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猝不及防的拜师让玄诚子一个踉跄,拜师对于道家来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像玄诚子这样的“得道高人”,这么多年来他可没收几个徒弟。jiujiuzuowen
道家向来是重视拜师礼数和仪式,师徒的师承关系,名份极为严苛,想要成为师门的正式弟子大多要经过几年的考察,甚至培养福德以便入道。
哪有叶安这般单膝跪地,上下嘴唇一开一合就拜师的?
看了叶安许久,玄诚子悠悠然的开口道:“你要入我门下?你可知我玄诚子师从何处?为哪位洞天仙人传承子弟?师门规矩如何?世俗规矩如何?”
叶安只有两字回答:“不知!”
如他这般说的理直气壮又略微带有傲娇的算是第一个。
这么多年来寻玄诚子拜师的人可不在少数,有高门大户之家,亦有权贵之门,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连想都不敢想。
他叶安连个脚跟都没有的人,居然空口白牙的就拜师了,怎能不让玄诚子郁闷?
望向叶安的眼神也颇为不屑:“你可知我师出何处?”
“不知!”
“我师乃通道真人苗训,师从陈传老祖,善天文占候之术。仕周为殿前散员右第一直散指挥使。”
说到这里,玄诚子向着东北方拱了拱手:“先师私与太祖友善。待太祖登基为帝,擢先师为翰林天文,寻加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工部尚书衔!”
好大的名头!
苗训是什么人叶安再清楚不过,他曾经研析过宋史,其中有许多秘闻让人欲罢不能,黄袍加身、烛影斧声、太宗临幸小周后、澶渊之盟等等…………
而黄袍加身的契机便是来源于这个叫苗训的人,他是道士不假,但也是后周殿前司的武官,和太祖之间的关系不要太好!
两人之间的关系用后世的话来说便是穿一条裤子,也正是如此他才积极扶持赵匡胤上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而叶安在查阅诸多资料之后便得出结论,当年赵匡胤之所以能发动陈桥兵变,其实与苗训这位“狗头军师”的谋划分不开。
不光是为赵匡胤出谋划策,甚至连利益集团的纠缠都有苗训的身影在其中,这是位大能!
显德末,从赵匡胤成功说动后周小皇帝和太后,率军北征,苗训视日上复有一日,久相摩荡,指谓楚昭辅曰:“此天命也。”
第二天到了陈桥太祖就被六师推戴,训皆预白起事。
如此巧合,又如此精密,其中若是没有猫腻那才叫有鬼,显然苗训在其中做到了推波助澜晓示天象的作用,让赵匡胤有了黄袍加身的合法合理性。
叶安惊讶的打量着眼前的老道,随即眼神狐疑,若他是苗训的弟子,怎么身上穿的头上戴皆是如此破旧?
知道的当他是“高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逃荒之人……
老道见他将信将疑的眼神,顿时胸中气息翻涌,别人听到他这名头早已是恭谦有嘉,少不得要唤一声“仙长”。
哪像叶安似得上下打量,眼神中处处透着怀疑?
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盒,上面的雕刻了道教的八卦图,若是仔细观瞧就会发现,木盒也并非是木盒,而是两片连接着麻绳的木片。
木片的内里镶嵌有羊皮纸一般的东西,上面清楚的写了老道的出身以及所属道观,师从何人等等…………
这便应该是他的度牒了,叶安看到如此古色古香之物,才有些真正相信老道的话,也相信他是通道真人苗训的亲传弟子玄诚子。
不信也得信,那度牒上有朝廷的印章,以及当时签发官员的印信,这两样东西是万万做不得假。
“师傅,那我应该叫个什么道号?”
叶安恭恭敬敬的帮老道合上度牒,再笑眯眯的递给老道手中,谄媚姿态无以言表,在外摆摊多年,脸皮这东西早已不知被叶安扔到哪里去。
玄诚子抓住机会,转头望向叶安冷笑着说道:“道爷凭什么收你入门?!你来历不明,出身不祥,发短至耳,口有北腔……你到底是何处人也?!”
“额…………”
叶安也被问住了,普通话是北腔不错,交流了这么长时间他也听出来了,这老道说的应该是河南话中的洛阳话。
只不过他现在的口音和后世的口音稍稍有些出入,带有一点吴侬软语的感觉,应当是这个时代的官话。
“您听小子解释啊!小子之出身乃不可告人,说出来也没人相信,所以您不问,小子不说,岂不上善?”
玄诚子可不买他的账,嘿嘿一笑,脸上露出揶揄的表情:“为何没人相信?你倒是说说,贫道的胆子大着呢!”
叶安伸手一指天空,笑眯眯的说道:“这可是您说的,小子出身那里!”
玄诚子顺着叶安的手指向上看却什么都没看到,只不过很快脖后梗的汗毛便竖了起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想起了叶安是怎么来的。
玄诚子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叶安,这么说来这小子莫非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神人不成?可他若是神人为何要拜自己为师?
难道三清显灵,给自己降下一道劫数和考验?
但无论如何先把这小子稳住再说,他身上的秘密太多慢慢打探。脸上变了个表情,玄诚子打了个稽首再次问到:“福生无量天尊!不知小友仙乡何处?”
这是叶安最为担心的事情,到了大宋什么都能糊弄过去,可唯独一件事不好办便是出身问题。
无论在什么时候,一个平白无故出现在世界上的人都会被人怀疑,最重要的是自己不打算平平淡淡的过一生。
之所以要拜玄诚子为师,无非就是给自己寻一个好背景,历史系出身的叶安知晓,虽说宋世的科举已经让寒门有了往上走的空间,可事实上依旧需要背景,要不然那些大儒门下的弟子怎会多如牛毛?
“我自何处来已不知晓,小子自幼便独身一人,被族人收养时不过襁褓之龄,后居于雾霭缭绕之地,寻常人出入不得,族人甚众,每日以日出而作日落而歇。”
老道点了点头,显然这些人和汉家百姓一样。
瞧见老道的模样,叶安心中狡黠一笑,但脸色越发严肃道:“行有快慢之别,或一日数千里,翱翔九天于日月同辉,亦或一日数百里快若疾电,此二者皆有器物可驭。
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日则器械轰鸣,琉璃宝器,金铁之物,绸缎布匹如手捏泥造,量产无计。
百亩之地只需寥寥数人耕种,菜可达数万斤之巨,人皆丰衣足食,从不为温饱而虑,可借器物之利观万里之外,身居南国听北地乡音!
是夜,未然将歇,华灯初上,万般光彩;灯红酒绿,或高歌于露台之上,把酒畅饮;或居于家中观世间万象!
幼有所育,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弱有所扶,大同也!”
叶安越说老道的脸色便白上一分,直到最后汗如雨下,目瞪口呆,整个人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这样的场景便是他也想象不出来,不是想象力不够而是不敢想,但除去那些神乎其神的事情,剩下的他好像见过。
是了!东京城便是这幅纸醉金迷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