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谨丞道:“二哥可想过,母后对我有没有留情面,我在其膝下十几年,早将她当成了亲生母亲一般。可在外派杀手欲将我杀之而后快,将我汤药中加入相冲的药材,那都……是亲母能做出来的吗?”
皇后高声叫嚷:“你休要往我身上扣这雇人行凶的帽子。”
“我并非没有证据,虽然事情查到那位死去的公公身上,线索就断了。可母后万万没有想到吧?那位公公在我活着回宫之后便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早就事情的真相写成了一封血书,不巧被我找到了。 ”邵谨丞说这话时,语气笃定,煞有其事。
皇后颓然坐在了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邵谨修忙跪在一边:“母后?”
怨恨地望着邵谨丞:“怪我母后心软,在你小的时候没有结果了你,留此后患。”
“哦。”邵谨丞平静无波,“难道不是因为父皇念在我刚刚死了亲母,心里疼爱,母后怕下了手之后会引火到自己身上去吗?”
邵谨丞说的一点也不假,她除了平时扮演慈母,后背也没少使阴招。支持邵谨修带着邵谨丞不学无术,吃喝玩乐。
奈何邵谨丞太过根红苗正,非但没有被带偏还常常教育邵谨修要抓紧课业。
后来想想许是报应,邵谨修也是那段时间养成了好马及好色的坏毛病。
皇后冷笑:“你看得倒是通透。”
邵谨修急道:“母后,你曾说过夺嫡的最大高招无外乎是让对手觉得母慈子孝,兄友弟恭,主动让位。如今财狼已成,我们岂还是对手?”
“夺嫡最大的高招,母后啊母后,若非二哥亲口说出来,父皇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在那母子二人惊骇的神情中,邵随从阴沉着一张脸,从里间走了出来,阴恻恻垂首望着那母子俩,来自天子的怒火随时都能将这二人就地焚尽。
在皇后与邵谨修到来之前,邵谨丞已然提前请来了邵随,只是建议他暂时躲起来,不然可能听不到什么真心话。
邵随虽然有疑,终是听从了邵谨丞的安排,才见识到了这蛇蝎母子的真面目。
最让他为之震撼的便是,原本他心目那个对亲生与非亲生都一视同仁的贤良皇后,背地里打得竟然这样的算盘。
高,实在是高。
连他这个管理天下二十多年的天子,也要自愧不如。
片刻后,邵随转向邵谨丞:“这些年,让你委屈了?”
邵谨丞行了一礼:“父皇,真相已明,谨丞的委屈不算什么?他们毕竟一位是养育我成人的母亲,一位是待我不错的兄长,请父皇着轻处置。”
邵谨修怒喝:“你少在这里假仁假义,你竟然如此心机来设计我们。”
邵随冷哼了声:“若非他有些心机,岂不是任由你们母子骗到死。”
邵谨修不敢说话了,默默地低下了头,皇后直了直身子,欲言又止。
“什么也不用解释,不再说了,二十余年,我尚看不懂你,皇后呀皇后,藏得真深啊。”一切证据摆在眼前,已由不得他们抵赖。
至于邵谨丞所说的那封血书,根本就不存在,只是他编造出来炸邵谨修的幌子罢了。
三日之后,邵谨修被封为贤郡王,驻守与西番衔接的闻疆之地,不听谕旨永不可入中都城。
皇后迁出景和宫,移居宫外祭天台边的护国寺修行,不得谕旨不可擅自离开。
处置完这母子二人,邵随说不伤心是假的,且不说那个从小寄予厚望的儿子,还有朝夕相处二十余年的夫妻。
邵谨丞想着等邵随缓上一缓再提迎娶越殊桐之事,然而显然有人比他急。
当他听古剑火急火撩地告诉他:“晏国公与汪老太傅进宫请旨赐婚了。”
邵谨丞一刻不停地赶到御书房的时候,晏国公与汪老太傅两人早已吵得不可开交。
晏林的长像真是有七成像了爹,晏国公几乎就是年老版的晏林,连神情与仪态都十分相似,是亲父子没跑了。
汪老太傅仗着自己年事高,资历老,开口便想压人一头:“我在朝为官数十年,可有什么事情求过皇上的?没有是吧?我那孙儿眼高于顶,谁家的姑娘也不会多瞧一眼,如今好不容易看上了越家姑娘,你怎么好意思与我争?”
晏国公不乐意了:“汪老太傅不能这么说,我们家那个臭小子你也是知道的,浑天浑地,就是不提成亲这一差,谁家的姑娘也入不得他的法眼,也是好不容易看上了越家小姐,我这个当爹的自然也要满足他喽!”
“不是我夸口啊晏国公,我那孙子在朝野上下,论长相才华也都是顶尖之人。”
“您这话说得,我儿子也不缺胳膊少腿呀?”
“嗯,也就不缺胳膊少腿了。”
“你什么意思……”
邵随扶着脑袋,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颇为头痛。
当邵谨丞走进去的时候,他如同见到救星一般:“来来来,谨丞啊!你同晏林,子昂都比较熟悉,你说说谁更适合越家小姐?”
邵谨丞低眸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索,晕国公与汪老太傅也皆停下来,打算听听他会说什么?
半晌过后,邵谨丞道:“我。”
“……”
“什么?”邵随似乎没听清楚,那二位也如同见了鬼一样望向邵谨丞。
邵谨丞一字一句的郑重说:“父皇,儿臣我也看上了越家小姐,请父皇成全。”
于是,刚刚两个老头的战争演变成了三个老头的战争。
邵谨丞支着腮,坐在桌前一边偷喝邵随的好茶,一边看好戏。
这时的邵随下场开腔了:“你们要为社稷着想,谨丞这些年一直不肯娶妻,可是好不容易看上一位。越家那姑娘我是见过的,要长像有长像,要气质有气质,他一成亲,朕马上立他为太子,你们不要同朕争。”
汪老太傅气得直吹胡子:“皇上这就好没意思了,巨可是先说的。”
晏国公也不乐意了:“汪老太傅休要以老卖老,明明我还是提前一步的。”
三个老头从清早争吵到晌午,从午饭后掰扯到日头渐落,谁也没有说服谁。
最后,晏国公与汪老太傅合力要求邵随不得下旨赐婚,由他们三个年轻人各凭本事去提亲,选谁全凭越家小姐的意思。
达成同识之后,汪老太傅回府,马上着人准备了贵重的厚礼。晏国公回府,备上了家中收藏了数十年的宝贝。
翌日一早,越府上下便热闹了。
林达一路小跑了进了内院:“老爷老爷,晏国公家世子晏林晏世子来向小姐提亲了。”
越氏一家:“……”
晏林刚刚站定,朝还在懵然中的越殊桐挤了一下眼睛,“晏林,问伯父伯母好,问哥哥好。”
越锦程噗嗤一笑,埋首在手里的书籍里。
林达又跑了过来:“老爷老爷,汪老太傅长孙汪子昂汪公子来向小姐提亲了。”
越氏一家再次:“……”
汪子昂信步迈了进行,恭敬的行了礼:“子昂见过伯父伯母,见过越公子,越小姐。”
越殊桐:“……”他来做什么?
林达再再次跑了进来:“老爷老爷,三皇子邵谨丞三殿下来向小姐提亲了。”
越氏一家还是:“……”
邵谨丞身后有人抬起一个多高的玉石,昂首走进大殿,“越家爹娘,我来向殊桐提亲了。”
越殊桐捂住脸,这叫什么事儿?
越鸿光与越姚氏皆望向越殊桐,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五彩斑蓝,很是精彩。
越锦程头也未抬一起,翻了一而书本:“还好莫大哥没有来凑热闹。”
反应了好半晌,扫过站在一排,等待他们挑选的三个人,一位太傅的孙儿,当朝三品官员,一位晏国公家世子,最后一位更是了不得,那可是未来的皇帝。
越鸿光斟酌了许久,拱手道:“三位请坐下用些茶点,我们商量商量。”
于是,越家四口人撤到了小厅里,相对无言片刻。
还是越姚氏先忍不住了,开始数落越殊桐:“你说你这个丫头,我当你在朝上有多么不容易,原来就是去与那些公子皇子谈情说爱去了。”
“娘……”越殊桐哭笑不得,“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压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来好不好?”
“你若不招惹人家,人家怎么会来提亲?”
“我怎么知道他们三个犯什么病了。”
越锦程眼睛依然没有离开书本:“娘呀!你这就冤枉妹妹了,只能说你们女儿招人喜欢,现在还是好好想想,答应哪一位好些?”
越姚氏眼底带着笑意,一家有女百家求,况且来得不是位高权重便是达官显贵,可不是要高兴坏了。
“我看啊还是那位晏世子不错,人有趣,家世也好。”
此时越鸿光摇摇头:“非也,我瞧着还是那位汪公子不错,玉树临风,言行得体。家世也不错呀?那可是汪老太傅的嫡子长孙。”
“那也比不过晏世子,谁不知中都城中晏国公家的家产是数一数二的,什么也不用做,就能继承国公之位,那可是铁饭碗,不需要自苦读考取功名。”
“富不过三代你知道吗?还是书香门第最好是,那汪公子也是上一届榜眼出身的。家产或多或少,咱们还稀罕那个?”
越姚氏再次:“也不能这样说,也要为子孙着想的,殊桐嫁过去,生的儿子也是世子,身份便高人一等。”
“汪家也不差,汪老太傅可是当今皇上的恩师呢?”
……
“那个……”越殊桐好不容易插上话,“怎么没有人支持三皇子啊?他不是地位更高一些,也更有钱一些吗?”
越鸿光与越姚氏同时回过头来,异中同声地道:“不行。”
越殊桐一怔,忙问:“为何?”
越姚氏道:“傻丫头,一入宫门深似海呀?你将来是要与三宫六院共享一个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