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
快开学了。
老妈买的保险赔了不少钱,我用其中一部分,在承阳街的老居民楼里,买了一层楼。
这楼旧,没多大,但我很喜欢。
我记忆中,很小的时候,我和老妈曾在这边住过一小段时间,那时候,老妈一放假,就会带我去山上的寺庙里玩。
我搬家一是因为我怀念那段短暂的时光。
二是我深知“睹物思人”这四个字的分量。
搬家那天,承阳街蒸饺店的岑叔和周姨很主动的来帮我搬了家。
他们都是很热情很好的人。
而且,我本能的,对姓岑的人格外有好感。
现在已经是搬家后的第二天了。
我把家里所有的地方都消了一遍毒,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好,然后在阳台上坐了一下午。
没别的,我在做心理建设。
明天就去联系弟弟的心理建设。
—晴。
人和人之间的交往是很奇妙又充满巧合的。
就像现在,我还正在犹豫要不要给许胜打电话过去,他的电话居然打了过来。
时隔二十三年,我接到了亲生父亲的来电。
手瞬间抖得跟犯了癫痫似的。
我对弟弟充满期待。
却发自内心的厌恶许胜,无法原谅许胜。
弟弟和我一样,都是没有选择的,甚至可能他之前像我一样,都不知道他还有个哥哥。
但这些许胜一定都是知道的。
他或许还知道老妈已经过世了。
但他却没有来。
我接了电话。
假装平静问好。
老妈让我和他们好好相处的遗愿我记得。
“是昔之吗?”那边的中年男人笑得亲切,“我是爸爸。”
我听完他的话,猛地挂了电话。
我想哭,我哭了。
怎么老妈不在后,我从一个怯懦的胆小鬼变成了一个怯懦的爱哭鬼了呢。
许胜后面又拨了几个电话过来,我都挂了。
直到后面他给我发了这样一条短信。
“昔之,不和以清说说话吗?你应该听你妈提到过他吧,他是你双胞胎弟弟。”
电话又打了过来。
我接了。
我没有开口。
“去死。”
电话那头传来这样的两个字。
是很年轻很好听的男声。
是我的弟弟,时隔二十三年对我说过的第一句话。
他是不是弄错了电话那头的人,我慌忙的想,慌忙的说:“是许以清吗?我是哥哥,我叫许昔之。”
“我没有哥哥。”
对方很冷漠的说。
然后他没有等我说话,就挂断了电话。
我当时是没有缓过来的。
我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弟弟。
居然说他没有哥哥,还让我去死?
他这些话是当着许胜的面说的吗?是得到许胜默许说的吗?是许胜指使说的吗?
还是单纯的,只是他出于个人感情对我说的?
“艹。”
这回儿我没有想哭,是愤怒了抢占先机。
可我的愤怒还没来得及发作,许胜的电话就又打了过来。
我当然接了。
“许以清呢?”我开口就问。
“我刚刚上厕所回来,”电话那头是许胜的声音,带着笑,“以清回房间了,他说他和你聊完了,聊得很愉快,怎么样,你们兄弟俩时隔这么多年不见,对了,我想着明天你上我家来吃个饭吧,其实住过来也行,毕竟你也是我儿子,地址的话是……你妈告诉过你吧,要不要过来?”
我握着手机的手收得很紧,心里的愤怒化为了铺天盖地的失望。
许胜这么说,就代表刚刚许以清的真的是单纯的,只是他出于个人感情对我说的。
他不想要我这个哥哥,甚至想要我去死。
并且他要在许胜面前,装作和我关系很好。
我咬着牙,对许胜说:“好,明天我过来。”
我一定要过去,见见许以清。
我要揪住铺天盖地的失望里的一点零星希望,我要祈祷,许以清一定是对我有所误会。
又或者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我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哥哥,只要好好相处,他一定会接受我的。
一定会的。
—阴
许以清没有接受我。
早上他突然来加了我微信,问我有没有什么不吃的,我说芒果类的东西我不能吃,因为会过敏。
可等到我中午费了好大功夫找到许胜家的时候,我看到餐桌上赫然摆放着一瓶黄色的芒果汁。
那一刻,我深刻的感受到了许以清那种希望我死的决心。
许以清和老妈所说的一样,和我长得特别像,他见了我是副笑模样,叫我哥哥,还和我握手。
许胜是个瘦高的中年男子,依稀还能看得出与老妈留下来的那张照片里一样的英俊轮廓。
许胜再婚了,他身旁有个黑发的女人,看着年纪和许胜差不多,保养得很好,挺漂亮的。
许以清叫那个人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