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嗅师- 极寒之地 第2章 侧嗅（Lina篇）

泰国，曼谷。

一个整座城市都散发着新鲜芒果叶的微甜、香茅的草本气和Combava的清香之城。

出行乘坐Moto，在拥堵的汽车之前穿梭、看街边的Massage店前络绎不绝的行人、一路的小吃烧烤摊，却没有任何轻微的食物气味打破曼谷的甜蜜和清香之气息。二月的曼谷，是阳光的，也是无法隐藏行踪的。

她，脸型细长，长相不东方亦不西方。一张脸皮，最让人难忘的是一双眼和一只鼻：那双眼，似乎有层厚厚的重物压在上面，似睁似闭、无神且散漫；那只鼻，细且长，与脸型极配，最特别的便是鼻尖，凸出去了些，从侧面看，似乎一个小雷塔。可就是这样一张分割开来普通的五官，组合起来却是东方的美人粘着异域风情的妩媚，在曼谷的街头充满了诱人的风情。1米71的高个，黑且直的长发，随风摇摆着，都是一种挑逗。总归，这样一眼难忘的美，是被来来往往的路人疼爱着的。

聚集在曼谷的外国人最爱围绕着BTS居住：Thong Lo、 Phrom Phong、 Asok等站是日本人和韩国人的，这里也是高档别墅聚集区，日本料理、韩国料理店铺鳞次栉比；中国人、欧美人在整个曼谷都分散开来，然后积聚在考山路、Siam，Chit Lom等区域。外来人口都随着整个曼谷的氛围，自由的寻找着开心和快乐。

Lina初到曼谷，站在Phrom Phong站旁，鼻尖里突然充斥着“那个人”的气息：从中国上海初识，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那微弱的气息，Lina便从此对这个人着了迷，那是种从灵魂深处激发的兴奋，既想要与其亲近也在这背后充斥着不知为何的恐惧。

要说Lina为何来到曼谷，便要从一个多月前的一件刑事案件说起：

Lina表面的职业是香精香料公司的市场人员，但是她真正的职业是刑警警队里的“透明人”。唯一的一次接触那个人的气息，是在上海迪士尼乐园湖心酒店顶楼的高级客房，进到被刑警标记好的套房里，已经是午夜，Lina还记得那一大面的落地玻璃窗的窗外，满是绚烂的灯光。

死去的女孩半裸，背对着客房的大门，右手被悬顶的窗帘架上的绳子吊起，她的头歪着靠向另一边，披散在背后的头发一大半已经被血液凝固，紧紧贴在后背的肌肤上。致命伤是被划开的脖子动脉，女孩死前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

那气味，Lina习惯性的微微抬起下巴，将眼睛眯成了一条又细又窄的缝，视觉变得极其模糊，那凸出去的鼻尖此时与地面形成了45度的斜角，周围的刑警突然都安静了下来，因为他们知道，Lina正在收集空气中的信息。那是犯人留下的个人“信息印记”：每个人都独一无二、无法篡改、无法抹去的关键证据。但是根据Lina的经验，“信息印记”还存在极大的“交流和互通”性，虽然没有任何记录和实验可以证明这个猜想。

去除掉外在的人工香气，只有人体的“香源泌漓腺”分泌的物质才是人体真正的体香，也就是独一无二的个人“信息印记”。

Lina感到了人生第一次的从灵魂深处涌上的兴奋，即便是那个人留下的气味如此的微弱，却让Lina感到如此的陌生却又是如此的熟悉：她渴望躺在这个气味里面、她渴望认识这个人，但是同时她又感到了不可名状的恐惧！

“怎么样，搜集到的信息是否够匹配印记库？” 李大队看着还在侧嗅的Lina急切的开问。李大队是刑警A大队的领队，在Lina还只是初出茅庐的学生之时就开始合作，如今也已有两年之久。国家早在十年前就有计划性的针对现有居民进行印记搜集（信息印记收集）并且逐步建立和完善居民印记数据库。Lina所在的编制属于秘密特招，叫做：侧嗅师——身份透明且对大众保密，主要是以搜集犯罪现场里嫌疑犯留下的个人“信息印记”，然后通过分析再与居民印记数据库里面的信息进行对比，从而提升破案的效率和几率或者补充印记库信息。但是为何叫做侧嗅师，Lina虽然好奇，但是也从未认真考究过。

“犯人留下的气味非常微弱，按照法医刚刚的推断，受害着死亡应该不到24小时，照理来说，大部分人的体味阈值不该如此微弱，正常人起码有10，而他只有不到100（阈值越小，气味越浓烈）。这对于侧嗅师来说，是第一次见到了”。Lina收回了下巴，也睁开了眼睛，当视觉变得清晰之后，嗅觉也回归到了正常的水平，但即使是平常的水平，Lina的嗅觉仍然比普通人的灵敏，她的嗅觉记忆也是常人的数倍。另外，Lina还有一个天生的优势，便是她有鼻犁器（费尔蒙嗅器）：一种人类高度退化的器官，可以嗅到空气中散发的人类激素。这也是为什么Lina在进行嗅觉判断时，要扬起鼻子，关闭视觉，因为鼻犁器只有在其它感官脆弱时才能展现最大的能力。而每个侧嗅师的工作习惯都不一样，因为天赋秉性都不一样，但是大家保护自己的嗅觉都是一样的，就好比视觉：用的过度，便会失去它的能力。

“这样，你先回去，把你收集到的印记数据化，再和国家的印记数据库进行比对，又要幸苦你了。”李大队拍了拍Lina的肩膀。

“好的，放心吧李队，虽然这个印记数据库还只是雏形，但是，我会做出最大的努力，完成任务！”Lina虽然嘴巴上这么说，但是但凡需要侧嗅师的案子，都是困难重重的。

Lina住在高校旁的一个小区，小区周围紧挨着菜市场等场所，因此这块人员聚集、错综复杂，是隐藏自身气味最好的位置。当然，对于拥有超凡气味辨别和追踪的人来说，不论隐藏在哪里，都如同将自身暴露在旷野之中，何时被暴露，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闻到的气味，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是一个一闪而过的烟雾，这种感觉除非刺激到了大脑神经中的记忆或者感觉区域，才会被这个人回味。但是，回味的时间也不过几秒而已，那种对于气味的记忆便会烟消云散，除非同样的气味再次出现，才会再次勾起上一次闻到这个气味的记忆，达到熟悉和再记忆的过程。而那些没有刺激到大脑神经的气味，就好比刮过的风，不会在人的大脑中留下任何印记。而专门和香气物质打交道的人则不同，从调香师再到侧嗅师，这些人是天赋异禀的，在Lina刚从师学习香气物质开始，她的老师就强调过这种天赋不存在遗传或者基因的优劣，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无法考证为什么这些人的嗅觉和对气味的记忆比常人厉害，但是“勤能补拙”，多次练习记忆香气物质总是不会错的，因此不论寒冬酷暑，Lina常常和同班同学坐在调香室里，反反复复的记忆那些单体的香料物质，无一日敢懈怠。当上升到侧嗅师后，便是质的飞跃了，不光是“对显而易见”的气味能够做到自然反射辨认，更是要能够嗅出一个人散发出的信息素，且能够从空气中搜集这些“印记信息”并在通过系统的培训后，做到独立分析、记忆、匹配和整理。

个人的“信息印记”对于侧嗅师，就如同数字对于数学家、化学符号对于化学家一样，会从抽象变成固化，然后各自组成，变成独一无二的存在，这也是为什么说每个人的体香如同指纹一般，是每个人的身份象征。不同的侧嗅师对于“信息印记”的分辨和记忆都有自己的方式，因此，侧嗅师在工作的时候，习惯都有不同，如果走进他们的大脑，呈现的景象都会是千变万化的。

Lina回到两居室的房子，此时的小区还很吵，对面楼的一层是三代同堂的十几口人，养了两条大黑狗，母狗的胸前有一撮白毛。前些时间，这家人又在小院子里面搭了一个狗窝，领养了一群流浪狗。此时，流浪狗们正对着黑黝黝的小庭院不住的吠叫，从风带来的气味可以分辨出，一个快递员正在不远处的快递柜投放快递。

“真是个狗鼻子”，Lina从现场出来就止不住的想到过去的自己，从小时候起，似乎自己的记忆就是全靠气味谱写的。

Lina在被特招进侧嗅师队伍里之时，就感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命运感”，而今天更是思绪万千：冥冥之中，就是有一张手，将她通向侧嗅师的道路一点一点的铺平；然后，用一缕似有似无的香气，引领她至今。

Lina拉起了窗帘，坐在两米宽的木桌前，右手拿着笔，左手按住A4白纸，微微扬起头，将眼睛紧闭。深深吸了一口，缓缓的让气流流出，还剩下一半气流的时候，憋住气，停止呼吸。

Lina走进了自己的“储藏宇宙”，这个名字是Lina自己起的，因为它的确像是个储存室。说起“储藏宇宙”，还是Lina五岁时，无意间因一次差点死掉的意外走进的世界，Lina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她被眼前的一切给吓了一跳：为何还在小河边伸手捡石子的自己，一睁眼，却湿漉漉的站在了一个白色的大门前，门没有锁，周围一片寂静；虽然没有墙、没有天空、没有地平线，但是，直觉告诉Lina，必须推开这扇门，因为周围什么气味也没有，甚至自己身上的味道也消失的一干二净。Lina的手在触碰到大门的一瞬间，心情平静了。从此，她的世界变得不一样了，门的里边是一个没有边际的区域，无风、无嗅、无感，出去进来的地方也只有这扇白色的大门。Lina站在这片区域里面，尝试着闭上了眼睛，扬起了下巴，她想到了白雪极寒的味道，当她再次睁开眼睛，她的面前浮现了多个形状各异的洁白鹅卵石，在这个空间的一处三维空间上，不规则的分布，如同夜晚的繁星被圈在一个无框的玻璃圆球内，可以随意的360度转动来观察，那时的Lina还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再到后面，就是她被路过的一位大哥哥救醒，原来她失足掉落在了河里，差点没了性命。

这里的所有各色各异的石头，根据不同的组合，漂浮在空中，占据着这偌大的区域的一小部分，看似散漫却是非常规则有序。侧嗅的过程其实也是信息编码的过程：Lina的侧嗅结果，就是但凡被嗅觉细胞和鼻犁器搜集的“印记信息”会首先以石头组合的形式被漂浮在“储存宇宙”中，然后Lina可以在任何时间进入白门，进行信息编码。Lina还无法去除掉任何一个“信息印记”的石头组合，也就是说，一旦记忆了，这些记忆便会化作石子，跟随Lina一生，只要大脑回忆，气味或者“信息印记”的记忆便会立马出现：通过大脑逆向传到鼻子的上皮组织细胞并且同时刺激嗅感受器，使之兴奋并产生电信号，专属电信号通过神经细胞的轴突传达至脑前部的嗅球，最终到达与思维过程有关的脑部高级中枢，迅速出现这些“信息印记”。这个过程可以让Lina免去憋气进入“储藏宇宙”就可以在几秒钟的时间获得相关的“印记信息”和相关的数据记忆。在Lina看来，这也是一名合格侧嗅师必备的能力：印记重现。

这些石头的不同组成转换成代码就是按照数学方式：如果以球心作为0坐标，那么每个石头标记下来都是在一个数学x,y,z轴的代码的区域范围内，少的组合也许只有十几个，复杂的成百上千个，这个标记法就是Lina为了与国家的印记数据进行匹配而特别转换的，因为嗅觉是五感之中最为抽象的概念，它到至今为止无法被具象化，用语言也很难形容或者描述的非常准确。再者嗅觉感受与个人的年龄、生长背景、人生经验、生理周期都息息相关，而每个侧嗅师在进行“印记信息”记忆和提取的方法也是千差万别，即便是用最先进的科技也没有办法让他人看到侧嗅师大脑内的运作，就好比是Lina的“储存宇宙”白门也只能Lina自己进去；另外“印记信息”的变化不是简单的数学线性规律，阈值的变化也许一开始是1%可以嗅到，1.8%可以嗅到，突然1.9%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这是因为气味分子之间存在遮挡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毒品贩子会把毒品塞在食物或者橡胶制品之中，用于气味隐藏。

Lina的记忆方式就很好的避免了这个问题，球状的三维图，可以随意360度旋转，即使在一个平面上被遮挡的气味分子只要稍稍改变角度，立马就能观察的非常细致。Lina将自己提取的气味分子进行xyz范围标记代码，然后再和国家的印记数据库进行比对，国家的印记数据方法是类似于指纹录入方法，把气味印记数据化（国家的印记数据库仅仅收录了人体的独特体味，但是关于特殊信息素的收集，以目前的科技能力还不能实现），其数据化的根本就是xyz，也存在一定的范围，Lian需要得到代码和印记数据库里面进行匹配，再圈定嫌疑犯。以以往的经验来看，只要印记数据库存在的数据，准确率都达70%以上。

人体的体味，也就是用人类的鼻腔可以感受到的气味是人代谢过程中产生的，它和人代谢出的物质有关，而人体代谢出的物质大概可以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脂质类物质，也就是X轴数据，像皮肤分泌出的皮脂和汗液。皮脂即我们通常说的皮肤表面的油，它会在皮肤表面形成皮脂膜。皮脂长时间接触空气便会被氧化，形成氧化脂质，氧化脂质会发出气味，而我们知道汗液也是有味的。

第二类是蛋白质类物质，包括我们的排泄物，也就是y轴数据。蛋白质发酵时的味道比脂质浓得多。因此以牛奶、黄油、芝士、红肉为主的饮食结构的人的体味就要比清淡饮食的人的体味重的多。

第三类是一些糖分，包括呼出的二氧化碳，也有一些是有机酸，也就是z轴数据。

人体分泌出的这三类物质都会发出气味。这三类物质中含有700多余种化学物质。其中呼吸系统排出的有149种、汗液中有152种、尿液中有298种、粪便中有196种。通过皮肤排出的已知气体，有烃、醛、丙酮、苯与甲烷等20余种化学成分。正是由于含有这么多的化学成分，所以，人体气味因人不同，气味的强弱浓淡也不同，同样的脂肪氧化不同的人会分解出不同的气味。即便是用了浓烈的香水、改变饮食、泡澡、生病服药等等，也无法更改这种独特体味。

另外所说的国家印记库无法收集的信息素，就是绝大多数普通人所无法感受到的，也是目前所知，人类无法自由控制散发的一种传递信息、改变他人意志、自保、攻击他人、聚集、逃离等等的释放激素（荷尔蒙素）。而这种外激素-信息素，也只有通过训练且带有高度发达的鼻犁器的人，才能够收集和分析。

Lina高度发达的鼻犁器，即可以感知并且收集空气中的、也就是人体或者生物向外界释放的信息素。但是犁鼻器高度且发达的存在于多数两生类、爬虫类和非灵长类的哺乳动物，对于成熟的灵长类比如人类和鸟类中已经高度退化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失了。在Lina看来自己的嗅觉和鼻犁器是上天恩赐的天赋，与遗传并无太大关系。而且随着科技的发展，在嗅觉的采集上，人类发明了电子鼻；味觉的采集上，人类发明了电子舌；而针对信息素的采集，人类发明了类鼻犁器，在秘密培训的期间，就是类鼻犁器帮助Lina学会将如何使用自身的鼻犁器将一团乱麻的信息素进行比对区分，然后再进行具体形象的还原和刻画。因此，也许用不了多少年，鼻犁器将人人可得。

目前为止，中国拥有鼻犁器的除了Lina还有她的侧嗅师领路人：吴教授，他不仅也拥有灵敏的嗅觉和高度发达的鼻犁器，更胜在几十年的经验累积。Lina最信任的人就是吴教授，最直接的原因就是侧嗅师判断一个人就是通过一个人装也装不了、修饰也修饰不了、掩饰也掩饰不了的“信息印记”。吴教授在Lina心中是睿智、踏实和善良的化身，也是Lina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此时的Lina,是被人精心“培养”的，她对于自身和侧嗅师世界一无所知，但是命运就是在山路十八弯之后，遇到“桃花源”。本文中出现的“鼻犁器”，让本身嗅觉发达的人拥有更加无与伦比的能力，随着Lina的故事继续，侧嗅师世界的大门也即将慢慢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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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侧嗅（Lina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