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楼是真的醉了,他不知道现在已经是深夜,也不知道外面正在下雨,更不知道有人因为他一通深夜来电冲进茫茫雨幕,为他冒雨而来。酒精作用在神经上,麻痹了他的思考的能力,阎如谨要他开门,反馈给大脑的只是一个简单的指令,不具有任何潜在意味。
凤楼从一堆凌乱的酒瓶和啤酒罐中爬起,脚步拖沓不稳,视野跟着晃动,扭了几次门把手才把门打开。他一身浓重的酒气,所有自信热情都被狠狠打压下去,眼睛里的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挫败与颓废。
阎如谨的心被扯痛了,他抱住这样的凤楼,清晰笃定的回答他:“不可笑,凤楼,你听清楚,你的坚持一点也不可笑。”
有人打破牢笼,为割开的伤口撒上药粉,再细致的包扎起来,最后将他抱进怀里,覆住他的眼睛,在他耳边说着轻缓抚慰的话。
凤楼终于放松下来,在温暖的掌心下闭上眼睛,暂时逃离了那些纠缠他磋磨他的挫败与屈辱。
阎如谨无意趁虚而入,凤楼救过他母亲,又陪他走出了丧母之痛,他怎么会把凤楼受伤失意当做接近他拥有他的机会?
起初他只是想帮凤楼找回那些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凤楼应该是热情的,自信的,就像张扬而明亮的盛夏阳光,那才是凤楼本来的样子。
佟翎却后悔了,不是后悔从一开始就动机不纯接近凤楼,而是后悔被凤楼发现她做的那些肮脏勾当后恼羞成怒,狠狠的羞辱了凤楼。她怕凤楼一怒之下把她和制片人性~交易的丑闻捅出去,那些娱乐媒体不敢招惹凤家人,却能轻而易举的毁了她。
她还是不明白,或者说她还是不相信,凤楼永远不会动用她所谓的身为凤家人享有的特权,无论是牟取利益,还是打击报复。她自己心术不正,又爱以己度人,不禁越想越怕。
佟翎放低了姿态来求和,称自己一时糊涂,不是真的那么看凤楼。其实她具备做个好演员的潜质,外形无可挑剔,演技也比刚出道的艺校生纯熟精湛,懊悔哭泣的模样既漂亮又可怜,很容易让不知就里的人心软。
两人交往了一年多,这么长时间凤楼都没有看透佟翎的本质,阎如谨不得不担心,他一时心软再被这个表里不一的女孩蒙骗。凤楼为人如何,有多善良热心,阎如谨比佟翎了解更深。
阎如谨那时想,既然凤楼自己选择的人不仅没能给他幸福,反而伤害了他,为什么不用自己的感情把他保护起来呢?至少自己的感情是纯粹的,没有任何不好的意图。
后来想想,他不过是太想拥有这个人了,需要一个明知对方对男性无感还是要去追求他得到他的借口。他和佟翎一样自私,否则在凤楼明确拒绝他,明确告知他只把他当朋友的时候,他就该退回朋友的位置,别再强求了。
他以为他所做的是争取,他以为他能给自己给凤楼幸福。事实上他是在勉强凤楼,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私欲,他甚至卑鄙的利用了对方的善良和责任心。凤楼只是不爱他,没有耿耿于怀,嫌恶他憎恨他,还是凤楼太善良了。
婚后阎如谨几乎是用一种赎罪的姿态包容着凤楼,等他意识到他小心翼翼维护的婚姻已经变得畸形、病态,想去修正的时候,凤楼已经把他的包容迁就当成了理所应当,他收回去一点就是不体谅对方,就是无理取闹。
阎如谨知道病态的东西是无法存活到最后的,但事已至此,他还能做什么呢?把这些话说给凤楼听吗?凤楼会当他发神经,会当他没事找事,会气急败坏的摔门离开。
时至今日,想起那次争吵后的车祸,阎如谨都会心有余悸,他怕了,也累了,只是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似乎连先退场的资格都没有。
阎如谨在睡梦里还皱着眉,被冷白面色映衬的更显嫣红的嘴唇轻轻抿着,和衣靠在沙发里的样子像只沉郁又脆弱的吸血鬼。
凤楼把他松松握在手里的小瓷盅拿下来,心想还是别动他了,好不容易睡着,把他弄醒了,他又要努力好半天。于是回房间拿了床被子,轻手轻脚把人安顿好,捞着伺机钻被窝的凤小六走了。
阎如谨在沙发上睡了一夜,醒来头发沉,浑身都是酸的。好在凤楼不上班,凤来阁也提供早点,阎如谨就没忙着起来洗漱。
凤楼洗漱完,自己拿了运动裤和冲锋衣穿戴好,出来问阎如谨要不要一起去晨跑。
阎如谨拥着被子摇了摇头,凤楼就精气十足的自己去跑了,出门前嘀咕了一句:“你真该锻炼锻炼,体力太差。”
阎如谨洗漱时发现肩膀上被咬的那一口也淤青了,多少有点无奈,一激动就咬人,下嘴没个轻重,真跟狗似的。
天气不错,吃过午饭,趁着阳光正好,夫妻俩带着凤小六出去走了走。回来看到柜台上放着一束红玫瑰,若妮正在埋头写东西。
凤楼诧异道:“哟,黑寡妇也有人追,不怕被吃了吗?”
若妮掀起眼帘,凉凉的怼他:“你这种家伙都有人要,凭什么我没人追?”
凤楼:“我又不吃人,凭什么没人要?”
若妮不再理他,起身从柜台里出来,抽出一支玫瑰塞进阎如谨手里,笑语晏晏:“诺亚,情人节快乐。”
说完并起两指碰了碰红唇,作势去贴阎如谨的脸颊。
凤楼一把将人拽了回来,炸着毛警告她:“死蜘蛛,再敢调戏我老婆,老子就把你制成标本!”
若妮不屑的嗤了一声,朝阎如谨飞了个吻,抱起那束红玫瑰走开了。
凤楼骂骂咧咧的竖了个中指,回手拿走了阎如谨手里那支玫瑰,想把它丢在柜台上。
阎如谨说:“下周才是情人节,那些玫瑰是摆台用的,若妮刚才应该是在记账。”
那束玫瑰只用旧报纸简单包着,确实不像拿来送人的。凤楼这样想着又欠身看了看柜台里的记账本,确定阎如谨说的没错,还是把若妮塞给阎如谨的玫瑰扔了回去,揽着阎如谨走了:“不要她的破玩意,回头给你买好的。”
凤楼随口一说,阎如谨也没放在心上,知道他回头就忘了。
凤楼一贯如此,结婚纪念日都能忘得一干二净,还主动帮家里有事的组员值班。回到家阎如谨不吵不闹,他便以为没关系,一个纪念日而已,今年没过成,还有明年。
来年他又忘了,阎如谨打去电话,他在开会,没接到,过后也忘了打回去问一问什么事,直接出外勤了,回家时阎如谨已经睡下,他连又错过了一个结婚纪念日都不知道。
夫妻俩回到房间,凤楼往沙发上一摔,摸着肚子骂:“死蜘蛛,气的我都饿了。”
阎如谨有点好笑,只听说过气的吃不下饭,没听说过生气还能促进食欲,其实你是撵着小六跑了一圈跑饿了吧?
阎如谨怕他出去撞见若妮气的更饿,让他打电话叫吃的,随后抱着凤小六去了浴室洗爪子。
凤楼真当吃霸王餐似的点了一堆东西,让阎如谨一起吃,阎如谨说不饿,凤楼就自己都吃了,撑得他直哼哼,馋的凤小六转圈圈,探头探脑的想去偷盘子里的鱼骨头。
阎如谨一边给躺在他腿上的凤楼揉肚子,一边伸脚驱赶凤小六,既要顾着狗,又要顾着猫。
那只狗还不满意他一心二用,让他别管猫了,说:“让它吃去,齁死它,反正它也没毛可掉。”
阎如谨:“……”
其实这狗挺护食的,等骨头丢了,怕是会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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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