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夏季,江南地带的雨量就尤其的多,三天两头一小雨。县衙的地牢寒冷潮湿,时不时的还会扫进来些雨水,好巧不巧的都落在了江之初用来取暖的干草垛上。
江之初缩在角落,脑袋昏昏沉沉的,头痛感接踵而至,青宁一个时辰前就被叫走了,一阵无助感涌上心头。
“江之初!”温柔又带着些许急促的声音回荡在耳边,随即落入香软的怀抱,鼻息中萦绕着淡淡的兰花香。
魏昭瑾轻轻拍打着江之初发烫的脸颊却怎么也叫不醒她。
她是今日午时才到的永安县,一下马车便只看见魏贤,长孙恒等人,不见江之初的身影,后来幸亏魏贤及时告诉她,否则现在人应该都烧傻了。
“何人允许你们私自关押朝廷官员的!”她好似居高临下一般俯视堂着下众人,不怒自威。
“你是长公主吧!”青宁突然进门,手里还抱着药箱,对魏昭瑾没有一丝惧怕之意。
“大胆!”怡秋喝到。
只是魏昭瑾并未在意,摆了摆手示意怡秋退到一边去,怡秋只得照做。
青宁瞪着双灵动的眼睛,带着些许厌恶之意瞥向韩士军“就是他!不分青红皂白抓人入狱,还以陛下的名义威胁魏大人亲手将好友送进牢狱。”
魏昭瑾的目光在这几人身上来回打量,随即落在了魏贤身上:“贤儿?”
魏贤心头打鼓,他自是发觉姑姑有些生气,可他并不知道她是为何而生气,最后只将错归拢在自己身上:“姑姑,是贤儿的过错,办事不力,使得凶手逍遥法外残害了那么多的无辜之人。”
“此事已然惊动陛下,限本宫十日内抓捕凶手还永安县一个安宁,本宫的手段你们自是知晓,可千万要小心一点…”
魏昭瑾似笑非笑,目光落在了韩士军的身上,那目光好似会杀人,韩士军只抬头瞧了一眼便有些发抖的低下了头。
许是因为魏昭瑾香软的怀抱,江之初这一觉睡的很沉没有噩梦袭扰,直接睡到了第二日日上三竿。
她揉着惺忪睡眼见世界由模糊到清晰“唔,我怎么在这?”
“不然呢?还想在牢里和老鼠说话?”青宁坐在桌子前用汤匙搅和着碗里的汤药,见没有那么烫了就端起来递给了她。
江之初老远就问见那药的苦味了,现一近瞧那清秀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好像在用脸拒绝她。
“你都多大岁数了还怕吃药!”青宁颇为鄙夷的看着她。
江之初心里叫苦,穿越来这六年就很少生病,药更是甚少喝,这要是什么胶囊还好说,这可是一大碗啊“哎呦,我不喝。”
“你!”
青宁刚想上手灌她,江之初那房门就被推开了,推门的是怡秋,见她们二人嬉笑打闹直接黑了脸,而后进来的是魏昭瑾,她穿着一身青衣素裙不似在京都那般端庄,却也平添一份淡雅,如玉的耳垂上坠着精巧的耳坠,阳光透过门窗斜射进屋内落在她白皙的玉颈,江之初一时看呆了,身子下意识的同青宁拉开了距离。
魏昭瑾还未说些什么,怡秋便自作主张上千夺过青宁手中的药碗,没好气的说到:“你先出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青宁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被怡秋这么使唤当下就急了,抻着脖子好像在跟她比身高,实际上还是矮的。
“凭什么!”
青宁还想说什么却被江之初拽了回来,她拽着她的衣角抬眸瞅着她,似乎是因为发烧的原因样子看起来可怜兮兮“你先出去吧,我有话同殿下讲。”
“算了算了。”青宁将药碗放在桌上抱着药箱就出去了,临走前还不忘与怡秋进行一段“友好”的对视。
“哈?小丫头片子敢跟我在这耀武扬威!看姑奶奶我不......”
怡秋对着青宁离去的方向“张牙舞抓”,还做出要挖人眼珠子的动作,随后便去端起那个药碗。
江之初又看见这熟悉的动作,不由的一颤。
魏昭瑾颇有些无奈叹了口气:“你也出去。”
“啊?”怡秋眨巴着大眼珠子不为所动。
“本宫说你也先出去。”
“哦。”
怡秋有些失落,嘴巴撅的比天高。
魏昭瑾淡淡道:“等一下。”
“您是需要我吗?殿下。”怡秋仿佛就在等着魏昭瑾留她,兴奋的像个小兔子一样。
魏昭瑾抽了抽嘴角,下颌微扬“把药留下。”
空气陷入寂静,怡秋走的时候是同青宁一样带着一种类似于“愤恨”的情绪。
“喝药。”她语气冷漠像是在命令。
江之初皱着眉,时而看看魏昭瑾像是挂着层冰霜一样的脸,时而又看冒着热气散发着苦味的汤药。
到底是魏昭瑾可怕呢?还是这汤药可怕呢?江之初思考片刻后颤颤巍巍的结果药。
“哎呦!烫!”江之初在触碰到碗的时候突地收回了手,手指不住的摩搓耳垂,好像真的被烫着了一样。
魏昭瑾眉头一皱静静的看着这人表演。
“殿下,真的烫,我这细皮嫩肉的…”
“哦?”魏昭瑾挑眉轻笑“江大人所言是说本宫皮糙肉厚?”
“不敢不敢!”
她哪里敢呀?喝醉酒顶撞了魏昭瑾就要被“逼良为娼”,这要是在清醒的时候顶撞她,那…吾命休矣!
她夺过魏昭瑾手里的药碗,放在自己手中却迟迟不肯喝下去。
魏昭瑾就这么端坐在床的一角,凤眼细细打量着她:“需要本宫喂你?喝个药跟个小孩子似的,没点男人样。”
江之初心里叫苦!我本来就不是男人!而且江之初从小到大就很少喝药,在二十一世纪大部分都是吃胶囊药片的,一口水闷下去也没有什么感觉。
一咬牙一跺脚,江之初捏着鼻子将有些发凉的汤药灌下喉咙,随后便是贯彻整个咽喉与口腔的苦,她几度想呕出去却生生的憋了回去,没办法,魏昭瑾比她高中班主任还要吓人!
据说世界上只有两种人最可怕,上了年纪的高中班主任和…魏昭瑾。
看江之初苦的眼泪汪汪的,魏昭瑾的嘴角终是挂上一抹笑意随后视线落在江之初脸颊上已经结痂的伤,心里像是被什么抓住一样。
一定是因为这张脸,她麻痹自己。
“后悔吗?若是你当初听了本宫的劝也断然不会受伤,也…”
也不会给褚子期向皇帝请婚的机会。
“不后悔。”江之初皱着眉答到。
“蠢死了。”魏昭瑾低喃到。
和他一样的固执。
“公主,你怎么突然来了,可带够了人,我亲眼见过这凶手…”
江之初一回忆起那段记忆头便不由自主的痛,她担心魏昭瑾有危险,不想把她牵扯进来。
“才半个月你就受了两次伤,怎的还有心思担心起本宫了?”
江之初发觉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遮住,坚定道:“我可以受伤,但是公主您断然不可。”
她的目光干净如水且又炙热如火。
魏昭瑾怔住了随后又像是一种释然:“呆子,保护好你自己吧。”
她看向她的目光里都是那么干净,不夹带一丝私念。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念,她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睛,她打开了她的心门,使那个满身伤痕的她渐渐远去,如果时间能够短暂的停留那么这将是她短暂的安心。
如果那人还在…他会不会生气呢?气自己这短暂的不忠心。
魏昭瑾收敛了笑意“把你知道的告诉我,这件事情你不要再管了。”
那句“好好养伤”她没能说出口。
江之初犹豫,她不想将自己的怀疑告诉魏昭瑾,一是这只是她的怀疑,一切都没有定论而且连凶手都未抓到、二是她担心张府和沐府的灭门惨案会再一度发生,即使她知道魏昭瑾不似那种简单的人。
魏昭瑾好像能看透她的心,温和笑道:“你若不告诉本宫才会牵扯更多的人,若是本宫未猜错,想来义庄里的尸首已经躺不下了吧……”
江之初紧了紧拳,眼圈渐渐发红。
魏昭瑾站起身继续说道:“你以为你现在掌握的东西本宫查不到吗?本宫既然来了便就是要主动牵扯进来,你自以为不告诉任何人便能保所有人无事,可你高估了自己…江之初你查到凶手了吗?”
江之初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竟有些哽咽,如鲠在喉一般。
“江之初,放手吧,一切都交给本宫。”
是安慰,不易于察觉的安慰。
那是一种无能为力的痛,这种痛此时只有她才知晓。明明想要抓住凶手,明明已经掌握了线索到最后才发现自己根本算不了什么,有些事情只需要魏昭瑾一开口便会有千万能人替她解决,而她豁出性命却也不见得能抓住凶手。
“好,我告诉你。”
——
“事成之后你答应放过我的母亲。”他似乎下定了决心。
“自然。”对面那男人悠然到,似乎此事从来就与他无关。
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复又补充道:“魏昭瑾精明的很,演的像些莫要被发现了,你应该知道事情败露上面那人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到底是谁。”
“做好自己的事。”
男人狞笑道:“他们不是惯会猜忌吗?哈哈哈哈!猜啊!猜啊!送自己人下地狱去吧!”
男人失心疯般笑了起来,他眉头一皱自知此人癫狂,自己万万招惹不起。
雨过天晴之后天空一碧如洗,空气都较为清新,金黄的阳光普照阴暗的大地,也照亮了韩士军阴沉的脸。
“娘,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