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嗅师- 极寒之地 第21章 二哥（冷峻公子篇）

二哥和大哥之间的距离，不是简单相差十岁那么简单。侧嗅师自古不以长幼排序，更不以此继承家业。五岁开蒙之刻便决定了一个侧嗅师的能力和可塑性。

父亲那一辈的三十八个兄弟姐妹中出了十个诱饵、九个侧嗅师。这十个诱饵都成为了他们的阿母，而另外的八个侧嗅师，命运可叹。

二哥的生母只是附近村落一家农户的女儿，至于父亲为什么会和她结合，也有一定的故事：听说这个女子首先邂逅的是父亲的侧嗅师三哥，父亲不同意三哥随意迎娶，以恐乱了侧嗅师血脉的延续（一般购买其他家族的诱饵配婚，最多一人可拥有两个诱饵，如果诱饵数量不足以满足，则以寻找普通人充数），而侧嗅师掌家者，更恐其余兄弟率先生出有竞争力的后代。可是不知发生了什么，父亲的三哥命丧戈壁，而那个普通农户女子成了二哥的生母，在其她诱饵的憎恨下还诞育了带有侧嗅能力的孩子。

二哥和他的阿母时常生活在恐惧之中，幸好诱饵没有任何的侧嗅能力，无法通过侧嗅空间伤他们一分。其次，二哥的能力的确低于大哥，于是，半掩半遮的、唯唯诺诺的长大了。

冷峻公子的姐妹中，有六个诱饵。其中最小的诱饵早就已经认定了冷峻公子，其她五个诱饵因其生母之态，也对二哥嗤之以鼻，这种现象其实还是很普遍的：侧嗅师之母诞下的侧嗅师地位高于诱饵，最底层就是普通生母的侧嗅师儿子。在侧嗅的能力培养上，二哥的生母的确也帮不上任何的忙，全靠二哥的摸索和探索，才勉强得以自保。但是，二哥的生母却是所有阿母中看上去最有个人魅力的，一旦将目光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很难移开目光，似乎在那里就生了根，发了芽。她是汉族，祖上也无混血，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从小生于异域之地、一饮一啄皆被大漠打磨着，反而生出了非同一般的吸引力：一张鹅蛋脸，秀美的鼻头，略矮的山根，将一双杏眼无限放大，即便是不够细嫩的肌肤，在她的脸上却成了无比美丽的存在。二哥因此也生的轮廓柔嫩了许多，深褐色的眼眸和一双杏眼完全继承了他的母亲，虽然个头不够大哥那么高，但是身材比例也是极好的，小而略薄的嘴唇，活脱脱的一个高门贵族之子的气质。只是，在冷峻公子的记忆里，他的这位十二阿母，常显疲态，若要捕捉她当年的美态，只能从二哥的身上一探究竟了。

二哥虽看上去儒雅文静，却是个性格豪放不羁之人。他自从上了初中之后，便每日与他的那群朋友们厮混一起：喝酒、吃肉、彻夜不眠的钓鱼、逐黄羊、追野骆驼，总之，他看着就过的很潇洒、很畅快。

二哥的这位十二阿母也时常将这句话挂在嘴上：“阿海是要考学出去的，他要看外面的世界。”至于，是不是二哥自己说的，诱饵们没有人真正的关心，因为他本身就是个不被人看得起的存在。甚至有些时候，连他们的父亲都会感慨，怎么一个普通人能够生出有侧嗅能力的孩子。二哥从未露出过伤感和怯色，站在那里雷打不动的微笑着，看着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父亲剩下的七位侧嗅师兄弟，就生活在院落的外围区域，他们就好比是透明人，时不时就消失一段时间，然后回来。他们之间的信息交流全部都在侧嗅空间内完成，旁人探查不出一个字。而他们的诱饵，全部生的是女儿，在几年前，他们的几个诱饵女儿就和她们的母亲一样，被卖到了其它侧嗅师家族里，作为旁支侧嗅师后代的孕育者。虽然侧嗅师家族崇尚并且依赖于近亲通婚，以保证侧嗅能力的繁衍和纯正，但是，这并不保证其它心机叵测之人或者组织觊觎侧嗅师的能力，因此，探路者被这些人所广泛豢养，一来用于与诱饵搭配诱捕其他有能力的侧嗅师，以达到创造新品侧嗅师的目的；二来，也是一种自保的作用，更多是防御和防患于未然。但是冷峻公子家族从未豢养探路者的历史，因为冷峻公子的祖辈认为这种行为有悖于侧嗅师的天理，但是这并不妨碍租借探路者。

“你好，请问，你就是和我大哥在交往的那个高材生吧！”二哥挂着代表性的文质彬彬的笑容，规规矩矩的站在这个柳叶如眉、眉眼如画的女生面前。二哥在内心中也不住的感叹，她的确如同村民和城镇居民心中的印象一样：美若冰霜，身上还散发着极好闻的花香调香水味。

“你是哪位？”柳叶看着面前这位面若小生、观之可亲的男生问。

“我是…他的二弟，我大哥可有和你提起我们？我们还有一个小弟弟，今年才五岁。”二哥笑着伸出了五根手指头，在面前摇了摇，看上去真的能够想到这是个由良好的家庭出身和优质的教育培育出的公子。而且从他的一举一动可以联想到他们家庭合睦，兄友弟恭，瞬间就让人信任并有了好感。

“你是说，漠… 奥，”柳叶记起了漠旋说的不能说出他的名字，于是礼貌但是带着歉意的笑了笑，接着说：“我叫他欧阳，因为我喜欢这个复姓，希望你不要介意。”

“当然不会啦，哥哥真是有福气呢，姐姐长的可真是漂亮！”二哥极其自然和真诚的夸奖着面前的美人，然后接着说：“我也是听我二姐姐说起了她在梨园看到了你们在一起，赶巧了，我们也在逛市场，所以冒昧的过来打招呼。”说罢，他顺着柳叶身后的方向，指了指她背后方向的人。

柳叶顺着二哥指的方向，带着浅浅且礼貌的微笑，转身看去，一个长的和漠旋极像的混血女子，面无表情的站在她身后十几米远的地方，冷冷的盯着她的眼睛，毫不避闪，也无善意。女子虽然漂亮，但是身材有些微微发胖，这和这个区域的异族女子的特性有关，一旦过了三十岁，无论是否婚配，必定身材走样，即便之前美若天仙、腰如绿蜂。似乎这是上天体面的公平：她们惊艳时光的美貌与傲人的身材，惊鸿一瞥即可。

柳叶有些尴尬，因为她的礼貌微笑，丝毫没有换来一丝的回馈。不过，柳叶很快就转了观念，长姐如母、长兄如父，也许这位姐姐，是来认真考察未来的弟媳妇，所以略显严苛。想到这里，柳叶脸部微红，内心很是欢乐。待柳叶回头之后，柳叶面前的二哥带着戏谑的笑容看着柳叶，但是这个表情转瞬即逝，又回归了文质彬彬的笑容。

“姐姐，我可以怎么称呼你？”二哥依然温柔的问。

“我叫柳叶，”柳叶礼貌的回答。

“怎么写的呢，名字？”二哥接着问。

“柳树的柳、叶子的叶，柳叶如眉。”柳叶笑着回答。

“真是好听呢，似乎和大哥的名字很配呢。”二哥笑着说。

“你也这么想，我也是呢！”柳叶非常开心听到漠旋的弟弟这么说。

“果真如此，”二哥低声喃喃的说，随即接着问：“柳叶姐姐，你在买什么呢？”

“马上到七夕，我想给你大哥一个惊喜！你可不许给他说你见过我哦，更不许说我要做什么！”柳叶立马紧张的对二哥说。

“好，我不说，你也不要说见过我们，要不大哥要紧张了。”二哥撒娇似的笑着说：“可是，柳叶姐姐，我也好想看看七夕能干什么呢，可以带上我吗？”

“这个…”柳叶非常想过二人世界，但是想到了如果一家人能够融洽，会更好，于是便开心的答应了二哥的请求，还有二哥提到了二姐姐，表兄弟。而作为答谢，他们会帮助柳叶提前布置，这也让柳叶非常的开心。

互相聊完后，二哥便向柳叶告辞了，他顺着柳叶背后的方向直直的走向了二姐姐，这个混血女子依然是冷漠脸，只是，她自然的微微低头，并让出了一条小道，然后一言不发的跟在了二哥的身后离开。这个举动让柳叶有些吃惊，似乎这个女子更像是女仆。不过紧张的采买工作，很快就让柳叶忘了这些细枝末节。

“果真是个美人呢，咱们的大哥，还真是有眼光，连香水味都那么的迷人，光闻着都摄人心魄，更何况那脸蛋长得，特特特…”二哥走在路上的时候，有意的大肆夸奖刚刚见过的柳叶。虽然二哥主要的目的是将嫉妒之情催化到顶峰，好让二姐姐诱饵放手一搏，不过，越说自己也越发的嫉妒着大哥：生母是侧嗅师，在家族的地位斐然、得天独厚的侧嗅能力，自己与之相差万里、父亲器重，族人听命、还有个才见面一次就如此死心塌地的女生，生的还如此高不可攀…“怎么样，一旦这个叫柳叶的进了门，你们可怎么办？”二哥向着身后心志坚定的诱饵抛出了最后的一枚炸弹。

“一切，听命于您！”身后随即传来了二姐的回答，声音坚定不移。

二哥虽然轻轻的点了点头，但是他的内心还是不信任这几个诱饵的，特别是这个二姐，她本就是大哥名正言顺的第一位诞育者，如果这个柳叶不出现，二哥很难找到机会去做他这辈子都在策划的事情。随着柳叶的出现，这个裂痕出现了，只是，光凭女人之间的嫉妒之情，二哥无法放心事成之后，诱饵会不会出卖他。但是诱饵无自我，根本无法进行侧嗅，在二哥看来，这些诱饵连普通人都不如，只是能够单方面散发信息素罢了，至少在他的家族，她们最珍贵的地方只是在于可延续家族的荣光罢了。

“罢了，父亲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回来了，必须赶在这之前完成这件事。”二哥内心默默想了想。

采买的第二天，也就是七夕的前一天，柳叶随着勘查大队，依旧从漠旋住的村子穿过，去搭乘最近站点的火车。穿过这个村子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并且几乎是笔直的道路，柳叶闭着眼睛都可以走。此时，柳叶的心情，如同拨浪鼓，刚刚进入村落的时候，是轻轻的来回摇摆，听着规则的鼓声，然后就是越来越快的摇摆，似乎那敲打，是要将薄薄的鼓面给穿透。

“这个村子，也许以后以后我们的小孩也会像我一样，前往最近的火车站点，搭乘去往大城市，去寻找自己的归宿，最终也会像我和漠旋一样，选择心灵归宿的地方，这，真的是太美好了。”柳叶带着浅浅的微笑想着。

“叶儿，想什么呢，快点走！”柳叶的父亲，回头叫了声掉队的柳叶，柳叶表情略微愣了一下，然后迅速抬头，对着她前方不远处的父亲，轻快的说：“是，马上过来。”

“真的是，半点幻想都不能有呢，”柳叶的内心涌出了这句话，随即，她赶快跑了起来，将这原不该出现的抱怨挤压的灰飞烟灭。

“女大，真是不中留。”柳叶的父亲半带着开玩笑的语气，严厉的说着。

“叶儿，”柳叶紧张的低下了头，然后说：“再大，也是您养大的孩子，永远是您的孩子，怎么敢…父亲，您就别开玩笑啦。”柳叶感到自己的头低的更低了，她面前的父亲虽然个头中等，却瘦削强悍、不怒自威。

“好啦，你瞧瞧，大家都要停下来等咱么了。”柳叶的母亲，虽不是什么出脱的美人，却也是个森严家庭出来的小姐，一颦一笑，皆有章程。柳叶的好气质，估计也是从了母亲家的血统。“叶儿，从小精心培养你，可不是为了让你放肆的，可别忘了，自己的出生和姓氏。”

“是，叶儿怎敢忘。”柳叶赶快抬起头，坚定的看着她的母亲。

“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和咱们为此做的准备，桩桩件件，你可是最了解的了。”母亲接着说。

“是，”柳叶继续答应着。

“女儿家的心思最是深沉，将你培养的这么出脱，可别辜负了我们二老。”母亲伸出手轻轻的撩起了柳叶耳垂边的碎发。

柳叶无法控制的浑身抖动了一下，无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虽然她的父母都没有对此作出反应，但是他们还是互相对视了一下。柳叶想到了前天梨园里，漠旋也是如此，轻抚了自己的碎发，一种从心底涌出的疼痛，瞬间将她淹没。

“今天，勘查你就别去了。明天是七夕，是你们女儿家最期待的节日，你回家好好准备准备吧，看看穿什么新衣，画个漂亮的妆容。”母亲突然温柔的说。

“这…”柳叶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听从了母亲的建议，就站在原地，看着父母和其他人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柳叶，”柳叶回头一看，是漠旋，他就站在路边的泥土房旁，一脸笑容的看着她。

“你什么在这里的？”柳叶有些紧张的问。

“一直都在啊，”漠旋笑着说：“从你第一次从这里经过，我就在这里，天天等你出现。”漠旋骄傲的抬起了头，似乎在等待表扬的小男孩，只要你用手轻轻摸摸他的头发，他就会像小狗一般，奶足了劲的摇尾巴。

“你，”柳叶突然哭了出来，然后冲向了漠旋，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脖子。“傻子，傻子…”

“你可知道，这个村头有一家牧羊人，家里有二十多只绵羊，”漠旋有点发抖，但是也伸出了手，将那暖暖的臂膀绕住了柳叶的细腰，“他们家养了一只狼狗，在我还只有七岁的那年，狼狗因为护主，被山坡上突然掉下的石头砸死了。狗，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奇妙的动物，从出生就在寻找属于自己的主人，因为那里对于他们来说才是归宿。第一次嗅到主人的气味，内心就被填满了，如此反反复复的出现在鼻尖，睡觉的时候在、吃饭的时候在、走路的时候在、发呆的时候在…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仿佛这个人，就在自己的面前，从此，黑夜不再黑了、一个人不再孤独了，生命有了意义。”

柳叶无法抑制的流着眼泪，漠旋的手臂将柳叶楼的更紧了。

“如果，如果我不在你的身边，你可还会记得我的脸？”柳叶问道。

“皮囊终究会消逝，可是属于一个人的气味永远不会消失。只要我活着，你就一直活在我的世界里。”漠旋用略带宠爱的口吻说着。

“谢谢你！”柳叶闭上了眼睛。

“你还真沉得住气，”二哥带着戏谑的口吻看着身边的二姐说道。

二姐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扭头带着轻蔑的眼神瞪了一眼二哥，然后就离开了。

二哥远远的看着这一对紧紧抱着的人，那笑容慢慢的消失了。

随着冷峻公子幼年的时间线，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就是时间无涯的荒漠上的一个个坐标，《果壳中的宇宙》、《时间简史》、《量子宇宙》...我都忘记了，我是如何将这3本书啃完的，当然了，“啃”用的太过了，不过是“略略”坐坐就走了。如果有一天，我们的物理学家们（我最佩服物理学者，毕竟我在物理面前就是渣渣，所以很欣赏《三体》里说的，假如有一天，物理规则变了...）让人类可以穿越时空，那我一定要到冷峻公子的幼年时期，好好欣赏一下冷峻公子大哥的盛世美颜，毕竟，七夕之夜就要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二哥（冷峻公子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