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到民丰县城了,”魏叔叔略带疲惫的说。此时只是中午3点左右,属于烈日还当空之时。民丰县看上去非常的质朴无华,除了那些散发着生机勃勃生命力的树木以外,似乎一切都是点缀而已。香利激动的扭动着脑袋,鼻子不断的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要把你们送到招待所吗?等把你们送到招待所,我就开车送香利去,然后我也要去卸货了,”魏叔叔问着冷峻公子的父亲。
“嗯,”夏丽突然发声道:“能不能先送香利?”
“也可以,先送香利也行,反正义朋的店离招待所也不远,你们走过去都可以的,”说着魏叔叔就绕着民丰县县中心树立的一个十几米高的碑转了个弯,只看到这个朱红色的碑上一面刻着:“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香利的主人义朋在沿街有个蒙面房,是个小小的商店,里面有烟酒、零食、生活用品等,蒙面房的后面还带着一个几平米的土院子,院子里有一个手压井,家用水完全从这口井里来。
“井水经常没有,所以我们还是要去买水,”义朋单腿跪在地上不停的抚摸着香利。
夏丽看着开心的香利,想到了刚刚惊悚的一幕:离义朋商铺还有几十米的时候,香利突然双爪扣在魏叔叔旁边开着的玻璃窗上,然后“汪汪”叫了一声,毫不犹豫的跳下了几米高的卡车驾驶舱,惊的魏叔叔赶忙停了车,就看到香利冲着一个站在街旁边的满头乱发的男人飞奔了过去,然后卯足了劲直接将那个人扑倒在地。夏丽吓得惊叫了一声,她以为香利要去撕咬那个人,反倒是冷峻公子很淡定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定了定神,这才发现,香利压着那个男人使劲的撒娇和舔舐那个男人的脸。
魏叔叔赶快停好了车,一众人下了车后,魏叔叔小跑了过去,此时一旁围观的人手上还拿着扫帚、铁锹等东西,但是他们的脸上都挂着感动的微笑。
“香利,香利,快点起来,你看看义朋满身都是灰,”魏叔叔说着用手拉住了香利脖颈儿后的毛皮,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香利从义朋的身上拉开。义朋的老婆这才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她有些粗壮,穿着米白色的连衣裙,留着齐耳的碎发,肿泡的单眼皮,紧闭的双唇。她跑到义朋的身边,也是使了劲才把笑的都变了形的义朋从地上架了起来。义朋的右腿是瘸的,无法快速的行走,后来魏叔叔悄悄告诉了夏丽他们,这是儿时得了小儿麻痹症所致,当时义朋的母亲没有什么文化,见自己的儿子发了高烧,于是带着儿子去拜观音娘娘,耽误了诊治,落下了这个毛病。一般的人若是有此残疾必定灰心难过,义朋却正如魏叔叔所说,豪迈大气、义薄云天,五湖四海皆是朋友。义朋又是个不讲究外在的人,一头乱发、破衣破裤,皆不在乎,最了得得就是他的后院里简单摆设了一个他自己制作的象棋盘,用的就是枯胡杨木,但凡能找到对手,下个一天一夜不在话下。
“哎,你们有谁会下象棋的没有,”义朋右手压住自己的左腿使劲一撑,从地上站了起来,香利夹着尾巴“呜呜呜”开心的用屁股扫着地。
“你个棋痴,”魏叔叔说道,“他们明天还要赶早去若羌县呢,没空陪你下棋,要不然你一上了头,都不放人走。”
“行行行,老婆子,从冰箱里拿出来上好的黄羊腿,肉给这几个娃娃烤了,骨头给香利,”义朋对着站得远远的老婆说。
“好,”他老婆见可以远离香利,立马就和飞一般进了屋子的里间,开始准备肉。
“你们也别见外,这个黄羊肉可是我亲自打回来的,你们看那个猎枪了没,”义朋指着靠在里间床头的一把看上去很旧的猎枪说:“我们开着吉普车,在戈壁上和狼抢羊,你们要是想去,我下次带你们去,现在没有羊,要到冬天,它们就来了,狼也来了,哈哈哈。”
“行了行了,看到孩子喜欢的不得了,”魏叔叔在一旁笑着说:“小陵为了香利可是哭了几天一夜了…”
“男娃子还哭鼻子,哎呦呦,我给你说下次打猎你别护着了啊,哭鼻子,敢在我面前哭一下,我…嗷,”义朋说着突然摆出了一幅鹰爪功的经典动作,那两双手还真是和鹰一般有力。“以后再大点,让他来,我教他打功夫,看还哭不哭。”
“哈哈哈,行,那到时候嫂子就要多费心思了,”魏叔叔说着赶快对着里屋的义朋太太恭敬的说道。
“没事,你嫂子喜欢孩子,让小陵来,”义朋说着就一瘸一拐的带着他们进了屋。
魏叔叔突然掉下了笑的脸,叹了口气,却没多说什么。他借着去车里拿水杯的机会给冷峻公子的父亲抱怨说了义朋太太的事情,原来他的这个媳妇是第三个了,是义朋母亲逼着给娶的媳妇,前两个也是如此,老太太娶进了门又不喜欢,然后逼着离婚再结婚再离婚。而这个第三个老婆,心思更本不在这里,她是从老太太老家带过来的亲戚家的,来这里三年,虽然喜欢孩子但是一直没有怀上,于是想要离开的心思愈发的严重了,再加上义朋又是个朋友至上、毫无金钱观念的人。
“不过啊,我就是有点担心香利,他这个媳妇与其说是怕狗,不如说是不喜欢。义朋也不是个会照顾人的人,更别说香利了。”魏叔叔叹着气。
“香利它自己知道,既然选择了,就说明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作为旁人,看着就行了,”冷峻公子的父亲说道。
“魏新疆,魏新疆,”义朋远远的叫着魏叔叔的名字道:“你让两个孩子去周围逛逛,今天有个斗鸡会,你让他们去看。还有回来的时候,买个安迪尔甜瓜回来。”
“你们俩要去看斗鸡嘛,尼雅黑鸡,民丰县独有的黑鸡品种,好的很,”魏叔叔对着站在门面房门口的冷峻公子和夏丽叫着问道。
“那就去吧,现在也不知道干什么,”夏丽对着冷峻公子说。
待冷峻公子的父亲点了点头后,他们俩就跟着魏叔叔朝着一个厂房大院走了过去。
“这些黑鸡,几百年了,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品种黑鸡。就连《本草纲目》上都说这民丰县的黑鸡是好食材,吃了可以滋养身体。一会你们看到的黑色斗鸡就是民丰县黑鸡里面的霸王,它们的主人只给这些斗鸡吃民丰县的大枣、安迪尔瓜、昆仑雪菊,特特特…所以这些尼雅黑鸡长的又精又壮,而且都选择的五个爪子皮毛黑的发亮的鸡,和鹰一样。”说着进入了大厂房院子,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这些一看就是附近的养鸡户或者干活的人,清一色的男人,他们围着一个简易围起的栅栏,里面不断发出了鸡“咕咕咯咯”的声音。
“走吧,去看看吧,这些获胜了的鸡的主人可以获得几百元的奖金,对于这里的人来说是笔不小的收入呢,”魏叔叔将步伐加快了,冷峻公子和夏丽紧跟着也插到了人群中。
这两只鸡虽然看上去比较凶悍,而且爪子很锋利,但是两只鸡看上去还是比较敦厚一些,并不如鹰般凶狠。尼雅黑鸡还是属于家禽类的品种,只不过披了一身的黑毛,被选中来搏斗的黑鸡毛色黑的发亮,相较于更为敦厚的其它黑鸡来说,这两只可以担得起“斗鸡”的殊荣了。魏叔叔本来也不是个喜爱观看动物相斗的人,眼看着两只鸡互相叨了起来、见了血,他就带着也不是很感兴趣的两个小朋友离开了,沿着大厂房出来就有两辆由骆驼驾着的破旧木板车,上面摆放着嫩黄色、带着树皮般斑驳纹路的大甜瓜,魏叔叔说这就是安迪尔甜瓜,从亚通古孜村而来。其余的由马拉的车的上面摆放着红枣、晒干的雪莲等。魏叔叔精心挑选了三个甜瓜,然后三个人一人抱着一个,走回了小卖铺。抱在怀里的甜瓜不停的散发着甜蜜的幽香,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香,真香,”进入义朋的小卖铺,那股炙烤后肉佐以皮牙子、生姜、大蒜、孜然等香料的味道,霸道的袭如鼻嗅细胞,瞬间让人迷失了方向。魏叔叔说着,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把瓜放到后院里就可以,”义朋说着,他和冷峻公子的父亲似乎谈的很是投机。
穿过小卖部,经过里屋,就到了后院,此时香利也眼巴巴的爬在水井旁等着它的美味佳肴。院子里还摆了一盆子的恰玛古,还没有削皮,夏丽看到后,就主动帮助了正在给羊腿刷蜂蜜的义朋太太。夏丽熟练的蹲坐在小板凳上,拿起了盆子里的碗口大的恰玛古削皮。
“小姑娘,七个就够了,皮芽子不用你来弄,我一会再简单煮个羊肉汤,就好了,”义朋太太大声说道。
“好的,伯母,”夏丽说罢就开始削皮。
冷峻公子在家从未上手干过任何的活,但是,此时他却被夹杂着香料的肉香给激发了好奇心,于是,他走到了夏丽的旁边,拎起了一个恰玛古,问道:“恰玛古,是什么?”
“一看就是个会吃的巴郎子,”魏叔叔笑着走了过来,说道:“这个呀,清炖羊肉汤一绝,虽然长的像个大萝卜,没有哈密瓜甜,但是是个好东西。传说啊,每到月圆之夜,要用木制的刀把泥土里的恰玛古的盖子削开,然后放进去一块冰糖,这个恰玛古就活过来了,它就开始源源不断的吸收月亮的精华,渗出这个世间最为甜美的汁液,到了太阳出来的时候,喝了这个汁液,就可以长生不老。老乡们都这么说,所以我让你们的魏阿姨天天给我炖恰玛古羊肉汤,你看我,身体多健康。”
“就是你很喜欢吃的白色绵绵的小块,在羊肉汤、揪面片子里面的,”夏丽抬起头对摆弄着恰玛古的冷峻公子说道。
“哦,我喜欢,”冷峻公子说着,就把他手里的恰玛古放下了,又去水井旁开始玩弄水井。
这也许是第一次夏丽看到冷峻公子对外间的事物感到好奇,她笑着继续削着皮。不一会恰玛古的皮都削好了,夏丽和义朋的太太两个人把恰玛古切块,然后将皮芽子、黄萝卜、羊骨头、恰玛古、生姜等依次加入到了锅里煮,不到二十分钟,她们的小圆餐桌上就摆好了两条焦糖色的且留着蜜汁香料的羊腿、一盘撒满了红色辣椒粉的馕炒肉、一盘新疆老虎菜和一锅清炖羊肉汤,除此之外,还有几片馕、一瓶酒。
“你们两个小的,想喝什么自己去外面屋子拿啊,”义朋说着,坐到了一个靠背椅上,“香香香,我先给香利把骨头弄出来,”说着,他就上手用一把锋利的刀把一个羊腿上的肉整齐切块了下来,然后把还连着许多肉的腿骨头扔给了院子里的香利。“来来来,有朋自远方来,别客气,吃吃吃。”
“真的美味,这个羊肉好,”魏叔叔说。
“这是去年冬天囤到现在的,剩下的不多了,得等到今年寒冬再去才行,”义朋说:“我这个媳妇就是手巧,会琢磨研究,你看看这个羊肉汤,现在热,不能放红枣,若是到了冬天,加入红枣,那叫个一绝。我媳妇想到了,厉不厉害。”
“那我以后就冬天来,夏天还吃不到了,”魏叔叔说着:“你那个皮肤好了?”
“你说我媳妇啊,”义朋说道:“刚来的时候的确受不了这里的天气和饮食,你们婶子脸上就长了痘痘。”
“你别说,”义朋的媳妇突然不开心了。
“后来啊,她听说恰玛古美容养颜,天天当水果吃,这不,慢慢就好了,再也没有长过了。”义朋说道。
“恰玛古是非常好的,”冷峻公子父亲也接着说。
‘“对了,他们晚上就去亚通古孜村,”义朋对着魏叔叔说:“你后面就去卸货,我送他们,你瞧瞧那个吉普车,放在这里也就打猎能用。”
“你这里宝贝就是多,”魏叔叔笑着啃着馕。
“还不是他那些朋友,没钱还,就给车、给枪、给衣服、给鞋子啥的,”义朋的媳妇有些不开心的说。
“都是好东西啊,”魏叔叔赶快圆场。“不过说到亚通古孜村,我有个司机朋友的就是从那个村子出来的,他的堂兄就是艾力库立。”魏叔叔话音未落,义朋立马树立起了大拇指说道:“罗布泊的艾力库立,厉害,人也义气。你们瞧瞧那香利,警犬,鼻子可不是盖的,但是和这个艾力库立比起来,那就小巫见大巫了。”
“是是是,我们不都说吗,肯定是安迪尔甜瓜、亚通古孜村的胡杨和沙漠女神共同造就的人物,为的就是指引路人,”魏叔叔一边说着一边夹了一大块羊腿肉。
“怎么样啊,你们两个小朋友吃的好不好,”义朋转过头看着正在吃恰玛古的冷峻公子和吃羊腿肉的夏丽问道。
“他们啊,特别是我这个儿子从不碰羊肉,今天还吃了这么多快,也是挺神奇的,”冷峻公子父亲开心的说道。
“第一,是野生的黄羊,第二,是那层蜂蜜,可是来自于伊犁的黑蜂蜂蜜,吃了强身壮体,特别是那蜂蜜的味道,单吃呛鼻子,但是刷到了羊肉上,可是天底下最美味的佐料,不仅将羊肉的鲜嫩保留还激发了香甜的滋味。你们俩多吃,多吃啊,”义朋听冷峻公子的父亲这么说,也是开心的不得了,本来要喝酒,但是被魏叔叔劝阻了,于是也就作罢了。
大家又聊了一会,义朋媳妇端上来了安迪尔甜瓜,这个甜瓜的汁液仿佛比蜂蜜还要粘稠,手指一蘸立马就被粘在了一起,入口更是香甜软糯,堪称一绝。
“香利,你在这里好好的啊,我走了,下次带小陵来找你玩,”魏叔叔说着,便告辞了。
冷峻公子一行人坐上了义朋的吉普车,朝着亚通古孜村出发。此时已接近日落,难得的赤霞满天,透亮的红云似一条飞龙,盘旋于天际,与广袤无际的黄沙相交呼应。“我这个车引擎好,快,一般亚通古孜村那些卖甜瓜的村民,驾着骆驼要走三天三夜才能到县城,我开个120多脉,也就两个多小时就到了。”义朋正说着,整个车子就在一个小小的下坡路上划过了一个完美的弧线然后重重的掉落在马路上,“啊!”夏丽被吓得一把抓住前排的靠背椅子,冷峻公子倒是感到无比的刺激和愉快,特别是心脏瞬间离心的抽离感。
“哈哈哈,我就是喜欢新疆的大马路,满眼的荒漠,自由、刺激、野性!”义朋说着又用他不是很便利的右脚踩着油门。“那些狼还想和我比谁快,你看着吧,今年冬天我不打个十几二十头,我就不回来!”义朋激动的说着,然后突然话锋一转:“也不行,那些小狼崽子们还等着喝奶,那些小羊羔子们还得让它们长大,明年才能再结群回来,特特特,这就是大自然啊,我们这些人啊,多余,多余!”
“怎么这么说,我们不也是动物吗?”夏丽回嘴道:“达尔文说了,我们都是猴子来的。”
“哦,什么家伙说的?”义朋问道。
“是…”夏丽本来还很激动,但是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忍住了,于是说:“我们老师告诉我们的,我们是猴子进化来的,所以,我们是大自然的一部分,老鹰吃小鸡、狼吃羊,这是个循环,我们也是如此,到了我们死了,也会幻化成养料。”
“你们老师,说话还真是高深。我不懂这些什么进化、循环啥的,我只知道,狼虽然看上去凶猛嗜血,但是它们却是最懂这里的家伙,那些羊,太多了,就把草吃成荒漠了,再看那些兔子,你们女孩子都喜欢,但是那些兔崽子,天天挖洞,南疆的牧民最是讨厌那些兔崽子,他们的马腿都被那些兔子洞给弄瘸了好多,可怜啊,只能当作肉马给卖了。所以,那些打狼的都是一些盲流子,自己认为认识点字,会写写会说说,就了不起了,屁玩意,搞得草地一片片的死光了,可怜了那些狼崽了们,就那么点,毛皮还要被活剥下来。所以我要去打羊,我要训练那些狼,让它们跑的更快、让它们更凶、让它们知道要跑过了车才能活下来!”义朋说着,露出了一种欣慰的笑容。
“我以为,你是…”夏丽有些哽咽了。
“小姑娘,你别看我这个模样,大字也不识得几个,但是我还是知道我是个啥,绝对不干下地狱的事情!”义朋说道。“看,474KM,咱们再开个十几分钟就到了!”
“叔叔,这里这么黑,你不怕吗?”夏丽问道。
“怕什么,最多蹦出来个蜥蜴啥的,狼都不来,热死它们!”义朋说着,大家都笑了起来。“你们晚上住在这里,连房门都不用进,就躺在外面的草棚子里,那星星叫个漂亮!”
“星星,”夏丽说着扭头看了一眼还在朝着外面发呆的冷峻公子问道。
“对,不过大家都说,星星最美的地方还不是这里,是罗布泊里,奇怪了,大家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说罗布泊里面的星星简直美的不像话,我是没有去过,希望以后有机会去看看。”义朋有些沮丧的说道。
大家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们都知道,义朋的这个愿望想必很难实现。远远的,有了微弱的光,就隐藏在无边无际的地平线里。
“到了,村子里也就三百多个人,你们找的艾力库立就在村东,咱们步行过去就可以。”义朋一行人下了车,进入了村子的大门,这些小土房子松散的聚集在一起,靠着一些胡杨搭建的木头平台上坐着一些村民,他们对于突然出现的人一点都不吃惊,他们的双眼纯净和友善,小朋友们摇晃着悬空的腿,带着些许的好奇打量着他们的脸。义朋用维语向其中一位带着黑绒白底花纹四棱帽子的、蓄着雪白山羊胡的老者问好,因为他说着还用右手捂着自己的左胸并恭敬的鞠了一躬,老者也略略低头还礼,然后指了指村子的东面,他身边围绕着的一位盘着玫粉色头巾、柳眉灰绿色眼眸的女人站了起来,勉强用汉语和他们进行了交流,告诉他们艾力库立的羊缸子和巴郎子在前面,他们可以先去找他们。义朋于是再次向老者行礼表示了感谢,然后带着他们向着东面走了过去,经过的木头平台,他们发现这些人的面相都有一些相似之处:男士粗眉浓密、灰绿色瞳仁、鼻型秀美;女士柳眉娟秀、灰绿色瞳仁、鼻型秀美、鹅蛋小脸。这些村名都笑容舒适、和蔼纯净。
大家正走着,突然从不远处跑过来了一个六、七岁小男孩,他的小鹅蛋脸搭配着纯净的灰绿色眼眸和娇俏的鼻子,真正是俊。他开心的和义朋说着话,还用手拉着义朋,转头向着站在一旁面带微笑、包着头巾的女人说着什么。
“这是艾力库立的羊缸子,这是他的巴郎子,”义朋向着冷峻公子他们介绍着,然后他向羊缸子说了一些什么,羊缸子很热情的用手比划着,带着他们向着一个小土屋子走了过去。
经过相互介绍之后,艾力库立邀请他们来到他们屋子前面的木质小平台,坐着乘凉。“我们这个村子,也就到了后半夜才稍微感到点冷,和那塔克拉玛干沙漠和罗布泊还真是不一样,我还记得第一次去罗布泊,太阳才落山,那冷气就逼了上来,冻得呀!”艾力库立坐着,然后让他的羊缸子给大家杀瓜吃。“你们怎么想着来我们这里留宿,一般旅游探险的人,都只住在县城里。”
“听说了你的能力,这不是好奇,就过来想要聊聊,因为明天我们就要出发去若羌县了,”冷峻公子的父亲说着。
冷峻公子仔细打量了一下艾力库立,他的长相较其它村名来说线条更加的柔美,特别是他的鼻子线条,没有那么生硬,除此之外,他与他们长得也是很像的,特别是他们一家三口,仿佛就是掉落在一片玉石矿中被打磨的很柔美的那三块。
“我这个,也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发现的,当时是我的堂兄,他自己出去闯荡,成了一个司机。其实在我们村子看来,他是有点,怎么说呢,你们应该也发现了,我们是很安于现状的村子。我们种种瓜,在附近的县城卖卖瓜,换点其它的事物,就差不多了。虽然县城里的人都说我们穷,但是我们不觉得,感受大漠中的日出日落,对于我们来说很幸福。但是我的堂兄,就是个例外,他出了村子,还把我带出去玩了一趟,就是去了罗布泊,就这样,我能闭着眼睛找到一条生路。成了我的一门手艺,不过,我也不是经常出去,离开久了,就感觉浑身不舒服。”艾力库立抬着头望着星星说道。
“你说是靠着鼻子找到了出路?”冷峻公子的父亲重复了这句话。
“对,他们那些外国人,满手的gps,高级导航仪,到了罗布泊都失灵。说是那里有磁场,我是不懂这个,总之,有些当地人是靠着眼睛找出路,而我是靠着鼻子。”艾力库立淡淡的说。
“我晚上也在这里住一晚,可以吧,”义朋卖着乖的问道。
“可以,你不回家啦,”艾力库立问道。
“没事,明天他们不是还要回县城搭车吗,要不你们用啥送,就你那个摩托车,他们四个人,怎么坐?”义朋反问道。
“行行行,你就睡这里,”艾力库立笑着说。
作为亚通古孜村土生土长的村名,艾力库立仰望着天空的星星表示他们不知什么叫做贫穷、什么叫做贫瘠。“也许,在外人看来,我们世世代代住在这里的人太过保守,可是,我们自己的内心我们自己知道啊,”艾力库立用右手锤了锤自己的胸口,“不论我们的祖辈来自于哪里,我们已经在这里住了世纪之久,这里是我、是我的羊缸子、是我的巴郎子出生之地,我们喝着这里的水、吹着这里的沙、照着这里的阳光长大,”艾力库立说着扭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说:“以后,他想去哪里,我不管,管不了。你们是要去罗布泊,为何你们对那里如此执迷?”
“不,我们不穿越罗布泊,我们去若羌县,拜访我的几位老朋友,把我儿子给他们介绍一下,”冷峻公子的父亲说道:“以后,也许还是会有生意往来。对了,”父亲接着问道:“你说你在在罗布泊的时候,靠的是你的鼻子导航,我对这个蛮感兴趣的。”
“好多人问过我,特别是那些个教授啥的,”艾力库立说道:“睁开眼的时候,就和所有人一样吧,我也没有问过,就是一片的荒芜、炽热,仿佛走进去就无生还的可能,心里会生出恐惧。你们知道吗,有个金黄色头发、蓝色眼睛的人让翻译给我说,罗布泊是“地球之耳”,是个神奇、神秘的地方,他们还有什么卫星照了图片,说罗布泊就像心脏一样会跳动,”艾力库立说着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容:“罗布泊在我看来,可不是什么耳朵,它是眼睛,一双看透人性、看透生死的狼女之眼,狠毒泼辣!”
“狼女之眼?”夏丽好奇的重复道。
“你们别理这个艾力库立,就喜欢渲染他的故事,”义朋在一旁打趣道。
“我无法让所有人感受到、甚至连我最亲近的人都无法感受到我的感受,说不清楚,感觉是说不清楚的!”艾力库立深深叹了一口气道。
“那闭上眼睛呢?”冷峻公子开口问道。
冷峻公子鲜少开口,特别是那天生带着王者风范的冷峻声音,如此一问,义朋本来被激发起的好斗之心似乎被一种无形的震慑力给压倒在力,就连艾力库立也直起了自己的背,接着说:“当我闭上眼睛,似乎就断开了她的注视,她看不见我了,有一种凉凉的、似水的味道,就在正确的道路上流淌着。但是一睁开眼睛,一切就又消失了。”艾力库立停顿了一下说道:“也许,是我们就住在这大漠之中,我们被这里的一切所爱着、保护者,这也是我一直告诉我儿子的:这里是你土生土长的地方,沙漠看着你长大,你是个善良且遵守信仰的孩子,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会保护你,所以永远不用害怕、永远要做一个善良的人。”
艾力库立的话音断了好久,大家都未发声,大家都沉浸在了一种被幸福包裹的氛围中。冷峻公子第一次发现,有人的侧嗅磁场会随着他眼眸的一睁一闭而闪忽不定!
“父亲,我不知道该如何…”冷峻公子自我对着父亲自我说道。
“这不稀奇,虽然我也第一次接触此类侧嗅师,”父亲自我说道:“他们的性格坚韧而又温顺,相较于侧嗅人、不如说他们是侧嗅地理位置的侧嗅师!我想,他们的同胞在古代应该就分布于整个沙漠戈壁地带,那些带着骆驼队穿越沙漠的人之中,必定有他们的祖先。随着丝绸商路的覆灭和越来越多先进的导航设备出现,他们这个族群应该也是被抛弃了。”
“除了商队,应该还有战队,”冷峻公子自我说。
“对,曾经应该也是辉煌一时吧,能够在这里遇到艾力库立,也是缘分,”父亲自我冷静的说道:“不论大漠荒原的夜再如何的黑暗,总会有那么个时候,出现明星指路!”
听说,若羌的枣子最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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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亚通古孜村(冷峻公子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