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尚书兢兢业业为盛唐,如今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告老还乡的年龄,结果突然被太子扣了这么一个屎盆子,差点呕出一口老血来。
头可破,血可流,晚节不能坏!
这是读书人的气节!
杜尚书‘噗通’一下跪倒地上,“殿下慎言!纵使是陛下临朝时,都从未怀疑过微臣的衷心!微臣对盛唐忠心耿耿,天地可表,日月可鉴!”
这话落到杜尚书的耳朵里,就变成了‘你爹都不敢怀疑我,你敢怀疑我?’。
太子一甩袖,居高而下地看着杜尚书,“既是忠心耿耿,那杜尚书且详细说说,国库为何空虚?国库因何空虚?”
杜尚书想说‘多年积弊’,但是这话能说出口吗?一旦把这话说出来,那就算给他的九族按上一百倍的脑袋也不够砍的。
就仿佛是一身的气力都被陡然间抽空一样,杜尚书原本就不算伟岸的身形变得越发佝偻,“罢了,老臣为盛唐江山耿耿忠心,如今年老身衰,太子性情宽厚仁慈,望太子恩准老臣告老还乡。令派能人来担任户部尚书一职。”
想了想,杜尚书又担心太子胡来,便将自己治下最能耐的侍郎卫钰推荐了出来,“若太子还愿意信老臣一回,卫侍郎可代微臣之职。”
太子的脑回路那么清奇,他会相信杜尚书的话吗?
他非但不会信,还在心里‘呸’了一声,顺带着无声地骂了杜尚书一通,“你个狗东西,还敢玩以退为进这一招?你以为我会假惺惺的惜才留你,是不是还想让本太子给你一个台阶下?想多了!既然你要告老还乡,那你就清清白白地离开长安!还想着自己离开之后,让自己的党羽继续祸害户部祸害国库?做梦!只要是你推荐的人,一个都别想往上爬!”
杜尚书就如同被秋风吹落的黄叶,整个人恍恍惚惚地离开了金銮殿,出了宫门后,他才跪在地上冲着御书房的方向扣了几个响头,眸含老泪,“陛下莫怪老臣,老臣纵然有心,可也无力回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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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尚书走之后,太子立马就将户部的另外一位甄侍郎给提拔了上来。
杜尚书为什么提拔卫侍郎而不提拔甄侍郎?还不是因为卫侍郎踏实可靠,甄侍郎整日弄虚作假,偷奸耍滑?
可在太子看来,杜尚书一个奸佞之臣,被他推荐的卫侍郎能是什么好东西?相反,甄侍郎与卫侍郎同为杜尚书的下属,甄侍郎就没被提拔,一定是甄侍郎不屑与杜尚书等人同流合污,说不定此人还知道国库空虚的内幕,只是碍于杜尚书的威压才不得不虚与委蛇,他要给甄侍郎一个机会,肃清杜尚书留下的积弊!
禁卫署的张怀安立在朝中,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做的决定了。
太子是这么一个德行的话,当初他为什么要拥立太子?让太子再这样折腾下去,盛唐迟早得亡国!
有一个念头在张怀安的心中悄然萌发。
张怀安立在朝堂之中,听着太子一通瞎几把指挥,心中越来越淡漠,待下朝之后,他便急急忙忙去了杜尚书的府上。
杜尚书同张怀安的私交一般,但二人在朝上还算和气,这会儿张怀安突然登门,杜尚书有些想不明白,“张大人登门,所为何事?”
张怀安不等杜尚书请,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的人,闭口不谈。
杜尚书会意,立马病退了周遭的下人,问,“张大人是何来意,可以明说了吧。”
“杜尚书,当初我等站队,都站错了!难怪那长公主力争储位,难怪她对太子那般鄙夷,本官原先以为太子只是性情宽厚软弱,却未曾想到太子竟然这般昏庸无度。今日朝堂之上,杜尚书向他举荐了忠心耿耿的卫侍郎,他偏不信,提拔了甄侍郎。甄侍郎是何等德行,他太子不知道,你杜尚书会不知道?我张怀安会不知道?那甄侍郎平生最擅长投机取巧,如今一朝得势,怕是会将太子捧上天。国库必空,天下难定!”
“今日本官来,是想请杜尚书往南疆去一趟,若是能请得长公主回长安,便请长公主回长安。为了盛唐的百姓,我张怀安宁可被万世唾骂!若是长公主不愿回长安……”张怀安长叹了一口气,咬紧牙根道:“我听属下说,长公主在南疆之地另起根基,建立了一处名叫玉京的地方,向来是对长安、对盛唐失望透顶,杜尚书不若投奔长公主去,且看长公主是否有计旧万民于水火之中!”
杜尚书听后,手捻着本就没剩下几根的胡子,道:“多谢张大人提醒。”
至于他最后会做什么样的决定,杜尚书没有敞明了说,张怀安也没有多问,他只是在张怀安身侧的小几上留下一枚黄铜令牌,“若是杜尚书有意去南疆,可去长安城南十三里外的放鹤亭找人,那里有我禁卫署的密探在,杜尚书到了南疆之后,还望杜尚书在长公主面前替我美言几句。长公主身旁汇聚了一些来无影去无踪的能人异士,我之前与长公主有嫌隙,脑袋拴在了裤腰带上,整日战战兢兢,夜不能寐,还望长公主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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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莲为了镇压南疆之地躁动连连的水脉,特意去寻了一处巍峨挺拔的石头山,以出神入化的剑术造出一头石牛来,将那石牛抛在了南疆水脉的源头。
那石牛高约百丈,身长千米,从天上‘咚’的一下落在地上,牛蹄没入地面一丈深,惊起一大片烟尘,整片玉京大地都跟着颤了好几颤。
李泽天原本正在与李泽闵对弈,突然感觉一阵地动山摇,拽起李泽闵就往外跑,见孟莫气定神闲地走进坞堡来,她大声问孟莫,“外面可是地龙翻身?还是哪里出现了垮山?”
孟莫摇头,“都不是,是晚莲雕好了可保南疆水脉畅达,风调雨顺的石牛神物,方才以那石牛神物镇压在了南疆水脉之源上。”
李泽天这才放下心来。
不多时,晚莲便灰头土脸地出现在了坞堡中,她头发上沾着枯枝败草,一副落魄模样。
孟莫戏谑地看着晚莲,“都弄好了?”
晚莲瞪了孟莫一眼,“要你管!”说完之后,她就凶巴巴的走了,没过多久,又凶巴巴的返了回来,冲李泽天行了一礼,道:“主上,有一位人称作杜尚书的官员,此刻正举家赶往南疆,只是南疆路上流民众多,恐会遭遇不测,是否需要护持?”
李泽天纳罕,“杜尚书?可是那身形矮胖的户部尚书杜闾?”
晚莲想了想,答道:“是否名叫杜闾,我不知,但身形确实矮胖,生了一张大饼脸,模样看着还算宽厚。对了,是那姜冶的顶头上司,一位名叫张怀安的人推荐而来的。”
“张怀安?”
李泽天沉眸,思量了半晌,又问晚莲,“盛唐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也算不上什么大事,那老皇帝晕厥过去了,估计时日无多,太子当政,打算倾尽国库之力平定水患,北疆贼寇动作频频,如今越来越多的百姓涌入南疆,怕是用不了半旬时间,最先出发的那批流民就应当抵达玉京了。”
李泽天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么多的事情,还算不上什么大事?”
晚莲认真道:“一剑能够镇压的事情,都算不上大事。”
李泽天:“……”算了算了,不能和这群非人类计较。
李泽天回到坞堡内,静坐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缓缓吐出一口梗在胸口的浊气,她笑着问自己,“盛唐如何如何,李氏江山如何如何,与你何干?守好玉京天府才是正事。”
做了决断之后,李泽天就去同妙玉说了,让妙玉给民兵营的日常任务中多安排一些巡逻任务,严防从盛唐来的流民。
南疆富庶,一年可以种植三季水稻,再加上有那些游戏玩家提供的各种先进农业技术、渔业技术、狩猎技术,玉京确实囤了不少粮食,能够接纳一些难民,但玉京所能接纳的难民数量是有限度的。
若是来的难民数量超出了玉京的安置限度,玉京也会被生生拖垮。纵然有晚莲可以平定那些流民,但想到那些流民都是盛唐的子民,李泽天怎忍心让那些人伏尸于南疆?
妙玉将李泽天的话传给了民兵营里的那些人,本意是让那些人都打起精神来,不可有任何的闪失,但她哪能想到,民兵营的人转眼就将这话传遍了整个玉京。
要有流民来分了!
苗翠花女士听到这消息后,整个人都高兴坏了,她数了数自己新盖起的茅草屋,整整齐齐三十多处,足够容纳三十多户人家,若是来的都是些单身汉,那在草屋里铺一个大通铺,能挤六七个人,她赚钱的机会来了!
那些国家队的成员原先想着拿各种目前无法实现的技术从妙玉这儿套取工分,结果被李泽天给无情的戳穿,后来就务实了许多。
这些人觉得种地上发掘不出什么大利益来了,便想到了采矿。
采矿需要矿工,他们都已经将矿的位置寻好了,还特地找人将后世那种矿下安全开采的设备给造出了简陋版,只需要矿工下去卖苦力便成,可玉京的人本来就少,工作岗位还十分充足,哪有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矿上?
现在流民来了,矿工不就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