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裴盏
开元二十二年,年后,隆冬时节。
长安还没有退去新年的气氛,就连李府金桔树上的小红灯笼都没有摘下来。
“等等,檀棋,檀棋,我出去一趟!”说话的人生的一副好嗓子,清脆如夜莺啼鸣,在皑皑白雪中檀棋先看到的是女孩儿那双莹亮的眸子,圆圆溜溜的像是清晨的小鹿。
檀棋从屋里拿上女孩儿的裘衣,深邃的眸子看向她:“阿盏,你又去哪儿?”
被唤作“阿盏”的女孩儿,接过裘衣,眸子笑的半弯:“有位贵人昨儿让人传话,说是东宫的梅花今年开的好看,我去折几支回来,给公子赏赏!”女孩儿跑到飞快,檀棋在身后跟着就怕她滑到,看她顺利出了院门,才忍不住松了口气,笑着摇了摇头。
贵人的府邸离他们的李府不近,中间隔了三坊。好在裴盏走了平时自家少爷和贵人相约时的密道,穿过道观,往前走几步就是那梅园。贵人差了个小道士在门口领着她,两人从小门走,俩小孩脚步飞快,不到一刻便钻进了冷香扑鼻的梅花树林里。
“欸,小道士,今年的梅花开的真好,替我谢谢你们家主子哦!”
“要谢谢不自己过来,让云舒传话成什么体统?”爽朗的声音透过落雪传到两人耳朵里。裴盏和云舒小道士很快的从树上下来,齐刷刷的跪在来人面前。
“裴盏见过太子殿下。”
“裴盏知错了,裴盏祝太子殿下新的一年喜乐无忧,体康无极!”女孩儿恭敬的俯下身子,手里还卧着一支含苞待放的腊梅,却依旧恭恭敬敬的做了个叉手礼。
来人被朱佩紫,贵气冲天,就用那眼睛扫了眼裴盏,裴盏便觉得这背上的压力有大了几分。
太子抬抬手,抛过来一个红锦袋,裴盏下意识的接住,身子又往下伏了伏。
“起来吧。”
“大雪天跪着冻坏了膝盖,长源又该来烦吾了。”李亨看着笑意盈盈的小女孩儿,嘴角勾了勾,那双小鹿眼是真真的水灵,水红的裘衣衬得她肌肤雪白,脸颊上还带着些嫩肉,现在就长得这么水灵了,不用想几年以后,定会在长安掀起不小的风浪。
“谢太子殿下,这是?”
“赏你的。”
“你家公子近日在忙些什么?”太子摆摆手,示意跪在地上的云舒继续去折梅枝,话语却是冲着裴盏来的。
“公子近日修身养性,昨天辟谷了,倒是有准备年后去游历名山。”裴盏垂着眸子乖巧的回答,以公子和太子的关系,她还是捡着无关紧要的说了,重要的事情,太子自会知道,他的眼睛可比自己的亮上许多。
李亨看了眼装不懂的裴盏,抬手戳了戳小女孩儿眉心的细花钿,说:“到底是只小狐狸,精的很。”
裴盏急忙俯身:“太子您过奖了。”
“行了,梅花让云舒和你一块儿送回去吧,午后让长源来一趟。”他转了身子,带着几个下人离开了梅园。
直起身子的裴盏忍不住松了口气,这贵人还是一样的难伺候,都得小心翼翼的候着。
此时的李府李必住的别院已经点上了檀香,檀棋低着头站在床边准备给李必更衣,面容清秀的男子脸上的少年气都还没散去,剑眉下的星眸扫了眼檀棋,没有看到平时笑眯眯的小女孩儿时觉得有些奇怪。
看出自家公子心思的檀棋俯身说道:“阿盏那丫头,大清早就去了那位贵人的梅园,说是要折几支梅花回来给公子赏赏。”
“胡闹。”男子稍稍拧了拧眉头,“檀棋你去一趟,把人给我揪回来。”
“不用揪不用揪!”清脆的声音从廊外传来,伴随着那水红色的身影,还有阵阵梅花的冷香,“我回来了,公子起了,看阿盏这梅花怎么样?”
云舒小道士跟在身后,小短腿跑的飞快才跟上裴盏的脚步,怀里也抱着几支护的好好的梅花,见到李必,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她笑了一下,眸子深深的,将梅花递到他眼前:“公子瞧一瞧?”
李必看了眼她身上的衫裙,眉头舒展开:“明日让织衣阁的人来一趟,给你和檀棋添些新衣物。”裴盏和檀棋一听,忙弯腰答谢。
云舒把梅花都放在外阁的矮桌上,和李必行了礼,便回了道观。
裴盏心情好,笑意盈盈的修剪梅枝,李必手上拿着拂尘,右手不轻不重的敲了下她的额头:“没有下次了,私自朝太子那儿去,不知道后果的吗?”
“知道的呀,我走的是景贤观的路,不曾被人发现。”她冲李必笑了笑,眉梢微微扬起,“贵人说了让您午后去一趟,应该是有要事商议,早上还问了我,您近日的行程。”李必抬眸,幽幽的看了她一眼,女孩儿机敏,取了他的外袍踮脚给他披上。
“公子近些日子又长高了不少,阿盏给您穿衣都得踮着脚了。”她踮了踮脚,把袍子上的系带系紧,李必笑了一下,微微俯身。
“檀棋,阿盏的梅花剪的好,一会儿给老师送几支去,阿盏你把我昨日让你背诵的诗背一遍。”他穿着浅青色的外袍,站在皑皑白雪中,那清隽的面容看上去真像一位仙人。裴盏压下心口的跳动,应了声“喏”。
“《长安古意》。”李必捋了下拂尘,坐到小厅里,裴盏很快的将铜制的手炉递给他,李必摆了摆手,说:“你捧着吧。”
裴盏俯身:“公子该多多注意身体,阿盏身子骨好,手炉还是公子拿着吧。”铜制的手炉被放进他手里,指尖很快就被暖热,李必不再多说什么,指尖点了点矮桌面。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
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
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
……
昔时金阶白玉堂,即今惟见青松在。
寂寂寥寥扬子居,年年岁岁一床书。
独有南山桂花发,飞来飞去袭人裾。”
清脆的女声缓慢顺畅的背诵着卢照邻的《长安古意》,她天生聪慧,基本上都能过目不忘,李必深知她的优势,也有在慢慢的锻炼她。
小女孩今年才15岁,今年正好及笄之年,跟在自己身边也快十年了,自己都比她大上一岁,好在檀棋要比她大上四岁,她之于裴盏,是长姐,自己之于裴盏,是主子。
她心性通透,做事也伶俐,就是这性格无拘无束,要不是他和檀棋压着,指不定哪儿天就上房揭瓦去了。李必心下叹了口气,没办法,都是他和檀棋惯出来的,一身毛病。
“公子今日出去,可得穿厚些,那梅园的雪都遮到我脚踝了。”裴盏蹲下身子给他整理青衫的下摆,说,“我看太子殿下今日心情不是很好,指不定又被郭将军凶了一顿。”
李必低垂着眸子看她,心平气和的说:“又瞎猜。”
“公子且去看看便知,阿盏可不敢瞎猜太子殿下的心事,不过,太子殿下对公子是真的好,我在太子的衣袍上闻见了梁记香铺的味道,是公子经常用的檀香的味道,太子不常用,想必是给您准备的。”她站起身,福了福身,便打算退下。
李必看了眼女孩儿额间的细花钿,说:“你和我一同去。”
裴盏:“???”
“去看看,你说的是否属实。”
“是。”自家公子都这么说了,她心里千百个不愿意也得去。
二月是真的太冷,皑皑的雪景中,浅青色和水红色一前一后,就连衣摆的浮动都异常相似。
茶室里浮动着清淡的茶香,一身贵气冲天的男子懒懒的靠在靠卧上,英挺的眉却紧锁着。
“李必见过太子殿下。”
裴盏跟着俯身行礼,太子抬了抬手,她便退到一边,和小道士跪坐一起。
“长源,昨日秦州来报廨宇及居民庐舍悉崩毁,地裂而复合,经时不定,压死官吏及百姓四千余人。「2」”
“今早朝廷上,右相的人非得揽过这门子事情,你是没看见父皇的脸。下了早朝,郭叔叔就过来把我训了一顿。”
李必抬头和憋笑的裴盏对视一眼,他警告的眯了眯眼,裴盏抿着嘴笑,下巴一收,把脑袋低了下去。
“圣人做决定了吗?”
“还没。”
李必舒了一口气,说:“依长源看,圣人在朝堂上提出这件事情,右相的人急忙揽事情,说明圣人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是想看底下人的能力,是考验右相,也是考验太子你。”
“如果太子想要做的话,长源有一计,您和圣人无意间提一下这事儿,接下来的长源自会帮你。”
他拱了拱手,和太子说,裴盏这时候抬头看了眼瘦脸的男子,在大唐当一个太子,的确不容易,处处都是险境,公子身为他最得力的臂膀,如果没有公子……
“阿盏!”
旁边的小道士杵了杵她的胳膊,裴盏回过神来,俯身应道:“太子有何吩咐。”
“我给长源找了梁记香铺的檀香,你给点上试试。”太子摆摆手,后面的小道士就呈上了放在木盒中的香。
裴盏起身接过,右手理了下自己的裙摆,跪坐在矮桌边,在身边的铜盆里洗干净手,冲闲坐着的太子和端坐着的李必行了个礼。
将香灰放进香炉,用火箸松散香灰,留下足够的空间将烧透的檀香炭埋入香炉中心,再用香灰将香炭埋了埋,香灰在香炭上堆成了个小山坡,她眉目低垂,羽睫浓密纤长,每个动作都熟练的就像是记在身体里。
品香得有三次,第一次是去除杂味,第二次是鼻闻,看檀香的烟型,观型看趣味,第三次,冥想回味。
梁记香铺的檀香味道醇厚圆润,尾香略带凛冽,既具有烈性和温柔之感。华顶的云雾茶醇香清口,是上好的绿茶,常年在云雾笼罩的山顶生长,多在岭南地区,每年会往长安进贡三盒,一个自然是留在圣人那儿,一盒赏给了东宫,还有一盒,今年赏给了右相。
裴盏收了手,坐到李必身后。
“对了,给你的东西你看了吗?”太子突然想到什么,问了句裴盏,小姑娘突然被喊了一声,神游的思绪瞬间被拉回来。“还,还没。”她一回李府就去伺候李必了,都忘记太子殿下赏给她的东西了。
不,她本来以为就是赏了钱,现在看太子殿下这副“你怎么还没看的”表情,她才觉得有些许不对劲。
李必听到太子的话,转头看了眼裴盏,小女孩鹿眼微湿,就像是迷失在森林里的鹿,显然是并未看太子赏给她的东西。
“阿盏。”他轻声唤了她的名字,裴盏拱了拱手,从袖子里掏出早上太子赏的红锦袋,李必只需看上一眼,就知道那锦缎来自苏州的绣坊,千金一匹。
裴盏打开锦袋,从里面倒出一个红绳串,上面串着个白玉刻成的白鹿。有传说神话记载,白鹿为祥瑞之物,为上瑞。她指尖轻抚指节大小的白玉,心下微惊,手感温润,颜色洁白无瑕,莹透纯净,她捏着对着日光看了眼,心里的疑惑得到了证实,是上好的羊脂玉。
她随即俯身:“裴盏谢太子殿下赏赐。”
“你今年不是及笄吗?算是及笄之礼。”太子几乎是看着这个小丫头长大的,虽然是李必的奴婢,但也算是有些感情,自是能赏的就赏,皇家感情薄,他那些皇弟、皇妹无不对着他这个太子之位感兴趣。
呵。
李必也微微俯身:“谢太子殿下赏赐。”
太子勾唇一笑,冲小道士招招手:“这是梁记香铺的山檀香,另外有南诏进贡的普洱,味道很不错,你带回去喝一喝。”小道士捧着两个檀木盒子走上前来,裴盏起身接过,站在李必的身后。
“长源,今日的事情我会和父皇提起,这计你得使好了。”
“太子殿下对公子是真的好,就连阿盏也跟着沾了不少光!”小女孩悦耳的声音在李必耳后响起,他停了往前走的步伐,回身看了眼女孩儿,视线不自觉的落到她的手腕,上好的羊脂玉配女孩儿如玉的肌肤是正正好。
裴盏停下脚步,和李必对视一眼后很快垂下眸子:“公子,阿盏错了。”
李必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就压了下去,继而染上眉眼的是一阵惬意:“说说,哪儿错了?”
小女孩听到他的语气,心下瞬间懊悔,她暗暗咬了咬下唇,说:“阿盏不该一直对公子提太子的好,想必公子是吃味了。”她说完,撒开腿就跑,李必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那抹水红色的身影动作迅速的跑进了屋内。
还真的是动如脱兔。
李必这几日辟谷,在裴盏眼里真的就像是清仙一般,她刚和檀棋进了哺食,两人简单了绕着小花园走了几步,便回到了李必的房内。
檀棋在外室把用不到的蜡烛吹灭,裴盏在内室帮自家公子铺床,小暖炉焐热被窝,她把被子铺的整齐,李必一进来就看见小姑娘神情满足,双手还保持着伸进他床铺的姿势,李必不觉发笑,举着拂尘敲了敲她的肩膀。
“暖够了?”
裴盏后脊一僵,鹿眼眨了眨,回过身笑道:“阿盏暖暖手,一会儿帮公子脱衣时,就不会凉到公子。”
她句句是道理,听得李必也找不出漏洞,他抬了抬下巴,双手微微打开,裴盏很快的站起身,解他腰间衣服的系带。浅青色的道袍被整齐的挂在木架上,女孩轻声开口:“用今天的香,可以吗?”
她指了指放在檀木柜上的盒子,抬头和他对视,李必点点头,说:“里衣也要熏。”
裴盏凑近他的脖子,吸了吸鼻子,动作有点像小动物:“里衣还是换一件吧,上面还有些清茶的味道,您先换上一件干净的,阿盏一会儿给您熏好了拿过来。”
他抬手脱掉了自己的里衣,少年躯体清瘦纤长,裴盏下意识的避开视线,接过檀棋递过来的里衣,给他穿上。檀棋看到她微红的耳尖,忍不住小声调戏道:“天不怕地不怕的裴盏这是害羞了?”
李必也笑了一下,说:“阿盏是长大了吧。”
裴盏被调侃的脸红红的,一双水汪汪的鹿眼瞪了两人一下,抱着李必的里衣就往外跑,李必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甚是好看。饶是檀棋也微微出神:“阿盏这个年纪,放在寻常百姓家是可以婚配了的。”
暖室内的气氛慢慢的变凉,李必垂着眸子看了她一眼,说:“李家不是寻常百姓家。”檀棋心下微动,很快退后一步,俯身福礼:“檀棋说错话了。”
“没事,下去吧。”李必抬手摆了摆,示意檀棋下去。檀棋福了福礼,退了下去。
檀棋退身出了李必的房间,回身把门关上,公子说的没错,李府不是寻常百姓家,一入奴籍,便一辈子都任人买卖人人差遣,主子不松口,便一辈子都是奴才。
谁不是家道中落,没落了,才会这样。
檀棋抬头看了眼没在薄云后面的弯月,月色晦暗,像是被刀剜去一角,但总有圆回来的那一日。
少年穿着里衣的背影清瘦,他在床上打坐,闭着眼睛开始冥想。
“公子,公子!”
“公子,阿盏今天……”
“公子,你看这梅花开的好不好?”
“公子,公子!”
……
根本无法冥想。
第二天早晨寅时三刻,天还未亮,裴盏抱着熏好香的衣服,檀棋端着热水,站在李必的暖室外,听到里面穿来的一声“进来”后,两人快步走进暖室。李必已经起身,墨色的发顺在肩后,裴盏放下衣服,帮李必束发。
女孩儿素手纤纤,十指在他墨色的发间穿梭,李必半阖着眼,她的动作温柔小心,这么多年他的头发都是她束的,她动作很快,上好的玉制上清芙蓉冠,配上子午簪从后往前固定,代表了子午的水火相济。
李必在铜盆上净了手,擦了脸,把用过的脸帕递给檀棋,檀棋简单收拾了一下,和裴盏一起帮着李必穿衣,依旧是浅青色的鹤氅,白色的道裙。李必拿过拂尘搭在肘间,看了眼两人的穿着。
裴盏和檀棋今日都着男式胡装,翻领对襟小袖上衣,颜色一深一浅,长发束到脑后,瞬间从昨日的灵动少女变成了今日的俊俏少年。
“今日的事情办妥了,就是替太子在圣人面前美言了几句。”
“万事懂得随机应变,未时回府。”
“喏。”裴盏和檀棋拱手俯身。
“刘家书肆在丰邑坊,我们骑马过去也得将近半个时辰。”裴盏利落上马,看着同样高高坐在马上的檀棋,说,“檀棋,我们分头走吧,你要去的永平坊也不近,我们结束后在光德坊的大道上会和。”
檀棋想了想,点头说好:“注意安全。”
丰邑坊刘家书肆
高头大马在临近丰邑坊的时候放慢了速度,就像是闲逛的小公子慢悠悠的晃进丰邑坊,裴盏滑下马背,把马随意拴在门前,视线扫过蹲在街对面的几个乞讨者,这眼神……
裴盏回眸,进门的瞬间就变成了个风流倜傥的小公子。
“这位公子,需要些什么?”小役上前招待她,裴盏笑了笑,从腰间取出一张白纸:“要这张。”
小役接过仔细看了看,脸色微变,俯身道:“请往这边走。”
“就是这位公子,要这种纸。”小役将纸交给坐在屏风后面的男人,男人四十岁上下,眸色浑浊却隐隐透着光。
男人走出屏风后面,看见背手而站的裴盏,慌忙抱手俯身:“非衣公子。”
“刘老板,今日书肆生意可好?”非衣就是裴盏,笑了笑问。
“托非衣公子的福,书肆,书肆生意挺好的。不知,公子这次来是……”刘老板脸色不好,双唇泛白,鬓间的白发比裴盏上次见他的时候多的多,想必是这段时间不好过。
裴盏从桌上取了张纸,拿起刘老板的毛笔,俯身写了九个字。
“想好了就去做,我和我的主子可以保你无恙。”
“刘老板大可放心,这人,我会帮你清理干净。”
刘老板接过白纸,看了眼裴盏留下的字,眼眶瞬间红了一圈,红色的血丝爬上眼白,愤怒的情绪让他难以保持平和的心情。
“非衣公子放心,刘某一定会做到的。”
裴盏勾了勾唇,拂袖离开。
小役看着着许久没有出声的刘老板,他凑近瞄了眼纸上的字。
“媛者可报也,应家三郎。”
裴盏牵回自己的马准备离开的时候,见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姚家独苗姚汝能。
“呦,你怎么在这儿呢?”他见到独自一人的裴盏,倒是略显惊讶,“怎么还穿了男装,差点认不出来。”裴盏穿男装的次数远远没有檀棋的多,所以他一打眼还没认出来。
“帮李必办事?”他俯身问了问,裴盏深知他喜欢写书的兴趣,往后退了退,比了个“嘘”的动作,姚汝能不觉发笑:“什么事儿,连我都不能说?”
裴盏翻身上马,扯了扯缰绳,低头对姚汝能说:“你得空了还是去一趟太子眼前吧,再不去,小心太子把你给忘记了。”小女孩声音悦耳,带着笑意逗他,姚汝能却没法子生气,只能笑笑。
裴盏赶到光德坊坊门的时候,檀棋已经等着了,两人相视一笑,便架马往李府走。
“事情怎么样?”檀棋轻声问道。
“刘家唯一的女儿被应林看上,要说应林身为四品官员,家里有妻妾很正常,可是这人表面正经,私下却好幼童这一口,刘媛今年刚过十岁生辰,却不想被应林糟蹋了。
刘家没办法就只能把刘媛送进应府,谁曾想到,十岁的女娃儿怀了身孕,身子骨弱,年纪又小,三个月都没有,就和孩子一起没了。刘家一直有理不敢说,只不过前几日应林又往府里接了个小女娃。”
裴盏觉得膈应的很,她指尖搓了搓缰绳,继续说道:“檀棋,你说,对外宣扬会体贴照顾灾民的‘好官’,如果这样的丑事传出去,传到圣人的耳朵里,他会怎么想。”
“公子用的计策,和太子的边都沾不着,所有人只会认为是刘家积怨难消,想讨个公道罢了。”
檀棋勾着唇,笑了起来,说:“到底是公子的计策还是你的,我怎么听公子不是这么嘱咐你的。”
裴盏眯眯眼睛,想到自家公子今早一脸严肃的嘱咐她见机行事,李必原来计策和裴盏的差不多,只是裴盏瞧见蹲守在刘家门前伪装成乞讨者的打手,心下察觉是应林在背后施压,这才表示会保他们周全。
檀棋和裴盏帮李必做事多了,在官场上走动,什么没有见过,只是这应林的取向实在是令人作恶,但是这达官贵人,手心里的花样多的是,这次矛头对准的是应林,下一次,就不知道是谁了。
怎么证明自己就是“清水煎鸡蛋”本人呢,哈哈哈,欢迎大家一起来找我玩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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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裴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