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抑郁症患者来说,忽然从原来的生活中脱离出来,更换新环境,接触新的人群和事物,是存在一定挑战性的。尤其是阎如谨这种被标记的omega,即使不存在心理层面的深度依赖,标记本身也是一种束缚,离开需要勇气,离开后可能会怅然若失,不知何去何从。
但凡事都有两面性,阎如谨过去三年的生活就像是画地为牢,他把自己关押在无望压抑的牢狱里太久了,走出来是好事。文杰说不破不立,破而后立或可成破茧重生。
阎如谨接受文杰的建议,在妹妹的安排下来到庄园,只是想换个环境,开始新的生活,并不是在躲避谁。
虽说离婚后还是朋友更像一句圆场话,给他们错误的婚姻留些颜面,给彼此留些余地,但他和凤楼确实没有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凤楼为他婚内患上抑郁症内疚,想知道他有没有好转,他要定期回去看诊,一起喝杯东西也没什么。如果两人真的能做回朋友,说明都放下了,也挺好的。
凤楼得知他因何失联,并没有刻意躲自己,略松了口气,而后小心翼翼的问他人在哪里,自己可不可以去看看他。
阎如谨没有隐瞒所在,只在电话里说,不用特地跑一趟了,这周五他就回去看诊,到时再见就行了。
凤楼应好,想再多聊几句,又怕影响他休息,挺舍不得的结束了这通电话。
阎如谨关灯躺好,却半天睡不着。他不想过于依赖安眠药,就用传统的数羊式助眠法召唤瞌睡虫。数着数着那些一只只跨过围栏的小卷毛变了形状,成了顺毛立耳的大黑背,把才酝酿出一点睡意的阎如谨给逗笑了,心说怎么还数出牧羊犬来了?一打岔忘了数到第几只,只能从头再来。
晚睡没有影响早起,被送过来疗养的阎如谨给自己制定了时间表,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把庄园生活过成了田园生活,简单却也充实。
转眼数日,阎如谨结束每天早上四十分钟的晨跑,回来冲澡换衣服,下楼吃早餐,时间把握的可以媲美屋角那座很是经得起岁月考验的古董钟。
坐在一起吃早餐的时候,艾兰从围裙的花边口袋里拿出一张采购单,笑问:“执事先生,介意兼职代购吗?我代表庄园的全体女士感谢你。”
阎如谨还没看完,乔又拿出一张男士采购单。没办法,农场里再如何物产丰富也生产不出化工产品,左右他们的执事先生要回城,就顺便帮个忙吧,庄园里的男士们也会感谢他的。
大家的感谢不是口头上的,马特开着花园车送来几筐谢礼,有新鲜的水果蔬菜,有早上捡的鸡蛋,还有几公斤坚果。
乔又搬出来一小桶自己酿的树莓酒,对连连推辞的阎如谨说:“是夫人交代的,别客气,带回去给你家人尝尝。”
“我不是在客气,是真的带不回去。”阎如谨指指要帮夫人和夫人的朋友们带回去的五箱草莓,“这些就差不多把我的后备箱填满了。”
他那辆两厢车是市区代步的,空间有限,不适合跑运输。
马特热心道:“诺亚,我帮你装,放心,一定能装下。”
盛情难却,阎如谨只能拿上车钥匙,带马特去试一试。
马特望着阎如谨倒出车库的小两厢沉默了一阵,偏头问阎如谨:“诺亚,不考虑换辆男士车吗?”
阎如谨:“……”
“不不,我不是说它像小妞开的车。我的意思是,它看上去……”马特抬手比划了一下,“很精致,很可爱。”
和马特那辆车长五米多的大皮卡相比,轮圈都很秀气的代步车确实像个精致的小可爱。
马特先将怕洒的果酒桶放上去,再把草莓放上去,袋装坚果塞在缝隙里,后备箱就满了,还剩一篓怕压怕摔的鸡蛋和两箱卑微的蔬菜。
马特:“诺亚,检查站的交通警好说话吗?”
阎如谨:“运气好跳过例行检查就很好说话,运气不好被查到人货混装,可能罚款加扣押全部货物。”
之前拍着胸口保证一定把全部东西装上车的马特再次陷入沉默,几秒后提出另一套解决方案:“你开我的车回去吧。”
阎如谨:“……”
马特又将装进后备箱的东西全部搬回花园车,载着阎如谨去农场。
面对车身裹满干泥巴的大皮卡,陷入沉默的变成了阎如谨。
马特见状又拍着自己的老伙计保证:“它只是外表粗犷了一点,内心很温柔很绅士,不会欺负美丽的omega。”
阎如谨不是不相信马特和他温柔绅士的老伙计,而是对这位外表粗犷的绅士有些敬畏,这位绅士有五米半了吧?底盘可真高,关键它是手动挡,他一直开自动挡的。
阎如谨坐上去试了试又下来了,他觉得自己驾驭不了,还是缩减一下带回去的物资吧。相信辛伯和秋姨不介意少尝一点梅肯庄园特产,超级市场的鸡蛋味道也不差的。
马特遗憾的说:“好吧,树莓酒和鸡蛋下次再带好了。”
返回车库的路上,阎如谨接到了当班守卫的电话。守卫称一位姓凤的先生找他,向阎如谨确认是否放行。
凤楼为了赶过来接阎如谨,早上五点就起床了,开了四个多小时车,风尘仆仆的,但他毕竟是不请自来,不知道阎如谨会不会为此不高兴。看到阎如谨开着花园车出来迎他,也不敢放心的太早。乍看衣冠笔挺器宇轩昂,实则收敛中夹着小心翼翼,像只私自跑来找主人的大狗,尾巴都不敢乱摇。
阎如谨从没见过这人这副模样,感觉有些陌生,心情也有些复杂,到了唇边的“你怎么来了?”换成了“要进去坐坐吗?”
凤楼听他这么说心里才略微踏实一点,露出个稍感安心的笑容:“好。”
得知花园车上那七八箱东西是阎如谨要带回去的,凤楼没进门先干起了活,腾腾腾地搬到了自己车上。他也不是献殷勤,而是寻思着东西上了他的车,人就跟着他的车走了。
阎如谨看着搬东西搬的特别起劲的前夫,有点哭笑不得,这还是那个扫把倒了抬腿迈过去的人吗?
艾兰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凤楼,第三次“经过”客厅时,终于想起来了。两个月前,影后白茉的女儿被人绑架,警察营救人质的现场照片传出,上了热搜。
艾兰转身去了厨房,笑眯眯的问:“乔,想不想请你女神的救命恩人吃午餐?”
乔:“我女神过的很好,没有遇到危险。”
艾兰:“如果她女儿不幸被绑匪杀害,她还会很好吗?”
乔停下手里的活偏头看她。
艾兰点点头,又抬手指指外面:“他在外面喝茶。”
乔将信将疑,因为庄园的生活太无聊,所以他们的日常就是互相捉弄互相调侃。
艾兰:“不相信算了。”
乔这才丢下手里的活出去确认。
凤楼面上还算礼貌,其实不想多聊。正是因为这个案子,他才在两人吵架后几天没回家,再回去就收到离婚协议了,说好的陪阎如谨去看医生也没去成,想起来就止不住难受。而且他想前妻想的骨头都疼了,好不容易才见到人,谁有工夫给个不认识乱热情的胖子“说书”?谁有这闲工夫你找谁去,别来打扰老子看前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