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琼不再说话,两人之间一时冷了场,闻长歌搓了下手,正想着该从哪里入手,引得这冷面人儿和她多说几句话。就在这里,外面脚步声传来,闻长歌扭头一看,就见得青鹤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只食盒。
“魏将军,该是用早膳了。”
青鹤老远就唤了一声,抬眼过来时看见了闻长歌,他面露惊讶之色,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常歌姐姐也在啊?你可曾吃过了?”青鹤很是热络的和闻长歌打起招呼。
“哦,我吃过了。”闻长歌冲他笑笑,心里对青鹤的这应对自如的表现很是满意。
魏琼仍是一言不发,转过身就朝屋内走去了,闻长歌则与青鹤一道也跟着进去了。
屋内,魏琼取水洗了手,而后就走到案前一言不发。青鹤将食盒里的餐食都放置好了,回头见得闻长歌坐在窗前的小榻边,他忙问了一声可要沏些茶水来,闻长歌摇摇头说不必了。青鹤又回头看看正安静坐在案前的魏琼,而后就躬身一礼退出了门。
屋子里一时变得安静起来,魏琼端起盛了一碗肉糜粥喝了几口,又拿起一旁的胡饼大口嚼了起来。
闻长歌挨着窗边的一张小圆桌旁坐了,又将两只胳膊放在上面托起了下巴,然后看着对面魏琼胃口大开的模样,她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眼光流连间,就发现魏琼的的一双手生得很修长看好,骨节分明很是有力量的感觉。他这样捏着一只胡饼大口嚼动,这样本是不拘小节的豪气动作,被他做来倒是显得很是洒脱随性。
“好看的人,就算动作粗鲁些,也还是让人感觉赏心悦目。”闻长歌一看着,一边在心里小小的叹了一声。
待魏琼将手里的一张胡饼咬完时,抬起头,这才发现闻长歌竟是待在屋里一直没离开,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正看着他的方向一眨也不眨。
魏琼见着她那两眼放光的模样,一时不知她在想什么,心里有些疑惑,面上不露声色地又拿起了一块胡饼,这时他才注意到了,她的眼光分明是落到他手里胡饼上的。
魏琼吃饼的动作顿了下,过了片刻,突然将手里的胡饼放到一旁的碟子上,而后对着闻长歌道:“你过来下。”
闻长歌本是看着魏琼入了迷,这会儿听到他突然开口说话,她吃了一惊清醒了过来,下意识地就答应了一声,而后就自桌旁直起腰身径直往魏琼这边走来了。
“请问魏将军唤我什么事?”闻长歌站到在魏琼的案前,心想他该不会将自己当使唤丫头,让她过来伺候他用膳吧?
“你是不是饿了?”魏琼看着她问。
饿了?闻长歌听得一愣,再看看魏琼的神情,突然意识过来,自己刚才那般盯着他看,定是叫他误会自己也想吃东西了。
“嗯,好像是,有点饿了……”闻长歌细着声音应了一声,抬眼间又见得魏琼有些疑惑的模样,突然想来自己可是刚和青鹤说过已是吃过的话来,她忙又站近了解释道:“早上急着伺候公主启程,没吃几口就放了碗,这会儿见魏将军吃得香,我这腹中还真感觉有些空了……”
“这些我还没动过,你坐下吃吧。”魏琼冷声打断了闻长歌的话,又将手边一碟没有动过的胡饼递了过来。
闻长歌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见得碟子递到了自己跟前,她才反应了过来,一把接过碟子了,而后就坐到了魏琼对面,面上甚至还有一丝受宠若惊的神情。
“那我就不客气了。”闻长歌欣然说了一声,然后自袖子里掏了块素白帕子出来,小心包起一块胡饼就递到嘴边咬了起来。
“味道真不错,怪不得你吃得那么香。”闻长歌一边嚼着一边赞道。
“你从前没吃过这个?”魏琼有些意外地问。
“这胡饼是你们虞国盛行的,我们这可不常见,我今日的确是第一次吃到。”闻长歌道。
“不常见吗?可我这几日我顿顿都吃到的?”魏琼随即有了疑问。
闻长歌一听顿了下,心想这可是自己特地将交待过青鹤的,让他找个会做虞国菜式的厨子,负责照料魏琼养伤期间饮食的。
“自然是我家公主吩咐的,她说魏将军是虞地之人,怕是吃不惯我们雍国的饭菜,所以让人找了个会做虞国菜的厨子。”闻长歌一边嚼着胡饼,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
闻长歌说完之后,双眼盯着魏琼又看了看,想从他脸上看到有没有一丝感动之色,可魏琼仍是一脸冷清模样,她有点不甘心,于是接着又道:“魏将军,你觉不觉我们公主对将军关爱有加?你想想看,公主亲自带人来随州助将军脱困,又请了雍国杏林圣手秦大夫为将军疗伤,那青鹤可也是公主的心腹之人。”
听她这般热切的表达自己主子对他施加的恩德,魏琼却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他拿着刚才咬了一口的胡饼又重新吃了起来。
“你好像还说漏了一点。”闻长歌正有些失望之时,就听得魏琼一边嚼着胡饼,一边慢腾腾地又说了一句话。
“什么?”
“你主子最厉害的地方,便是派来你这样一个巧舌如簧的丫头。” 魏琼瞥她一眼道。
闻长歌听得先是一愣,而后就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巧舌如簧?好呀,我权当是魏将军夸我说话好听,并且喜欢听我说话。”闻长歌只尴尬了一瞬间,片刻之后,她面上笑容顿现,一副颇为自得的神情。
魏琼没料到闻长歌会这般解读自己的话,这会儿倒是轮到他愣住了。
“你倒是自信。”过了半晌,魏琼说了句话,说完唇角微微牵动了下,似是笑了下。
“你就直接说我脸皮厚好了。”闻长歌笑嘻嘻的,这时又感觉胡饼吃得有些口干了,于是伸长了手,端起他手边的一碗面片汤,扬起脖子就喝了一大口。
魏琼抬眼看看她,心想自己不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这丫头都是一脸不在乎的一一化解,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倒是令他感觉有些无奈了。
吃过早膳之后,青鹤又带着秦大夫来给魏琼检查伤口,想是青鹤已是嘱咐过了,秦大夫见了闻长歌在屋内,也没有表现得特别的意外。
魏琼坐在屋内的长榻上,青鹤上前替他将外衣解开了,闻长歌先是很自觉地背过身子站在窗前,等了一会儿之后有些好奇,便悄悄转身过来看了眼,见得榻上的魏琼正背对着自己,他背上好几道新添的伤口,才结了一点新痂,比那晚在随州破屋里看到的情况已是好了不看,但还是有些触目惊心的感觉。
“秦伯,魏将军这恢复得怎么样了?”看着那些伤口在他的后背纵模交错,闻长歌心里顿时有些不忍,于是轻着声音问了一句。
“姑娘无需忧心,将军常年习武,体格健壮于常人,这些皮外伤都无妨碍了,只有将军胸前这处伤口颇深,还需要减少动活小心崩裂的好。”秦大夫一边给魏琼上着药一边道。
“好的,我明白了,有劳秦伯了。我以后定以好好看着魏将军,不叫他轻易活动。”闻长歌脆着声音道。
秦伯点点了头,给魏琼重新将胸前绷带绑好之后,这才背起药箱口称告辞,青鹤忙也跟着送了出去。
那两人前脚刚出了门,榻上的魏琼就待不住了,他坐直子身子正待站起身。
“别,你别动。”闻长歌见状轻喝一声,快着脚步就来到床前,作势要按住魏琼不让他起身。
“已躺了好几日,实在不愿再躺,我起来只是走走,并不多加动弹。”魏琼耐着性子和她解释道。
“你要起来无非是觉得闷,这样好了,我陪你在屋内对弈如何?”闻长歌一眼看见屋内长几上放的棋具,顿时眼前一亮,欢快着声音就对着魏琼道,她还真是有些好奇魏琼的棋技。
魏琼本想拒绝的,可是见着闻长歌眼睛里的亮光,他顿了下,还是点了下头。
闻长歌一见就高兴了起来,她先是搬了一张小案几在榻上放好了,又走过去将棋具抱过来。她见得魏琼后脊背挺得直直的,瞬起想起他背后的那些伤,于是又翻身下榻,寻来了张凭几放在他的身后,又担心硬硬的凭几会硌痛他的伤口,又去拿了一张毯子铺在凭几上。
“多谢。”见得她这一番忙碌,魏琼似乎有些过意不去,开口道了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