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时间,篝火渐渐微弱。林泽衡三人收拾装备准备回去。
湖对面的芦苇丛掩盖着一个小小的木船,船边长满青苔,处处打着补丁,看起来陈旧。
林泽衡拔剑割断船边腐烂的绳索,推出小船才看到船底有一层薄薄的绿水,里面的青蛙见了光,“呱”一声跳进湖里。
林泽衡:“还好,应该能撑住我们。”
三人一个个踏上小船,李元辰知道大概地形,让他坐在船头控制方向。林泽衡和沈如卿分坐在两侧船边,他俩手边各有一把船桨。
林泽衡:“阿卿,我们来划船......”
沈如卿:“好。”
两人在水里洗干净桨上的青苔,试探几下,就开始同步节奏,小船平稳向前。
月光水色沁人心。正是谈心的时候。
林泽衡放下水桨,对着沈如卿道:“那个驱狼的家伙,你有没有头绪?”
沈如卿摇摇头,“江湖上养狼的人不少,这不好说。”不过这些人既养狼又能携带价格昂贵的灵髓,在江湖上符合条件的人几乎没有。
林泽衡又问道:“那个白衣人,倒是武功高强。阿卿你记不记得花朝节那天晚上我们在城里遇见的那个人?”
当时林泽衡和沈如卿在追捕黑衣人时遇见的,白衣人发现两个人后就消失了。
沈如卿:“记得。今天我也感觉那个背影很熟悉。”
林泽衡:“会不会是一个人?同样的轻盈感......”他总觉得,自己和他似曾相识,“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呢?”
李元辰在前观望前路情况,也在侧耳倾听他们两人的对话。其实听他们一说,自己也感觉这个人很熟悉,轻功极好,或许是自己接的任务中曾经遇见的某位高手。
沈如卿掏出怀里的圣玉,用手指拨弹几下,弹一下,便发出带状光晕。
林泽衡问道:“它有什么奇特?”
沈如卿道:“不知。大概是需要融合。”
既然沈如卿也不明现状,林泽衡就接着看星空,不禁想到国师给的指点竟然真的找到了传说中的圣玉。不过今日一行虽然遇见争抢是在预料之中,但是总体来说却是很顺利了。明明上午各大帮派都有参与,可怎么到了晚上,人就不见了?剩下的还都是些歪瓜裂枣,满心邪念。
林泽衡扭过头看向沈如卿,他依旧面无表情。
林泽衡道:“圣玉真能飞升?”
沈如卿叹气道:“传闻。”
林泽衡道:“脱离世俗很好吗?飞升后能有什么呢?”
沈如卿道:“远离尘嚣。”
林泽衡:“飞升的能有多少?尘世不好吗?热闹的人间有我,若是到了天上,仙人是不是很冷清?”
沈如卿低头不答。
林泽衡:“何必呢,飞升乃虚幻之说,倒不如想着怎么把这人间变为桃源。”
沈如卿道:“虎狼横行,你说变就变?”
林泽衡:“我舅舅多年来一直致力于民生,林家世代为百姓安康鞠躬尽瘁。区区虎狼,何足为惧?”
沈如卿一听到林泽衡说到身世,也会联想到自己的经历,家破人亡,寄人篱下。于是反驳道:“都是无谓之举,我做不到和你们一样高尚。”
他家也是为皇家鞠躬尽瘁,到最后却不明不白地被替换掉,所以沈如卿一直都很讨厌人世的纷争,如果有机会脱离世俗,他自然要搏一搏。
林泽衡:“你难道就想为了一个所谓的传闻而与他人斗得你死我活?”
沈如卿道:“我总要试一试?”
林泽衡:“你也想飞升?”
沈如卿慌忙道:“我......”想飞升,也想着身边人,这点总是让他很矛盾。
显然,两人对于这个世界的见解不一样,产生分歧在所难免。林泽衡认为人间是不可忘却的,若它不好,后人应该尽力改善。而沈如卿多年的黑暗生活让他觉得人间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突然一声笛音传来打断思绪。两人望向船头,李元辰正吹着笛子,笛声停顿,“抱歉,我们还是省点力气,青烟镇的情况还不明了。”
这时两人才平复心情。各自回想自己的失礼之处。
笛音轻飘,透入绵延大山中,叙说李元辰心底的思念。
一曲过后,李元辰收好笛子,静静享受周遭难得的和谐。
看周围环境与山中截然不同时,应当是快到青烟山脚下了。
小船随流水漫下,只刚过一炷香的时间,前路的雾上便透出淡淡的烟火色。
李元辰:“快到了。”
已经是后半夜,按理说镇上居民应该都已休息,可现在,镇上依然嘈杂。
沈如卿察觉不妙,“靠岸,我们走过去。”
他们在进入小镇之前,将船停在一片芦苇丛中,上了岸,从一条小路蹑手蹑脚渐渐靠近青烟镇。
“见鬼了!怎么进不去呢?”
“进了**阵了!”
“就是!国师骗人呢?”
“不进去也是好事,里边净是吃人的玩意儿!”
“咋?大侠你进去了?”
“我亲眼看到一大堆地头蛇吃人呢!整整一队人马”这人拍拍手背“一队人马,全被吃了!”
看来这些江湖人也参与了,不是撞入阵法直接被引出来了,就是看见吃人的场面,被吓到了。
林泽衡三人既然得到宝贝,那就一切低调,匆匆听过,就直接回到客栈。
客栈里灯火通明。一楼有很多伤患,有人口吐鲜血,有人中毒昏迷,甚至有人身体上还插着动物的獠牙......小二焦急地一趟一趟端送热水。
林泽衡路过他们时,偷偷瞥了一眼正在包扎伤口的伤者,伤口显然是被动物咬伤的,烂肉还挂在伤口边缘。
受伤的人口中紧咬棉布,满头大汗。
如果不是林泽衡三人容易成为众人目标,他一定会参与急救,可现在也只能观望,回到房间后,还能听见人的叫喊声。
这一夜过得不安稳,一面是房间外人来人往,林泽衡又在做噩梦,梦到身边的人都受了重伤,而自己却只能在一旁观望,看着他们哀嚎的面目,自己却无能为力.......
一夜也只睡了不到三个时辰。
第二天,林泽衡换回原来的衣服,准备下楼打探打探消息。
早晨的客栈倒是比昨夜更安静,林泽衡走到二楼栏杆处,环顾,每间房门旁都挂了牌子,说明房间都住了人,昨日他们来时还有几间空房。
现在没有房间的人就地在一楼趴桌子休息,小二也累得趴在柜台睡觉。
沈如卿刚刚出了房间,把手搭在林泽衡肩上,“醒这么早。”
林泽衡黯然道:“嗯。你饿吗?”
沈如卿道:“不太饿。”
林泽衡道:“那我们去给你换药。”
林泽衡让沈如卿去自己的房间,他刚要回去,正好李元辰也出来了,就让他一起来换药。
沈如卿和李元辰两人的伤口都有些受潮,好在现在清理为时不晚。
下楼,楼下也开始忙活起来。
赵乾一进门,身后一群小兵就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国师跑了!”
“他故意的吧?让我们进去,他自己带着他的宝贝学生回长安了?”
“真的假的?”
“那是,几个酒鬼喝酒到半夜,回来看到国师连夜跑了。”
......
赵乾大手一挥,示意大家顾及一下门派面子,毕竟在场的还有一些司星局弟子给人家清理伤口,不能丢人。
沈如卿一行人正在看菜单,准备吃了早饭就回家,不料被赵乾看到了。
“小沈!”赵乾一手按在沈如卿肩上,“你们昨晚没事吧?”
沈如卿摇摇头:“昨夜无意间进了一个阵,里面全是尸体,我中了毒,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
赵乾叹气道:“真是!我的人也死的死伤的伤!”
待他走后,林泽衡三人回到房间简单吃了饭,对一下口供,防止有人问的时候露馅。
巳时到,镇上的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集中在小镇中央一家茶馆,还顺便叫上司星局人,轰轰烈烈地商讨。
“国师已表明他的态度,他不参与此次行动。我们是想来见见世面才来的。”发声人应该是司星局这些人的老大。
“他老人家自己跑了,这是几个意思?”
“长安急诏,国师必须回去。”
“你......”这人听见国师受了皇帝诏令,便无话可说。
周围人窃窃私语。
沈如卿在这种时候自然不会发声,一是自己怀有众人所望,二是自己尚且是小辈,在此不便发言也算正当理由。
林泽衡受不了在这听他们讨论着“已有定局”的事,就说自己出去游一游。
眼下,一个小小的镇子到处都有江湖人游荡,和他们不同,他们想的是心心念念的飞升大计,而林泽衡想的却是马上走了,玩一玩。
街上的包子铺都空了屉,老板正弯腰收拾碗筷。
一个满身是泥的人跑到包子铺前,弱弱的问:“还有吗?”
“没了!没了!”老板挥手。
那人低头走开,刚一转身,正对上林泽衡。
林泽衡转开眼神,从他身边擦过,这时听见后面有人说话:“你是水龙帮人?”
水龙帮!?昨晚不都......
“快跟我们来!”
林泽衡转身看着这些人离开,跟上他们,正是刚才大人物议事的地点。
林泽衡回到沈如卿身边,机警地看着那个水龙帮的幸存者,被带到众人面前。
几个大人物,疑惑地看着这个泥人,“怎的?”
方才带这人过来的那群人恭敬道:“他是水龙帮的。”
“水龙帮”三字一出口,瞬间全场鸦雀无声,有人对他摩拳擦掌,恨他水龙帮昨夜坑惨了自己人;也有人看待他的眼神中略带玩味。
“啊啊啊!不是!放过我!”这人突然抱头大喊。
“咋了?”
“疯了吧?活该!自作孽不可活!”
水龙帮副帮主没了,他一个小兵就是任人宰割。
“他有什么用?疯子一个。”
“喂!你真疯了?”
“大家不必担心,沈少主的身边人可是林家唤阳谷的小三公子,有他在,疯子也能医好。”嘈杂的人群中突然闪出一个声音,直接把大家的目光拉向沈如卿和他身边的人。
林泽衡和沈如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