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琮其实是个很典型的白羊座男生,脾气火爆,但总是会对心爱的人心软,就比如现在,在我涕泗横流地同他解释过之后,他原谅了我。
他说:“精神出轨是每对情侣都逃不开的难题,因为我爱你,我允许你这次的走神,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兴奋地抱住他,在他耳边,小声问道:“那你还会把事情公布于众吗?”
他的脸依旧有些臭,冷哼道:“张鸣的女朋友是我们班的团支书,我随时可以告诉她你们俩的事儿,那可是一个相当强势的女生,她要闹起来可不是你鼻涕眼泪就能管用的,至于我说不说,看你表现。”
我知道他喜欢听什么,于是顺从道:“老公,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你答应我,这次就原谅我好不好?”
武琮根本无法拒绝我流着泪的眼神,不止他,曾经很多人都夸过我这双含情目,我的人生也第一次体会到了“以色侍人”的快乐,果然,武琮的眼神开始躲闪,察觉到他下身的异样,我乘胜追击。
那天的最后,他趴在我身上喘着粗气说:“你以后少跟杨腾来往,这人人品太差,竟然教唆你始乱终弃,什么玩意儿?趋炎附势,拜高踩低的垃圾人,人的三观是会被传染的,他今天敢撺掇你跟我分手,就证明他又坏又肤浅,我真怕他早晚带你走上歪路。”
这种时候我哪里还敢反驳他,只能猛地点头,就这样,武琮被我哄好了,一场“世界大战”在即将爆发之前也被我调停了,一切都雨过天晴了。
随着武琮大三下学期正式开始到校外实习,我的闲暇时间也多了起来,我有更多的时间跟杨腾一起上课,去图书馆,去食堂,可他却开始疏远我了。
我真的很不明白,明明是我吞下一切委屈保护了他,那天晚上,气疯了的武琮甚至掏出了刀子想要去找张鸣和杨腾决斗,如果不是我的委曲求全,他一定会被武琮狠狠修理的,是我救了他。
因为这件事,我和杨腾冷了好一阵子,他天天找隔壁寝室的兄弟出去玩,只要我在寝室里,他连打游戏都不肯在屋里,我觉得委屈却又无可奈何,直到那个星期五。
杨腾去送别他们老乡会毕业的学长,在饭局上喝多了,被几个人架着送了回来,寝室里只有我,他们把杨腾交给我就走了,我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把他弄回他的上铺去,只好让他睡了我的下铺。
我忍着杨腾一身的酒气,给他擦拭了脸和手,听说喝多的人半夜容易呕吐,如果没人照顾的话,还有可能被呕吐物噎住窒息而死,于是我寸步不离地在床边守着他,即便他已经不再当我是朋友。
终于,我的真诚感动了杨腾,我们又回到了曾经形影不离的关系,甚至比之前更亲密,只是他和武琮之前有了很深的隔阂,每次偶然碰见都会闹得不欢而散,我只能尽可能地从中调停,就比如现在。
武琮的疑心病又犯了,一脸愠色地质问我杨腾为什么看见他掉头就走,是不是又跟我说他什么坏话了?
这个人怎么出了社会还是这么幼稚,近些日子我愈发感受到武琮的难以相处,我心里有些憋闷,“总之不会是好听的话,我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生气,你干嘛非咄咄逼人的问呢?”
我的肩膀被他扭得生疼,他在我耳边大声地吼叫:“我咄咄逼人?是谁他妈的出轨之后跪着求我和好的?我说你最近怎么对我不冷不热的,是你的好军师给你出的新招吧,说吧,你们背地里算计我什么了!”
我崩溃了,忍无可忍地推开武琮,眼泪不受控地落下,我一边擦泪一边哽咽道:“武琮!你就是个王八蛋,杨腾说的没错,你根本就配不上我,你还打我,你知道这种行为叫什么吗?杨腾说这叫家暴!我今天就明白告诉你,如果不是我拦着,一直在他面前说你的好话,杨腾早就找你麻烦了!”
见过路人开始围观,武琮有些恼火地把我拉到角落里,或许是我的眼泪让他再次心软,他从兜里掏出纸巾替我擦眼泪,“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跟你道过歉了吗?我是因为太爱你了才控制不住自己的。”
是的,每次打我之后,武琮都会跪下跟我道歉,都是男生,我岂会不懂男儿膝下有黄金的道理?于是我一次又一次的心软,杨腾曾经多次发现过我身上的伤,想要找武琮算账,都被我拦住了,我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
见我还在抽搭,武琮拉着我的手一齐上了回学校的公交车,临近运营结束时间,车上没有几个人了,我们并排而坐,为了缓解尴尬,都想找些其他的话题来聊。
“你最近复习的怎么样?在补习班还跟得上进度吗?”
提起这个,我对武琮仍是心存感激的,因为我一战失败,他用他攒下来的工资替我报了个考研补习班,所以杨腾错了,武琮对我还是很好的。
我点点头,“跟得上,就是老师看得很紧,每天要做好多卷子。”
武琮心疼的摸摸我的头发,“那你今天还约着他出来逛,之前我找你都说没时间。”
这傻子,又开始吃醋了,我噗呲笑了,“人家马上要出国读研了,我今天是特意给他践行的,跟你说了几遍了。”
“哦,”武琮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办法,除了你的事儿,我都不太上心,你说了我也记不住,对了,我刚看他开的G65,牛逼啊,家里给他买的?”
“不是,他的是辆奥迪,我见过,这个是他女朋友的车。”
武琮冷哼一声,“靠,这小子命是真他妈的好,竟然被他傍上个富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我斜了他一眼,嗔道:“怎么?你也想傍富婆了?”
武琮一愣,接着用力刮了刮我的鼻尖,“我有你了,还要什么富婆啊,富婆哪有你好?”
我笑倒在他身上。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我的辛苦没有白费,当查出成绩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灰暗的人生又有希望了。
二战备考这一年,我几乎切断了所有人的联系,武琮出钱帮我在补课班附近租了个老破小住着,不过他的工作性质特殊,需要常驻到外地,仔细算算,我们也有大半年没见过面了。
我正站在窗前想着他,他的电话就如约而至了,我接起来,曾经熟悉的声音此刻听着却有些反胃,他说:“喂,宝贝儿,考的怎么样?”
“还可以,跟我估算的差不多,现在就等国家线出来了。”
他好像在抽烟,顿了一会儿才说道:“嗯,左右都考完了,就先别想了,我后天就能回去了,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好好吃一顿。”
我攥着话筒的手不断收紧,“不行,后天我约了人了,晚上六点,在锦城饭店。”
武琮把烟头踩碎,不屑道:“我去,谁啊?比我等级还高?”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憋了好久的话,“武琮,对不起,我们分手吧,这段时间你给我花的钱,我明天打到你卡上。”
说完之后,我甚至不敢听他的回复,立刻挂断电话,然后把他的号码拖入黑名单,做完这一切,门铃终于响了。
我几乎是飞奔着过去打开了门,佘屿也很默契地接住了我,他把我的脚抓在手心里握着,“又故意招我心疼是不是?大冬天不穿鞋跑来跑去的。”
我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道:“没办法,想见你,一秒钟都等不了。”
佘屿是我在补习班认识的同学,比我小一级,跟他在一起之后,我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神仙男友”,我笑着被佘屿放到床上,他蹲下替我穿好了鞋。
“怎么样?行李都收拾好了吧,我的车停在楼下了。”
幸好,我的行李不算多,我站在G65旁边,抱着胳膊看着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帮我把行李放好。
佘屿用余光察觉到我的眼神,笑着问道:“对了,你那个最好的朋友什么时候回国?不是说好一起吃个饭认识一下吗?”
我微微勾起唇角,“你好像看上去比我还要激动啊?不过我给你打个预防针,杨腾这人很严格的,我之前的每一任男朋友他都看不上,关系也都很糟糕。”
佘屿很配合地拍了拍胸脯,“有这么夸张吗,我这硬件都过不了关?让你弄得我好紧张,感觉怎么跟见老丈人似的?”
我挑了挑眉,赞同道:“确实差不多,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好好想想后天怎么讨好你的‘小老丈人’吧?”
在一片笑声中,我坐上车,同佘屿一齐离开这破旧不堪的老小区,仿佛奔向我全新的人生,没有人知道,我有多想跟杨腾分享这一切。
可惜,约定好的饭局永远不会到来了,杨腾死了,死在自己订婚宴的前夕,出殡那天,我手捧着花一袭黑衣去为他送行,却被告知不允许进入。
我哭到几乎无法站立,佘屿心疼的抱住我,安慰道:“走吧,杨腾父母应该暂时还没办法接受这一切。”
我轻轻闭上眼睛,感慨道:“我能理解叔叔阿姨,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对我每一任男朋友都充满敌意了,他真傻,对我有情谊为什么不早说呢?”
“这不怪你!”佘屿用力把我按在怀里,“他在世的时候,你把他当做最好的朋友就已经足够了。”
是啊,人生总是充满遗憾,如果说未来的人生不能再有这么一个好朋友常伴身边,那遗憾也是我的,而非杨腾的。
后记:
自从一种叫卡西欧的自拍神器传入国内,就火速取代了大头贴,毕竟这玩意儿数码的,想拍几张拍几张,像素也比大头贴高了不知道多少倍,王萍的店铺也开始渐渐没落了。
这天,王萍刚送走最后一波来拍照的学生,隔壁摊的店主陈姐就摇摇晃晃拿着份报纸来找她闲聊来了,“哎,小萍,这新闻你看了没有?留学生假期回国被大学同学乱刀刺死在饭店。”
王萍接过报纸看了一眼,原本半睁不睁的眼睛倏地瞪大了。
“这小伙子我好像见过,之前来我这拍过大头贴,特帅特善良一男孩子,拍的过程中死机了,我一进去他那个同伴就吓坏了,立刻呵斥说是他弄坏的,我一眼就看出怎么回事儿,反倒是这男孩子傻乎乎的,没反应过来。”
陈姐万万没想到有这么一出,感慨道:“哎,真是好人不长命,我在网上看见视频了,好家伙,那凶手真不是人,两人刚坐下就掏出刀噗噗冲那孩子心脏扎了好几下,当场人就没了。”
王萍被吓了一跳,一到家就坐到电脑前搜索起新闻来了,网页弹出的黑白照令她再次确定自己没认错人,字号被放大到有些夸张的标题映入眼帘:“帝国理工学院研究生杨某被本科同学武某11刀刺死…”
鼠标往下滑,有人在评论里发布了未打码的视频,王萍颤颤巍巍地点开,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风华正茂的大好青年被一刀刺穿心脏,一刀割破喉管,又在冷冰冰的一刀又一刀中,变成了一堆无机质。
第一篇短篇悬疑文完结,感谢每一位读到最后的朋友,不如大家一起猜猜,这短短的一万字中有多少句谎言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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