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妖界其余二王已开始竭力搜捕凶手,洗脱自己的嫌疑,但奕王的愤怒却并未平息。他先是处死了宫中当晚值夜的百余妖侍,而后又屠杀了原先与其子结仇的若干人等,一时间妖界被笼罩上了一层迷蒙的血腥气息。妖界三王因此事原由,关系已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祝余楼中每天都有不同的新消息传入,大多是客人们饭后茶点消遣时间的谈资,朝淮也将其听了个七七八八,无非就是一些有关奕王的消息,其嗜血暴力的作风,已引起了妖界各众的不满了,这些情绪从楼中客人们的谈话中不难听出。
顾长风似乎近期也开始有所行动了,他打算启程归族。前些天他与白苏小谈了一次,算是临行前的礼貌辞别了,白苏也不欲再强留他于此,只嘱托道路上小心,便再无后话。半月前顾长风开始与族中有频繁的书信往来,楼中后院中时常看得到传信灵鸟的身影,但并无人对此感到不妥或奇怪,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没人去过多过问此事。因着顾长风对楼中人礼节周到,大家又都以为他只是个凡界的普通人,所以对他并无防备,只道他是与家中问候报平安而已。而后便陆陆续续有人快马加鞭将一些印有图腾咒印的书信送至祝余楼中,皆由顾长风收。据白苏说,那是顾氏一族中的需处理的事务,许是他在此耽搁太久的缘故,以至于族中大小事搁置了太久,这才派人送至祝余楼中的。
出乎朝淮的意料,顾长风仍旧延续他一贯坦荡洒脱的作风,对于此事也并不避嫌。朝淮仍旧按白苏吩咐的那样照顾他,有时候推门而入添茶倒水,有些信件就这样随意的摊开凌乱的堆砌在案上,好像并不在意让人看了去。一些奇怪的符号映入朝淮的眼帘,那似乎是一种文字,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文字,她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顾长风能如此坦荡的将信件随意摆放,似乎是笃定了旁人无法看懂,索性才不做任何掩饰。
倘若不是朝淮缠着白苏刨根问底,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朝淮不会知道,这百年来祝余楼背后的神秘供货商会是顾氏一族,更不会知道,顾氏一族是一股非人非妖的神秘力量,然而却几乎垄断了整个人界与妖界的买卖,成为了联系人妖两族交往的重要纽带,且少有人见过其族中人的真面目。顾氏一族来无影去无踪,至今也没人知道他们居于何处,源于何地。从前她在这楼中所干之事多为杂事,与白苏在一起时也少有听她谈起生意场上的事情,甚至连与楼中货源来往途径也知之甚少。这让她心里隐隐有些怪异的感觉,众人似乎对她隐瞒了什么。但转念一想,大家皆以真心待自己,又能隐瞒什么呢?或许是自己最近过于敏感了些,想的太多了。于是立刻打消了脑子里这些奇怪的想法。
她最近凡事总如此敏感,是因为她总是在以自己的视角去看顾长风,尤其是在了解到他的家族背景后,她更是觉得顾长风的存在极具威胁性。可如今看来,这样的情绪似乎在不知不觉中也蔓延到了其他人的身上,她万不该再如此下去了。
月上中天,凉夜如水,一道黑影没入顾长风房中,而后便再无动静。
顾长风负手立于窗前,良久,才开口道:“可查清楚了?”
那黑衣人立于其身侧,双手抱拳道:“回禀公子,确如您所料。”说话间又掏出了一封书信,对顾长风说道:“这是顾叔所查到的消息,公子请过目。”
顾长风缓缓拆开信件,一片空白的信纸似是有所感应,几行小字随之呈现:“祝余楼中人皆非妖族,似与灵族祭司一脉有关。少主朝淮,身份无异,尚查不到更多消息。”他面无表情的读完了信件内容,而后掌中冉冉升起一小团蓝色火焰,将那信件燃尽。
他嘴角微弯,眸中却似有浓墨翻滚,深不可测,让人难以揣度。他转身对那黑衣人道:“是时候了。”
离顾长风启程的日子只剩短短不到三日了,朝淮的日子似乎又闲暇了下来。但她却并不感到轻松,她心里琢磨着是时候该回一趟穷边境了。可是那日白苏告诉她,至今不知顾氏一族居于何地,她忽然想到这世间能隐万物踪迹之地,穷边必是首当其冲了。再联想到那日在穷边的出口处与他交手,心中隐隐的猜测似乎又坐实了几分。此番再入穷边,倘若遇见顾长风,便是敌友难辨,凶多吉少了。
为着要不要回穷边,何时启程找个合适的借口回穷边这些问题,朝淮这几日以来总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思前想后心中也没个结果。许是到深夜了,思绪开始变得有些混沌,朝淮翻了个身正打算阖眼,一道黑影却自屋外略过,速度快的像阵风。皎洁的月光自屋外照向屋内,却恰好将那道影子在朝淮屋内映了个完全。自朝淮入人界以来,灵力虽丢失大半,但感官却格外灵敏。朝淮皱了皱眉,来不及多加思考,便起身循着脚步声不急不慢的跟了上去。
那黑影似是有所警惕,中途停下朝四周看了看,又继续往前而去。朝淮微微运力紧随其后,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跟了一路,最终那黑影停在了顾长风门前,使了个隐身咒悄无声息的进了房间。朝淮心存疑虑,索性径直跟了过去。
她上前两步,立于屋外,将气息尽数隐去,屋内隐隐传出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她开始凝神静听。
“三途,这次的事,你办的很好。”
“谢公子夸奖。只是......这奕王可比他的窝囊儿子难对付的多,我们杀了他的儿子,如今他都快把六界给翻遍了,唯恐他查到了,给公子带来隐患。”
“无妨,这不是还有个祝余楼吗。”
“公子,此事如何与这楼中人相连?恐难让妖王信服。”
“我已查探过,这楼中人来头不小。他们最大的罪过,便是私自收留了个出逃在外的灵族少主。灵族长年避世不出,前不久却给妖界幽王送了生辰礼,似有交好之嫌。妖界形势复杂,各王早有夺位之心,暗地里皆私结盟友。所以,灵族,便是幽王最好的一把利刃。”
“公子此计可行,如今只需放出消息,自是能将奕王注意力引至此地。”
那黑衣人话音刚落,空气仿佛凝了一瞬,眨眼间便有一股凌厉的剑风袭来,一柄银色长剑划破长夜的宁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顾长风心口而去。出剑者似是本就不打算给对方留任何活路,剑势快而狠,宛如烛前摇晃的一道影,快的让人难以看清。
朝淮身影极快,心中的怒气早已将她吞噬,就在剑柄以势不可挡之势即将没入顾长风心口之时,却被一股力量轻轻巧巧的挡了去,她再难上前一步。朝淮握剑的手开始不自觉的颤抖,最后再难抵御那股力量,被那力量弹开而跌坐在了屋中躺椅边。她正欲起身再攻,却倏的呕出一口鲜血,至此再难起身
顾长风此时方才徐徐起身,他弹了弹袖边的灰,缓步行至朝淮身边,微微眯着双眼弯腰与她对视,仍然是一副慵慵懒懒的姿态,半点没有被撞破诡计的惊讶与恼怒。
朝淮抬手将唇边的鲜血抹尽,丝毫不示弱的仰头与他对视,那双眼睛里的恨意,清清楚楚映照着顾长风的影子,似是迫不及待的要将他撕碎。
顾长风却毫不在意这苍狼一般凶狠的眼神,他抬手朝朝淮而去。
朝淮想,如今她撞破了顾长风的计谋,他又怎会放过她,今夜,他必定是要取她性命了。
可下一秒朝淮并未等到想象中的疼痛袭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莹莹蓝光注入她的体内,如汩汩清泉般抚慰着体内的伤痛。他这是......在给她治伤?她讽刺的一笑,抬手拍开了顾长风的手,不屑道:“用不着你这虚伪的慈悲!”
顾长风竟也不恼,他语气轻巧到:“不错,慈悲于我而言,自是不会有的。另外,我从不救无用之人。”
朝淮仍然戒备的看着他,但却愈发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
“想必你方才在门外,已将我们的谈话听了个大概。既是如此,阿淮姑娘,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交易?同你一个恩将仇报的凶手做交易?”她轻蔑的哼了哼。
顾长风却一脸无辜到:“凶手?我可不是什么凶手,这个词,似乎更适合姑娘你。于你的族人而言,于这楼中人而言,你便是一颗随时会落地而炸的惊雷,我若是你,便走得远远的,不做这陷亲友于不易的‘凶手’”
语罢,顾长风又轻叹一口气,有些惋惜道:“罢了,我看今夜姑娘也无心与我谈这交易,交易嘛,最讲究公平。我不欲趁人之危,等姑娘伤好,改日我们在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一谈。”
“你今日不杀我,便是给了我明日揭发你的机会。”朝淮咬牙切齿道。
“倘若姑娘要不顾族人性命,自是可以一试。”顾长风话音一落,便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转瞬间朝淮的意识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待顾长风将朝淮送回房后已是深夜,三途仍旧侯在他房中等待吩咐,见顾长风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公子,今夜那名姑娘出剑甚快,可有伤您?”
“我无事。”
“公子,属下有一事不明”
“你是想问,既是谈交易,何不开门见山与她谈,还要你大费周章的将她引来此地,故意说这一番话给她听?”
“正是。”
“我只想让她明白两点,第一,断了她留在此地的念想。第二,我们有这个能力让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化为灰烬。有时候同一个无所求的人谈交易,威胁才是良策。”
夜已深,顾长风有些倦怠,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转身欲朝里屋而去,身形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又随手将腰间那块通体碧绿剔透的玉珏取了下来,朝三途手里丢去。
“这东西你收着吧,我不需要。”
“公子,您出门前顾叔特意嘱咐您带在身上,如今您在凡界诸多不便,刚才若不是这玉珏替您挡了挡,您恐怕早就被那姑娘给一剑杀了,您还是带着吧。”三途有些无奈,仍旧是苦口婆心的劝道。
想到刚才的情景,顾长风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他不耐烦地摆摆手道:“让你收着你就收着,怎么连你也和顾老头一样婆婆妈妈起来了,这东西易伤人,免得下回我还得给她治。”
三途还欲再劝道:“可......”
却被顾长风开口打断:“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三途知他脾性,未再多言,只好规规矩矩的把玉珏收了起来。
由于迈入了人生和学业的一个新阶段,开头时期生活很忙碌。写一个故事一直是我梦寐以求想要去做的事情,这期间也遇到了人生一些迷茫和低谷的时期,一度让我有想放弃一切的念头。于是将这个故事搁置了很长时间没有更新。就在我想要放弃的时候,今天再次登入账号时发现有读者给我留了评论,这是我这个故事开写以来收到的第一个评论,这让我既欣喜又感动,没有想到真的有人会看我的故事,并且还给予了我一定的肯定和鼓励。我想我又继续有了动力再坚持下去了。真的很感谢评论的善意和温暖,感谢这束光照进我的生活,让我又有了勇气继续朝前路而行,我深知我写的东西还有诸多不完美和瑕疵,但我会认真改正,认真的学习,努力的坚持下去。(深深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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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