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千钧一发之际,南云绯两只手死死抠住萧寒山的臂膀,一时之间竟不知是恐高还是害怕被侮辱,只知道死死地抓住他,好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
然而,狗贼却不甚在意地松开五指,任由她的手指抠进他的血肉,一点一点地往下滑,留下清晰的五道血痕。
萧寒山看着她不顾形象死命抓住他的模样,心中隐隐升起几分快感。昔日高高在上看着他挨打的长公主,也会有如此惊慌失色想要求他别放手的时候。
南云绯毫不怀疑刚刚狗贼说的话,她最后滑到他手心的时候,闭着眼睛大喊出声:“陛,陛下!绯奴,绯奴跟您回...回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虽称不上俊杰,但也不是看不清形势的蠢货。
她脑子里几个回合就盘算了跟他回去的利弊,后来突然福至心灵。
他都不怕把仇人放在身边,她又何必扭扭捏捏?她靠近他点,不是有更多下手的机会?
她想不通他是以什么心态将她放在身边的,或许是跟今天一样,为了钓出某些人。
这次是她没有防备,下次他又怎知她会甘愿配合?
想到这,南云绯心中突然燃起熊烈的火,这次他把她当做棋子,下次她定叫他好好尝一尝被棋子反噬的滋味!
她心中越是嫉恨,越是下定决心,脸上就越是表现得恭顺与害怕。
下一秒,她的手心一重,身子失重般被拉起,随后轻轻落下,双腿一软,没有跌落在冰冷的地上,而是落下了一个宽大的怀抱中。
南云绯从没有这么紧张刺激过,哪怕云霄殿前与他对峙,几乎绝望自裁的时候,冷汗也没有现在流的多。
她的胸口不断起伏着,宽大的衣领早已敞开,香肩半露。瓷白的肌肤映照着肚兜的红色绳条,红白对比分明,随着她的喘息,高高低低,某处高耸分外诱人。
她的腰盈盈一握,握在手里的肌肤细腻紧致,却又分外柔软,萧寒山的眼底沉了沉,鬼使神差不愿放开,反而越握越紧。
南云绯还没有缓和过来,刚刚极限的拉扯已经耗尽她全身的力气,她现在整个人都是脱力的状态,如果不是狗皇帝握着她的腰,恐怕她就要倒在地上了。
可是,她并不会感激他,因为她变成这样,都是他害得!
她脸上廉价的脂粉,被汗水晕开,晕成一坨,唯一双杏眼水润灵动,虽极力掩饰心中的怒意,但望进去,还是会窥得几分。
还真是不会掩饰啊,萧寒山心中哂笑。
南云绯这边还在平复自己的心情,那边看到他突然伸手,貌似要触碰她的脸?心中一惊,喊出声:“你干嘛?”
“别动,”他的声音喑哑低沉,“妆都花了,孤可不想带回去一只小花猫。”
南云绯:“......”
她妆花不花,关他什么事?他干嘛要在乎一枚棋子的妆容?
警惕、疑虑,若不是现在暂时没有力气,她定会狠狠把他推开,外加泄愤地踩上两脚!
但是,她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掌心粗糙的手摸上了她的脸庞,毫不怜惜地用手指擦着她的脸。
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手法,胡乱一通,掌心的茧刮得她脸疼,她忍不住身子向后躲了躲,却被他捏着腰向前拉近,他说:“别动,还有一点。”
他莫不是想要将她毁容吧?这一定又是新型的折磨她的方式!
南云绯恨恨咬着后槽牙,她就知道,即便她向他示弱讨好,顺着他的心意来,他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他的手指滑到她的唇瓣上,突然加重了力道,狠狠地擦拭着上面的口脂,没一会儿就露出了本来的颜色。
但是他却没有停下,只是力道轻了点。
南云绯张开牙齿,忍不住像上次那样给他再次来个牙印。
就在这时,他像是看出她心思般开口:“若是敢咬,孤就派人将你的牙齿全部都敲碎,让你这辈子再也吃不了烤乳鸽。”
听到烤乳鸽三个字,南云绯眼光闪了闪,收回了牙齿。
作为她的暗卫,这狗东西肯定是知道她的喜好的,所以他说出这话,她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下巴被轻轻抬起,他打量的眼神从眼睛扫过唇瓣,最终像看货物似的,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是孤看中的。”
哦,她明白了,他不是想要毁她的容,而是再一次将她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她的印象中,只有宫人和奴隶才会被人给挑挑拣拣!
南云绯气极,眼中的火光再也压制不住,她一伸手摸到了头发上的金簪。
他离她这么近,而他身边保护他的人,刚也去追齐焱了,这间房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这并不失为除掉他的好机会!
然而,还没等她动手,她的手腕就被他一把捏住,骤然的疼痛让她脸色突变,突然松了力道,金簪“啪”地一声滑落在地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
南云绯的嘴唇抖动了两下,却什么字也说不出。
突然有些后悔,或许他这次是在试探她也不一定,但是她太心急,一下子就没控制住心中的杀意。
“呵,”狗贼不怒反笑,笑她的不自量力,居高临下地说,“绯奴,下次你想要杀孤,记得隐藏好眼中的杀意。”
南云绯嘴角扯出一抹笑:“陛下怎么这么想?奴婢只是觉得发髻有些松,想要紧一紧这簪子罢了,并没有打算对陛下不利。”
她笑得有些僵硬,却莫名好看:“况且,您可是陛下,奴婢也不敢对陛下不恭敬。”
萧寒山眉梢一挑,有些惊讶于她的转变。她的声音柔软得能浸出水来,不似她平常说话端着的样子,也不似刚刚强装出威严的样子。
好像,突然就变成了一只会讨好主人的猫,乖巧得不像话。
南云绯敏锐感觉握着她手腕的力道松了松,继续软乎乎地开口问:“陛下还要抓奴婢的手到什么时候?”
她的话音刚落,他的手就跟碰到什么脏东西般松开,眉头也微微蹙起。
南云绯心里突然有些惊,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般,他似乎是吃软不吃硬?
想要她之前跟他硬邦邦地对着干,可是吃尽了苦头,还被他威胁要找人侮辱她。
可是刚刚她一说软话,他居然连她要拿金簪杀他,都不计较了?!
她咽了咽口水,在确定他是不是真的不计较的时候,他突然开口:“披头散发,像什么样子?”
南云绯:“......”
他貌似是真的不计较了。
南云绯懂了,他想要的是口蜜腹剑的人。
呵。
南云绯呵完,又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狗皇帝的另一只手似乎一直搂着她的腰,从刚刚起一刻都未曾分离?
刚刚是她腿软没力气,他扶她一把,或许她能够稍微理解下,但是现在,他还一直搂着不放是何用意?
而且,他难道不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哪怕拉开了一点,也是靠的十分之近的吗?
南云绯后知后觉地才发现,他好像一直在吃她的豆腐?!
虽然,她的心绪一直流离在他们是敌人这一层关系中,并没有更深层次地想下去。
但是她现在脑子转过来了,他们除了敌人这一层,还有男女之别,他与世间男子也并无分别!
她忍住推开他的冲动,语气淡了三分问:“陛下还要搂奴婢腰到什么时候?”
刚刚她说了这句话,他就放开了她的手,这次应该也会放开她的腰吧?
果不其然,狗皇帝听了她的话,立马放开搂着她腰的手,放开的手还甩了两下,嫌弃得无以复加的样子。
南云绯简直快要被气笑了。
不过目的达成,她也懒得追究,只是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
这时,突然从窗户飞进来一抹黑影,黑影单膝跪地求罪:“陛下,奴才无能,让他跑了。”
南云绯眼前一亮,捏紧五指,不让激动的情绪泄露出来。
太好了,齐焱逃掉了!
“无妨,”萧寒山冷眼瞧着激动的南云绯,语气微冷,“孤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只是想要确认还有什么人活着罢了。
南云绯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心中又忍不住骂他拿她做棋子的事。
“你在骂孤?”
原本好好跟黑爵讲话的人,突然话锋一转,问向了南云绯。
她反应过来,想着刚刚心里发现的小秘密,声音细软地开口:“怎么会呢?陛下您多心了。”
跪在地上的黑爵突然抬头:“......”
他是错过了什么吗?刚刚不还是一副“你快点死”的语气,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幅谄媚口气?
萧寒山则轻咳一声,眉心一跳:“好好说话,别以为孤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南云绯:“......”
跟他对着说不成,顺着他说也不成,这狗东西可真是的难伺候。
她在想些什么很难猜吗?
她一心想要让他死啊。
这话说的有三分让步的意味,南云绯听出来了,更加确定了心中的小秘密,忍不住心中轻嘲。
见她不说话,萧寒山以为自己的话起到了威慑的作用,便一甩袖:“回宫。”
南云绯在原地愣了三秒,这才抬脚跟上。
*
一朝天子一朝臣,短短几天的时候,皇宫是她记忆中的皇宫,却又不像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建筑没有变化,变化的是人。
处处都是新面孔,她一个人也不认识。
地上不见一丝血色,两天前下过一场大雨,那是她还在床上养病,看着窗外瓢泼大雨,心里想着大雨冲刷之下,什么罪痕都消失了。
是的,什么都消失了,没有消失的是她的记忆,是她记忆中的那片血海。
折腾了一夜,回宫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李公公早就站在了宫门口来接人,一见到人,就苦着脸迎上来:“陛下您可终于回来了,可把老奴担心死了。”
南云绯闻言,撇了撇嘴,他担心狗皇帝?该担心的应该是被狗皇帝算计的人吧?
李公公将新帝搀扶下手,却不想新帝身后还跟了一个人,定睛一看,双眼一瞪。
这不是,长公主嘛?
哦,不对,是昔日的。
还在他疑惑的时候,新帝开了口:“从今天起,她就是绯奴,孤把人交给你了,你记得好好调|教。”
把人交给他?李公公心中一瞬间转过好几个念头。
话说宫里也不是没有调|教宫女的嬷嬷,交给他堂堂的掌事太监是怎么一回事?
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南云绯语气恭敬地说:“是,奴婢遵命。”
李公公:“......”
之前在黑屋那一幕,他不是没有看见,咋就几天时间,她的态度转变这么快?变脸都没这么快。
同时无语的还有萧寒山,轻蔑地瞥她一眼:“看看你穿的是什么?还不快赶紧换了。”
南云绯:“......”
南云绯:“是。”
这狗皇帝是嫌弃她嫌弃上瘾了吧?
先是嫌弃她的妆容,现在又嫌弃她的衣服。
这些难道不是他下令,特地想要侮辱她的吗?
现在又嫌弃是闹哪样?
恐怕又是什么新型的折辱她的方式吧。
她...
忍了!
忍一时之痛,就是为了日后能够更快地杀了狗皇帝。
前人有卧薪尝胆,如今她这点言语的侮辱又算得了什么?
李公公随着新帝走在前头,回头见南云绯还愣在原地,喊了一声:“还不快跟上!”
南云绯吐出心中一口浊气,捏着手中的裙摆,提步跟了上去。
狗皇帝去上早朝了。
南云绯则被李公公安排的几个宫女梳洗一番,换了身宫女服。
再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刚刚的狼狈。姣好面容略施粉黛,身材玲珑有致,平常宫女服穿在她的身上,到别具一番风味。
她不似别的宫女弯腰垂眉,挺直的腰杆,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到把这衣服衬得几分不俗来。
李公公上下打量一眼,不愧是先前名满京城的长公主,也怪不得连新帝见了,也要怜上三分。
否则,大晚上,怎么就眼巴巴地赶过去见什么亡国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