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入府的三人第一晚就守了空闺。
“姐姐。”金氏站在钮祜禄氏屋门前,“我来和姐姐做个伴。”
“妹妹来了。”钮祜禄氏刚洗漱完,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正披散在脑后,丫鬟拿了干帕子替她绞头发,“你我同一日进宫,又住在同一个院子,咱们真是有缘。”
“可不是。”金氏微微一笑,装作不经意的提起盈梓,“进府前只听说李姐姐很受爷的疼爱,侧福晋的事情倒是没怎么听说。”
“妹妹是哪里人士?”钮祜禄氏笑着问。
金氏垂了帕子,“妹妹住的离京城远,是两湖人士。”
“难怪妹妹消息不灵通,想必这段时日都忙着赶路,没打听京城的事儿。”钮祜禄氏与金氏细细说起府中见闻。
金氏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忍不住捂唇惊呼,“这几个月爷都没去旁人屋里?就算李格格受宠时也不曾有此传言啊。侧福晋……”
她突然哑然。
想起白日见过的瓜尔佳氏,慵懒悠闲,瞳仁如琉璃,凤眸璀璨,黛眉秀丽如画……
竟是明白了,有这样的美人儿,四爷醉卧美人膝,日日夜夜都宠幸一人也正常。
“侧福晋这般翘楚,妹妹是比不上了。”金氏失落。
钮祜禄氏轻笑,“妹妹又何必妄自菲薄?咱们刚刚入府,又恰逢侧福晋受宠。可这么受宠下去,怀上身孕是迟早的。再不济,女人家每个月还有不舒坦的时候呢。那些时日若是爷想了,便是咱们姐妹的机会。”
“姐姐说的有理。”金氏眸色微亮。
二人坐在一起说了许久的话,大部分都围绕着盈梓,到最后,金氏掩唇偷笑,“姐姐,其实有的时候男女之间的那点子事也未必真要两情相悦。侧福晋的确长得好,可若没点子手段在身上,怎可能真把爷每天晚上都拴在敛星斋?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不过是程度轻重罢了。”
钮祜禄氏眼角微抬,嗑着瓜子等她下头的话。
“说不定……”金氏俯身过来,“这其中也用了些让男人上瘾的东西呢。”
“你这嘴啊!”钮祜禄氏忍笑,摇头,“这些话可莫要再乱说了,被人听到了可得好好吃顿教训。”
“是。”金氏掩唇直笑,笑的肩膀发抖一直停不下来,“时辰也不早了,那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姐姐早些歇息,明儿一早还得给福晋请安呢。”
*
“主儿,您快吃些咸酸梅先压一压。”星灿心疼的拍着盈梓的背,“这几日主子爷事情多,已经连着三日住在宫中了。您这厢身子又突然起了反应,这可怎么是好。星洄,快换了新的热水来给主儿擦把脸。”
盈梓抚着胸口,胃部的不适,让她无时无刻要干呕。
今儿的早膳也吃不下,好不容易喝的一碗白粥,最后也吐了个干干净净。
她面色苍白的缩在床上,“这下连王大夫都不用请了,我都知道这是有了。”
星灿星洄和万嫫嫫三人又是高兴又是心疼。
眼下旁人还不知,此事就她们四人知道。
“主儿,您快吃颗咸酸梅。”星洄拿了竹签插了一个递到盈梓嘴边。
盈梓一个偏头,咸酸梅压在舌尖,那股子酸意总算是让她的胃好受些。
她阖眼假寐,“王大夫来的时候再叫醒我,我且先眯一会儿。”
“是。”星洄和星灿退下,里屋只留了万嫫嫫伺候。
“主儿还是得吃些东西,要不然不仅您受不了,就是肚子里的小阿哥也会受不住的。怀孕的人得好好将养,得有足够的休息,自然也得在吃食上好好调养。”万嫫嫫替盈梓盖上被子,“您先休息,奴婢让明福去大厨房找秦管事。秦管事是伺候过福晋和李主儿身孕的人,想必知道……”
“嫫嫫糊涂了。”盈梓睁开眼,扯出个虚弱的笑容,“爷不在府中,我本就想先瞒着,你去大厨房找秦管事,那不是会闹得人尽皆知?”
“……秦管事是个牢靠的。”
“我先前不得宠时没少受大厨房暗中克扣。秦宝石如今瞧着牢靠,不过是因为我正受宠。他是个见风使舵的。就算真靠谱,那也只不过是对四爷。”盈梓恹恹抬了抬眼睑,“嫫嫫先出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万嫫嫫见盈梓心中自有沟壑,只能先退下。
“嫫嫫稍等。”万嫫嫫刚准备关门,就听见里头的盈梓又出了声,“前几日四爷说九爷要送几个人过来学奶茶手艺,那几个丫鬟可送来了?”
“都送过来了。”万嫫嫫往院子里看了眼。
“让星洄先将我之前教给她的告知给那几个人。还有,院中安宁还得嫫嫫多多注意。她们毕竟是外头的人,虽说苏公公已经查过一遍,可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主儿放心,奴婢定然替您照顾好。”
万嫫嫫提起了从未有过的警惕心,眼光如刀,在暗处盯着那些送进来的小丫鬟。
王大夫是半下午的时候进的府,苏培盛在前院接的他,而后直接来了敛星斋。
人送到,苏培盛就要回前院当差,但他留了消息,“福晋关心盈主儿的身子,等王大夫看完诊后去一趟寝殿,福晋还等着信呢。”
“我记下了。”盈梓挥挥手,“待会儿让明福陪着王大夫去一趟。”
苏培盛走后,星灿和星洄守在正堂,不着痕迹的盯着院中众人,以防有人悄没声的听了墙角。
里屋,王大夫几乎是一瞧见盈梓心中便有了数,沉默拿出脉忱,替盈梓把脉。
他捋着长而白的胡须,过了片刻立刻笑道,“侧福晋心中想必已有了数。”
盈梓挑眉,想着自己还真没看错人,“我自己的身子我的确清楚,今日请王大夫走这一遭也的的确确是想请你替我调养身子。大夫,你瞧我这脸色,可瞧出什么了?”
王大夫抬头看了一眼,很快又低下头,“您的气色不佳,想必是因着这几日身子劳累。小老儿替您开上一副药……可府上用药都是去药房管事处领取,侧福晋可做好准备了?”
盈梓沉吟片刻:“我这身子影响大吗?”
王大夫摇头:“不大,您尽可放心。这些都不过是正常情况,每个人身体情况不同,自然调养的法子也都不一样。您若是觉得眼下还不着急,可以再等等,毕竟是药三分毒。”
盈梓心中有了数,她抚着白如皓月的手腕,嫩润的肌肤缠绕在指尖,“那就请王大夫随万嫫嫫去正堂写下药方,等我需要的时候我便着人去药房管事处领。”
说着,盈梓稍稍停顿,又道:“王大夫眼下在何处高就?”
“您抬举小老儿了。”王大夫谦虚道,“小老儿在一家医馆坐诊,每七天去三次。”
盈梓笑盈盈点头。
万嫫嫫见她眉眼疲累,上前客气的请了王大夫出去。
“王大夫,您行医这么多年,想必也遇了不少的事儿。”万嫫嫫替他研墨。
盈梓的意思很明确,暂时要先瞒着身孕一事,至少得等到四爷从宫里出来。
为着谨慎,他们连明福都没告诉,如今王大夫知道了,待会儿又要去寝殿,万嫫嫫只能提前说上几句。
“您医术高明,咱们主儿是非常佩服也心生敬意。”万嫫嫫慢悠悠的说道。
王大夫提笔写下药方,晾干了交给万嫫嫫,“你放心,小老儿见过的事多了,以前也曾进亲王郡王府给众位主儿看过诊。说句实话,侧福晋身子无碍,也因着早先受寒需要好好调养,这么回也不曾骗了福晋。小老儿只说能说的话,嫫嫫放心。”
“王大夫不仅医术高明,品德更是高尚。”万嫫嫫得了肯定的答复,一连串的漂亮话是说个不停。
福晋那头得知不过是受寒后的调理,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便让王大夫回去了。
入夜时,寝殿还是送了些补品过来。
盈梓谢过福晋恩惠,而后一头钻进房间裹好被子。
吉祥心下诧异,回去时都告知给了福晋。
福晋抚着弘晖白嫩的脸蛋,轻笑:“看来是真受寒了。这天气瞅着就要入三月,可东北风起时竟然比一个月前还冷。这几日看着还得降温,让他们盯紧弘晖,宁可多穿了衣服也不可少穿的。”
“是,奴婢都记下了。那敛星斋那边……可要奴婢继续盯着?”
福晋摇着小床,风儿又起,将乌云吹散,露出被乌云遮盖的月亮,一弯银钩挂在天边,静悄悄的洒落银白星辉。
福晋轻抚鬓角,“瓜尔佳氏既然身子不适,那你让秦宝石每日炖了鸡汤送过去吧。富察氏和她交好,此事你找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去透露给富察氏。富察氏担忧瓜尔佳氏,必会日日上门。”
吉祥思索片刻,静静应下。
“这次的事牵扯江浙两地,爷在宫中跟着皇阿玛处理好几日了,宫里却始终没个消息传来。”
吉祥安抚道,“您别担心,主子爷受皇上重用,这于主子爷是好事,于您更是好事儿。主子爷已经是郡王,说不定办好了此次的事情,皇上一高兴就封了咱们主子爷做亲王呢。”
“你当亲王是萝卜呢。”福晋笑骂道。
不过吉祥这话还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若真有那一日,我倒不要紧,但得替弘晖考虑。”
自从确定有了身孕,盈梓在院中过的是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
这一日好不容易精神不错,富察氏也松了口气,“前几日瞧着姐姐神色苍白,日日有气无力,妹妹都担心坏了。今儿瞧姐姐面色不错,想必是身子大好了。”
盈梓裹着披风,闻言恣意一笑,“亏了你每日来陪我说话解闷。我是最受不住闷的,这几日快待得长霉了。”
富察氏以扇遮面打趣盈梓:“姐姐说什么呢,就算要长,也该是长个孩子在姐姐肚子里。”
盈梓眉间猝不及防的一跳,她不动声色的去瞧富察氏,后者神色恬淡并无旁的不对。
思索间,她听见富察氏附身过来低低道,“姐姐承宠这么长时间,这肚子怎么还没个动静?那王大夫可瞧出什么了?实在不行,妹妹请人去外头再找个好的大夫。”
“王大夫说并无大碍,想必是我之前跪在雪地里受寒伤了根本,这才导致身子弱了些。”盈梓不着痕迹将话题揭过,“我先前给你的那流苏簪子记得戴,那根簪子做工极好,我看到时便觉得衬你。”
“是。”富察氏靠回自己的软榻。
院子里,明福正在烧着茶水,盈梓闻着那味道胸口的郁气散了不少,只是她不能喝浓茶,这上好的大红袍也就富察氏有口福了。
二人谈笑风生,敛星斋的院子里热闹非凡,直到一行人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和谐……
方嫫嫫带着寝殿一群小丫鬟和小太监声势浩大的进了敛星斋。
“方姐姐!”万嫫嫫拧眉,生怕这些人冲撞了盈梓,“这是做什么?这么多人来敛星斋,还好些人带了棍棒。咱们主儿是犯了什么错了?”
“哟。老奴给盈主儿赔罪了。”方嫫嫫笑容不达眼底,苍老的面皮皱在一起,眼睑下的面皮却是耷拉下来的。
盈梓收了笑容,放冷了声音,“方嫫嫫的礼太大,我可受不了这赔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犯下什么滔天大罪,让你带了这么多人来带着我去沉塘赴死呢。”
方嫫嫫面皮一抖,要笑不笑:“盈主儿说笑了。老奴是奉命行事,还请盈主儿体谅。”
“奉命行事?”盈梓撑着软榻起身,身子没来由的一阵酸软。
星洄心中惴惴,忙上前不着痕迹的让盈梓靠在她身上。
“我知你是福晋的乳母,之前你在敛星斋耀武扬威我也忍了。可今儿这阵仗,莫不是我犯了天理不容的事儿?”
“盈主儿且先别着急,等老奴拿到了证据,您再看看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说着,方嫫嫫矮身行礼,“老奴奉福晋的命搜查整个敛星斋,还望侧福晋海涵!”
“我看谁敢!”盈梓厉声道,“今儿你们不给个说法,谁都别想进一步!”
富察氏脸色一寒,也跟着道:“方嫫嫫,你是福晋身边的红人,但这是大事,一上来就搜整个敛星斋,岂不是已经将姐姐当罪人了?”
方嫫嫫挺起胸膛,胸有成竹,好似早已拿捏了证据:“您院中有人向福晋告发,这几月您为了自身的恩宠对主子爷用了伤害身体的秘药。”
“姐姐。”富察氏不可置信的转头,“是谁告发?”
盈梓:“……你倒是信我没用秘药?”
富察氏连连摇头,“姐姐容貌,何须用上秘药才能留住爷?这都是那些无宠的人才需要用的。”
众人:“……”
这话涵盖的有点广,不知不觉连富察氏自个儿都在其中。
盈梓声音暖了暖,她浑身一松,又恢复了往日慵懒的模样,软软的靠在星洄身上。
但极冷的盯着方嫫嫫,“嫫嫫既然来了,想必真得了人证。既如此,我自然不好拦着。星灿,开了敛星斋所有的门,让方嫫嫫带人好好搜查一番!”
“主儿……”星灿咬唇。
方嫫嫫,“老奴谢过盈主儿体恤。”
“不过。”盈梓话锋一转,颇为阴冷,“敛星斋中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主子爷赏赐的,方嫫嫫带着人搜查可以,可若是坏了院中一草一木,我可得去找福晋要个说法的。”
这个老奴才!
今儿这事一了,她就找个法子收拾了她!
不知不觉快七万字啦!周日从第18章开始入v,不过还有一个17章是免费章,写完了发上来呀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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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