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 第188章 188.狐狸尾巴

宇文成思只是出来散了个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见着朱贵儿神色匆匆的，宇文成思起了疑心：“朱美人要到哪里去？”朱贵儿惊疑不定，避着旁人，把宇文成思扯到了一边，仔细看过了周围没有旁的人，才道：“我正要去找你。”宇文成思觉得奇怪，虽说朱贵儿和她一直没有大冲突，两两相安无事，不过毕竟不亲厚，“这倒是奇了，你找我做什么？”“救命。”看着宇文成思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朱贵儿的手死死地攥着宇文成思，“救命。”

成思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抚慰得拍拍她的肩：“你先不要着急，把事情说清楚，这是怎么了？”朱贵儿迅速地整理了一下思绪：“就在方才，我与陈宣华瞧见皇后与相国密会，若是正常见面，只在自己寝宫之中见了就好，为何要出去密会？我还瞧见相国把什么东西交给了皇后，那应该是一块汗巾。”

“汗巾？”宇文成思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汗巾应当是男子随身携带的东西，只是她的父亲她心里清楚，很少会携带这样琐碎的东西，若是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才更加不会传递像汗巾这样的东西了。“陈宣华不小心露出了踪迹，已经被皇后杀死灭口了，这一向陛下都在你跟前，恐怕消息要晚一些才出来，借口也老套，要么是失足落水，要么是暴毙而亡，我已经被皇后发现，这才要求你救命。”

“这有些难办啊，”宇文成思有些为难，“想来也不至于啊，不过是一块汗巾而已，正得宠的两位美人，一下子要全部灭口，有什么事情这么重要，连一点点缝隙都不能漏呢？”宇文成思思忖了一会儿，若是有一日要扳倒皇后，这恐怕会成为她手中的底牌，自然应当留下朱贵儿，左右她与皇后之间不睦已久，也不在乎多得罪她一回了。宇文成思道：“不要紧，你这一向先搬到我那儿去，躲在我那里，陛下也在，皇后也拿你没法子。”

朱贵儿泫然欲泣，宇文成思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你既尽心尽力为陛下，又不再与我争宠，我自然也是向着你的。”宇文成思心里是真的向着她朱贵儿还是只想有朝一日利用朱贵儿扳倒皇后，朱贵儿不知道，不过，总算能保住性命了。

还没等再说什么，半夏就急匆匆地跑过来：“婕妤，陛下过来了。说是麻叔谋弹劾了婕妤，前一向似乎是婕妤命秦国栋去查禁军和巡防营之中新进及调换的将领，于是麻叔谋弹劾婕妤说，婕妤是为了趁机将兵权握在自己手里，居心不轨。”宇文成思蹙眉：“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人物？我让秦国栋去查是不假，可此事也没别人知道啊。”

正疑心着，成思忽而就发觉不对了，懊悔自己怎么如此愚蠢，怎么能叫秦国栋去查，也怪她，许久地不参与朝政，竟然忘了人心本就隔肚皮，旁人的心事她如何能全然参详得透。“秦国栋呢？”“在陛下跟前扣下了。”

宇文成思看了半夏一眼，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来，施施然便向回走去。

秦国栋果然在皇帝脚下跪着，旁边还有麻叔谋。宇文成思向皇帝行礼，礼未毕，便笑了起来：“麻将军这些年没什么进益啊，本宫记着当初还在将军手底下做事的时候，将军就已经是正四品了，怎么如今是修好了大运河，陛下才赏了个从三品，还是虚职。”麻叔谋低着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要臣做朝廷大员，臣自然尽心竭力，陛下若是有一日不愿意用臣，将臣远逐荒野，臣也心甘情愿。只要是陛下的令，臣都遵守，何必在乎官位高低呢？”

宇文成思甜甜地笑：“这么说，麻将军还是个纯臣。陛下自然是赏罚分明的明君，就譬如我宇文氏，我父此前只是无名小吏，如今也已经是相国了，我兄虽然此前有些名气，不过哪比得上如今位高权重？这都是仰赖陛下提点的好处啊。若不是麻将军自己的不是，那将军这些年几乎没什么进益，自然只能是陛下识人不明，使得忠良报国无门的不是了？”

麻叔谋叩首：“臣不敢。请陛下明鉴。”皇帝含笑看了宇文成思一眼，这小丫头牙尖嘴利，他确实不必瞎操心。宇文成思问：“新进将领的那份名单如今在哪里？”秦国栋忙不迭道：“在臣这里。”宇文成思“唔”了一声，伸手拿过来，笑盈盈地问麻叔谋：“你方才弹劾本宫什么？插手军营政务，图谋不轨？是为了让陛下觉得，我查查新进将领，这样就能知道哪部分是陛下的亲信，为以后起兵做准备，是这样吗？”麻叔谋低着头，谦卑却沉声道：“难道不是吗？”

宇文成思的笑看起来愈发阴仄仄，将那份名单随手拿过来，连看都没有看就放在风灯之上，看着火舌吞下了整份名单，明晃晃的火光之中，宇文成思忽而就想起来很多年前的那个时候，还是晋王的皇帝赌上了自己的性命，从漫天的火光之中救了她出来。从那个时候，宇文成思就知道她一生都不会背弃这个人了。

宇文成思看着火舌的时候，皇帝却在看她。他也想起了那个时候漫天的火光，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情根深种了吧。

“这样可以了吗？”还没有等麻叔谋反应过来，皇帝飞快地接上了话头：“朕就说，若是连宇文氏都有二心，那满朝文武，朕就没有一个能信的人了。宇文氏为朕出了多少力，做了多少牺牲，爱卿你都是看着的，以后可不许再诬陷忠良了。”

宇文成思又笑：“那不如请麻将军先回去，秦国栋毕竟是本宫的人，本宫清理门户，麻将军就不要看着了吧？”宇文成思精明得跟猴儿一样，这话是对着麻叔谋说的，也是说给皇帝听的。皇帝笑：“朕还有事要料理，先走了。”宇文成思也笑，送着皇帝与麻叔谋走了，脸色才暗了下来。秦国栋有两分忐忑：“怎么了？”

宇文成思叹：“你不觉得自己可悲吗？你求的是什么？守的又是什么？”秦国栋愣了一下。宇文成思施施然坐下，道：“你本来已经投了我门下，不过是因为太急着出头了，故而假冒我的名字，求了大将军的举荐。我不高兴，把你丢给了林峰，林峰便叫你去做了执笔小吏，你又着急出头，知道相国与我并没有太多的相同目标，也知道宇文氏内部不合，这是你的机会，便去投了父亲，父亲需要在我身边有得力的人，你便顺理成章地在我身边做了父亲的内应。你说，我还能容得下你吗？我多次提点你，你却一心只有父亲许下的高官厚禄，竟然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宇文成思“啧啧”叹：“若是说你聪慧，你真是蠢极了，若说你不聪明，恐怕也找不出你这样的七窍玲珑心了。你说，我难道还要留着你过年吗？”

“没有证据的事情，婕妤凭什么一口咬定？”宇文成思轻蔑地笑；“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找得出证据？难道我要请父亲前来与你对峙堂前吗？秦国栋啊，你跟了我这么久了，没有证据就杀人灭口的事情，我难道做得还少吗？”秦国栋一下子站起来：“我不服。明明林峰也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你为什么就是揪着我不放？我究竟哪里不如他，在秋闱的时候要落人下风，到现在还要落人下风？”

宇文成思看着他，眼中尽是悲哀：“你永远也比不上他。武功再高，文章写得再好，你也还是比不上他。”宇文成思退了两步，缓缓拔剑。秦国栋欲先发制人，拔剑向着宇文成思便去了，宇文成思轻巧地躲过扑面而来的剑锋，手中长剑自下而上直击中庭，秦国栋被生生劈成了两半。宇文成思叹了口气，对半夏道：“你叫人抬出去，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