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谨丞轻咳了一声,干巴巴地解释:“恰好我也在宫外而已。”
越殊桐才没有兴趣知道为什么邵谨丞会出现在这里,只管不露馅就好,转身望向树林里,竟与两个灰蒙蒙的野兔对视了,粲然一乐:“这里竟然有兔子?”
她的话成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来,晏林撸了撸袖子,捏着脚步就要上前:“乖乖等着,哥哥给你捉来玩。”
越殊桐被她的滑稽样子逗得一笑:“晏世子可要小心,狡兔三窟,若让它们钻到洞里去,就捉不到了。”
“我帮你。”千丝公主兴奋的提着裙摆与晏林分开两路去堵兔子了。
汪子昂移到越殊桐身边,微微倾身对她道:“我打赌他们捉不到。”
邵谨丞与跟上来:“你若想要,我让古剑去捉。”
古剑:“……”大才小用了啊!
古剑的身手与功夫是大齐朝中排上号的,捉几只兔子自然不在话下。
可越殊桐总觉得,邵谨丞出现之后这氛围有些奇怪,怪得自己浑身难受。
“不是……很想要,看着玩罢了。”越殊桐不自在,男装时与他们随意惯了,如今要以另外一个新的身份面对他们,距离感还是很难把握的。
晏林与千丝公主堵了一会儿,两个人的包围圈的确费力了些,兔子三番两次的从他们身边溜走,千丝公主焦急的大叫:“你们倒是来帮忙啊?不想吃兔子了?”
吃?
吃兔子?
越殊桐心里默默地跟那两只可怜的兔子说了对不起,走上前帮忙去了。
邵谨丞一笑:“我也来。”
既然如此,汪子昂也不好独善其身,留古剑一人牵着两匹马在小道上凌乱,其它人全进了林子堵兔子去了。
林子里的树大小不一,粗细不一,枯黄的叶子与未融化的雪点混在一起,踩在上面一片吱吱声不断。
那兔子许是在窝里饿得久了,才会趁着暖和一些的天气出来觅食。
好巧不巧倒霉地碰上这么几位来踏青的贵人,再倒霉的是被晏林与千丝公主瞧上,誓不将它们弄上饭桌不罢休。
话说这兔子可能做一辈子兔子也没有见过什么人,着实慌了,只知道逃,不知道躲到窝里去。不光如此地面上阵乱哄哄的追赶,还引出来几只看热闹的懵兔子。
越殊桐:“……”
为它们的命运哀叹,特别是看到千丝公主那副异常兴奋的模样之后。
于是,抱剑在胸前倚在俊马身上悠哉悠哉的古剑,望着林间几个人对一堆灰兔子进行围追堵劫,好不欢乐。
终于,千丝公主捉到了一只,拎着耳朵提了起来,笑呵呵地道:“看你往哪里跑?”
千丝公主来自西番索善,捉野物的经验何止丰富。说罢,就地寻了一把干草扭捏成草绳,将兔子的双腿结实地一绑,扔到了一边去接着抓,显然一只兔子无法满足她的味口。
围堵之下的兔子有些慌不择路,竟然直冲冲的朝着越殊桐的腿撞了过去,看这速度再结合兔子本身的体格,恐怕不伤也要青紫一片。
电光火石之间,越殊桐利落的侧了身,轻松地躲过的兔子的撞击,兔子没刹住,一头撞到树杆上没有知觉。
晏林走过去将兔子拎了起来,大笑道:“守株待兔,哈哈。”
从刚刚开始,邵谨丞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黏在越殊桐身上,刚刚那兔子撞过来的时候,他正惊慌地捕上去,彼时也镇定下来,不着痕迹的挪到她身边,轻声问:“你……受伤了吗?”
越殊桐客气而疏离:“谢三殿下关心,我没事儿。”
“没事儿就好,接着抓啊?”两只依然无法满足千丝公主。
一行人什么也没做,整整捉了两个时辰的兔子,还别说,收获颇丰,一共捉了六只。
古剑将绑成串的兔子往马匹上一放,晏林兴奋道:“快到午时了,咱们也别逛了,走,摘星楼全兔宴,我请。”
汪子昂问:“你又有钱了?”
晏林:“……”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没钱,所以你请?”
汪子昂浅浅一笑:“我请。”
有人乘车,有人骑马,一行人不多久就回到中都城中的摘星楼,晏林去交涉了一番,摘星阁没有抢到,只能在别的雅间凑合。
“真是不好意思越小姐,我以往都能抢到摘星阁的。”
越殊桐尽量少的流露出对晏林的鄙视:“没关系,在哪里都好。”
落座的时候,争执又起,越殊桐左侧坐了千丝公主,右侧的位置成了稀罕物。
晏林手握着红木太师椅,“三殿下这就有些不讲理了,我先过来的。”
邵谨丞眉头一挑,言简意赅:“让开。”
晏林心里揣揣不安,让又不甘心,憋得脸通红。
“那个……”千丝公主疑惑,“你们认真越家小姐?很熟吗?”
“不熟。”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那你们为何喜欢凑到她身边去,她比我香不成?”
汪子昂忍不住噗嗤一笑:“不如让越小姐决定这个位置谁来坐?”
越殊桐头疼的在心里不知骂了多少遍他们幼稚可笑,表面装着古井无波:“那就由汪公子坐好了。”
汪子昂似乎料到了,缓步行了过来,朝着那二人道:“劳烦让一下。”
邵谨丞与晏林同时脸黑,悻悻地随便寻了个位置坐下。
一行人百无聊赖聊了好一会儿,摘星楼才开始上菜,因为心中对这些兔子有愧,越殊桐只简单吃了些青菜。
临散席前,汪子昂似乎想到了什么,对越殊桐道:“另尊最近身体如何?”
越残桐想起,为了辞官,自己的确不止一次在编纂处说过父亲身体欠佳的事情:“一如往日,年岁大了,不见什么病就是容易乏。”
汪子昂点点头:“为人子,理当为父分忧的,锦程似乎早有辞官之心,若要辞官早些提出来也好,祖父虽欣赏锦程的才华,我去同他说说,也不会多加阻拦的。”
这倒是让越殊桐心底一喜,辞官一事,除了皇上,必然通过的人就是汪老太傅,若是他不刨根问底多做纠缠,的确会顺利许多。
晏林眸中一亮:“对对对,让你哥哥辞了算了,又没有多少银子,还没你们家做生意赚得多。”
邵谨丞也道:“父皇那边我去说,问题应该不大。”
越殊桐还未答话,千丝公主却不解了:“你们为何要让越大人辞官?”
晏林道:“你一个索善国来的,懂什么?我们讲究忠孝不能两全的时候,以孝为主,懂吗?”
“可越家不是还有一女儿吗?也可以为父分忧啊?”
越殊桐耐心地解释:“在大齐,女儿家是不能够太抛头露面的,否则未来夫家要嫌弃的。”
“我不嫌弃呀?随便怎么抛头露面,你高兴就好。”晏林话音刚落,他身边的邵谨丞抬起脚重重的在他腿上踢了一下,不重但也不轻,足以让他闭上嘴。
晏林不着痕迹的揉了揉,想瞪邵谨丞一眼,终是没敢。
“其实……”汪子昂突然出声,“我也不嫌弃。”
越殊桐:“……”
邵谨丞眼眸中的愤怒更深了一些,古剑立在邵谨丞身后,扫视一桌子人,无奈且不忍直视地摇了摇头。
宴会好不容易结束了,晏林将越殊桐送回了家,这一日心累的演出终于是告一段落了,暂时打消了千丝公主的疑惑,越殊桐回府便开始构思辞官一事的托词。
且先不管汪子昂与邵谨丞为什么会突然提出帮自己,只要目的达到,再计较不迟。
皇宫中的华清殿,邵谨丞乒乒乓乓接连摔了几个名贵的花瓶,宫女们战战兢兢躲在一边,只有古剑不怕死一般抱胸叹气,摆了摆手示意宫女们退了下去。
“你……古剑,你什么表情?什么意思?”邵谨丞终于寻到了一个出气的渠道。
古剑扯了扯嘴角:“三殿下就算摔再多东西,也改变不了别人对越大人示好,这又有何用?”
“有何用?我说什么来着,就是一直有人惦记她吧?晏林起先是不知道,现在见了他的女儿装,还能放过她?”
“所以殿下现在最应该做得不是解除越大人的危机,待她身份公布之后,尽快提亲要紧吗?”
听到这些话,邵谨丞冷静了一些,转身在软榻上坐了下来:“说得也是,交待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古剑从新站好,道:“之前殿下让我查的,越家那下人的身份,十有八|九就是墨刀门当家人莫放。”
“莫放?”在中都城里,只凡熟悉些道上的事儿,可能没有见过莫放,绝对不会有没有听说过莫放的。
邵谨丞眸中一紧:“怎么会?花多少钱能请得到他,墨刀门的高手都死绝了吗?需要莫放亲自去赚钱?”
“属下也觉得不太可能,还特地着人易容去了墨刀门下了一桩大生意,接待人的确不是莫放,他们称当家人有要事,暂离开几个月。”
邵谨丞若有所思地自语:“墨刀门为什么要插手越家的事儿?为了钱?不对,越家就算再怎么财大气粗,出得数目再大,也很难入得了莫放的法眼?”
古剑道:“这个属下也没有想通?”
片刻后,邵谨丞又道:“莫放的身手与你相比,又如何?”
“不知,□□之上,莫放当属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