭在这。”

这人动作稍慢，伸好胳膊后，林泽衡注意到他的手指根部和虎口处有厚厚的茧子，看来也是个练家子，为他把脉时观察他的表情。

“小哥，我的脉象如何？”

“沉浮有律，您的身体很健康。”

林泽衡面带微笑收手，却不想反被抓住手腕，对方也给他把了个脉。

“你身体也不错，脉象平稳，一柱擎天。”

最后四个字惊得林泽衡赶忙收回手，脸颊微红，“你......你是何人？”

男人暗哼一声，转身闪进树林。

林泽衡发觉这声音有些耳熟，眼看着后面还有排队的人，只能叫了一个空闲的人替他诊断，自己先行追上。

林泽衡追着追着发现那人正坐在一个树墩上。摘下旧布衫，则是满脸胡茬，虽然面庞饱经风霜，但仍风韵犹存......

“小三公子，可还记得在下？”这人讲话略带挑逗，顺便还摸摸自己下巴的胡茬。

林泽衡心想，这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么熟悉，有胡茬......青烟镇？！

“你是青烟镇上的那个人吧？”

“啪啪”这人突然对他鼓掌两下，“有人买你的命，在下得让你死得明白。”

他话音刚落，即刻拔出腰间佩剑。

林泽衡目光淡然道：“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出城虽然没带阳生剑，好在沈如卿送的短刀还带在身上，正好派上用场。

对方长剑飞来，林泽衡短刀刚好能接住。林泽衡想用另一只拳头攻击，却被完美接住，一瞬间，两人近在咫尺，眼神中杀气腾腾。

刀剑相抵，只能用下半身战斗，虽然林泽衡腿长，但对方也不差，在小范围内都无法施展。对方索性一掌拍向林泽衡心脏，林泽衡收回短刀，另一手与他对上，两人都被对方的内力震开。

“你很强嘛！”对方甩了一下手。

“当然。”林泽衡虽然手疼，但气势不能输，嘴角勾起，对他挑眉以示挑衅。

“可惜命不久矣！”对方从腰上拿下剑鞘，此时，一手持剑、一手执鞘，脚下用力，将剑推向林泽衡。

林泽衡等到剑离自己不到三尺时转身绕到左边一棵树后，对方的剑跟着他转弯，砍在一棵树上。林泽衡从另一边绕到他身后，一臂把那人按在树上，将短刀抵在他脖子右侧。

林泽衡道：“谁让你来的？”

那人喊道：“疼疼......轻点。”

林泽衡加紧手劲，可这人怎么缓慢转过来了......自己的刀呢？

“嗯？”林泽衡感觉眼前人变成许多个，好像还在升高。

这人转过身，对着林泽衡道：“林公子，跟我......”

林泽衡眼前越来越模糊：“什么？”

这人在林泽衡倒下前接住他，背起来，还顺便给他捡起来掉落的短刀，得意道：“就算是强壮的漠北人也抵不过迷药啊！小屁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