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非常不想把自己和陈琳,蓝继宗之间的关系搞得紧张起来,并且他是真的没有查到关于周灿的消息。
东京城中的那些“包打听”几乎网络了所有的城狐社鼠,若他们说不知道周灿这个人,那就一定没有这个人。
“包打听”看似是一个不入流的营生,可事实上恰好相反。
大宋的“包打听”不光是个规矩极重的买卖,还是一个地位较高的职业,但这样的高收入职业也有高风险。
规矩极重,即便是死也不能泄露对方的消息,否则在这靠口碑混的一行中根本就混不下去。
不光人家会找他的麻烦,同行更是会上门“讨债”,因为毁掉的不是他一个人的信誉,而是整个“行业”的口碑,更有甚者连性命都会赔上!
所以叶安才敢放心的去让铁牛人去“寻人”,只可惜还是没有周灿这个人的下落。
当一切的问题都回到原点的时候,就需要外力来干涉,这样才能有助于解决问题。
叶安做了有罪推论之后,便把目标定下了,于是乎周灿此人能不能找到,他并不在意,而陈琳却把这个周灿作为主要的目标。
皇城司的人应该也会很快查到,周灿是一个假名字,在叶安看来,他们努力的方向还是应在那几个伪亡的死士身上才对。
但既然人家有人家的想法,办法,那自己就不应该过多的干涉,反正叶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
腊月里距离年关越近,事情便越多,这是云中郡侯府的第一个新年,也是叶安与秦慕慕成亲的前夕。
王帮回到了侯府开始了他管事职责,当然叶安之前告诉过他,没必要把侯府的事情当成太过重要的来做,他是自己找的店铺“经理之人”。
但王帮坚持认为自己应该是侯府的管事,其他的事情在叶安成亲之前都应该放一放。
于是王帮回来了,萱儿也是跟他前后脚回来的,云中郡侯府再次恢复了一点生气,但叶安却是更忙了些。
年关将至小皇帝的课业不能停下,而司农寺的小吏寻到了信陵坊…………
周光祖在司农寺做刀笔吏已经不少年,见惯了官人的模样,也习惯了被官人指使着跑腿送信。
因为自己做事利索,办事有分寸,官人们总是喜欢用自己传话跑腿,对他这个刀笔吏来说实在是体面的事情。
至少在诸位同僚小吏中是体面的,最重要的是油水足够多,所以他乐此不疲。
单单靠司农寺给出的月俸在东京城中仅够一家老小吃喝,想扯一匹上好的布料都难,但靠着这些闲散差遣他却能获得足够的油水,没事还能在脚店里吃上几顿好的。
而这位一直没有前往司农寺的少卿听说还是位侯爷,那可就不一般了,至少他在司农寺待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尊贵的官人。
信陵坊是东京城中一处相当不错的位置,但这里的人家大多数是破落户,死守着信陵坊的宅院不肯卖出去。
周光祖也知道这些人的难处,但又能如何?他在东京城这么多年,早已见惯了当初风光之后破败的人家。
眼前这高大的云中郡侯府之前是谁家?乃是后周柴氏族人的旧宅,所以才会一直在朝廷手中,否则早已被东京城中勋贵,宗室买了去!
紧了紧腰间的革带,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公服,周光祖上前叩响了乌头门上的辅首门钹,清脆的声音便传递到了内里。
按照周光祖的经验,应该很快便有门房上前应门,但许久也未曾见人前来,反倒是边上的一户人家出来了人,扯着嗓子叫喊:“铁牛,你这憨货不当正差又去了何处?!”
周光祖大惊,这中年男子倒是胆大的紧,居然敢对着侯爷的府宅大喊大叫?!
尴尬的叉手一礼道:“老兄不用叫喊,某是司农寺的,给侯爷传个话罢了,稍等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
中年汉子并不在意,叉手回礼笑道:“在下葛善书,信陵坊坊吏,云中郡侯刚刚搬来信陵坊,许多事情还需打点一番,奈何人手不济,这便连门房也给寻了支使去,这不我也打算去帮衬一二。”
周光祖刚刚哦了一声,便听大门内急急的叫唤:“来了,来了!”
大门吱呀一声大开,且瞧见一身穿对襟壮汉开门,好好的对襟穿在他的身上愈发不伦不类。
“你是何人?”
看着略带好奇的铁牛,周光祖便知道极少有人来拜会云中郡侯,否则这门房也不会在看到自己这身公服后还发此问。
于是笑着再次叉手道:“我乃司农寺刀笔吏周光祖,奉少卿范子渊之命,前来寻叶少卿明日前往司农寺议事。”
铁牛点了点头便道:“哦,原是如此,那便进来吧!”
周光祖本以为他会被引到偏厅,花厅之类的地方用茶等待,岂知铁牛居然引着他一路向后院走去…………
“你这贼厮怎生害我?!”
瞧见周光祖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铁牛愣了一下随即怒道:“不是你要寻俺家侯爷的吗?怎生说俺害你?!”
“哪有直接把人领进后院的!”
“侯爷在后院挖水塘,你不去后院怎生见他?!娘的,这穷措大非要俺来硬的!”
铁牛说完伸手便抓着周光祖前往后院,他的一双“铁手”岂是周光祖这个小吏能够抵抗的?连拖带拽就把他拉扯到了后院。
叶安正在挖水塘,原本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宅院里居然有好大一处水塘的,后来看着后院的荒地不太对,这才发现有一处不小的水塘,且有沟渠从汴河引入一股活水。
不过多年淤积下来,水塘不见,活水也被人堵了口子,只留下一块洼地。
只需把松软的尘土挖去,很快就露出水塘的模样,于是叶安便亲自下了洼地开始挖土,也雇了几个人来帮忙。
远亲不如近邻可不是说说的,信陵坊的壮劳力几乎都来了,经过张寡妇的事情,再加上葛三叔的宣传,信陵坊的人都知道这位侯爷没有架子,宅心仁厚,一听说需要雇人开挖水塘,自然都来了。
与其把钱舍给别人,还不如给前来帮忙的邻居,叶安也没有推脱,而是亲自下厨操办招待乡邻的酒宴。
张寡妇是打死也不愿叶安进厨房,但却被叶安给轰了出去:“你做的饭食还能吃?!一锅饼子把本侯的腮帮子都嚼肿了!”
于是她只能在外面给萱儿打下手,把热了的香茶给出力的青壮送去,瞧见铁牛领人过来,二话不说便是上前拍打他身上的土灰。
“你这憨货,叫你去迎官身的过来,也不知把自己收拾体面了!怠慢了侯爷府上的客人!”
铁牛憨憨一笑便道:“张家嫂嫂莫要怪我,这措大让他来还百般推脱,说是后院女眷进不得,咱们侯府还没有主母嘞!张家嫂嫂香茶可否给俺一杯?”
张寡妇吊起丹凤眼,却还是伸手把擂茶递了过去,随即转向周光祖微微一个规矩的万福道:“让官人瞧了笑话,是不该来后院的,但这不是侯府后院开挖水塘,未有女眷在家,这便随意了些,官人无需在意。”
周光祖这才知道原委,赶紧回礼:“张家嫂嫂说的是,不知侯爷……”
“待奴家去往通禀。”
“有劳了!”
铁牛在边上微微长嘴,原来这才是规矩啊!瞧见张寡妇的得体应对,他便忍不住面红耳赤,相比之下自己还真就是莽撞的憨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