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昨夜之事有何干系?”
听到这话,曹禀的眉头蹙的更紧。zuowenbolan
周丰则是不自觉的紧了紧身上的衣物,一边咽着口水,一边不动声色的向曹禀这边靠拢了一些。
“不敢隐瞒军候,昨夜我们便遇上了‘鬼吹灯’!”
吴良抱了抱拳,继续保持着低沉的声音,“我们奉命进入陵墓之后,不多时便到了尽头,被两道石门阻了去路,屯长命我等一同推门,可那石门却纹丝不动,屯长无法只得兵分两路,一路继续破门,一路分散探寻其他入口……”
说到这里,见两人正伸着脖子听得入神,吴良猛然提高音量,爆喝一声:“突然!!!”
“啊……”
周丰随即传出一声惊叫,下意识的抱住曹禀的胳膊。
“噌!”
曹禀本来还好一些,但蓦的被周丰这么一抓,竟也受惊拿起了桌上的佩剑,甚至拔出一寸有余全神戒备。
“……”
结果却是无事发生。
气氛有些尴尬,隐约能够听到帐外传来几声乌鸦“哇哇”的叫声。
曹禀回头白了周丰一眼,胳膊一抖甩掉周丰那无处安放的小手,又转过脸来没好气的对吴良喝道:“你说话便说话,莫要再一惊一乍!”
吴良倒很满意两人的反应,一边暗忖当初讲鬼故事哄女生往自己怀里钻的时候果然没白练,一边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是,忍住笑接着说道:“突然墓中响起阵阵呜咽,似有人在低声吟唱,又似来自远方的呼唤,彼时我们只觉头皮发麻,身上汗毛一根根倒立起来,立于原地不敢轻举妄动……就在这时!!!”
“!!!”
周丰腮帮子一抖,再一次抱住了曹禀的胳膊。
见曹禀已是咬牙切齿,瞪起眼睛准备骂人,吴良强忍着笑,却也知道事不过三的道理,连忙继续说道:“呼——!一阵彻骨穴风不知从何处起,我等顷刻间仿佛置身寒冬腊月,寒气从骨头里往外冒,手中火把更是被悉数吹灭!”
“此时已有人心生惧意,遂向屯长说起‘鬼吹灯’的传闻提议撤出墓穴,但屯长心系军令高低不肯,我等只好两人一组摸黑探寻其他入口,哪知我与同伴才走了一阵,身后兀的响起一声惊叫,我想回头查看却又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控制动弹不得,不多时便没了知觉,再醒来时已置身于此。”
话至此处,吴良终于结束了这场恐怖故事会。
至于自己被同伴偷袭的事情,吴良却只字未提。
主要是为了稳住想谋害他幕后黑手,以免打草惊蛇,从而为自己争取时间和机会从长计议。
毕竟,那奴役已经殒命,说什么都死无对证。
“嗯……”
此时曹禀眉心已经拧成了疙瘩。
心说若真是“鬼吹灯”,只怕派再多的人进入墓中也是白白送死,可密令在身,他又不可能轻言撤军,这可如何是好啊?
就在这时。
“一派胡言!”
听故事的时候唯唯诺诺的周丰,此时却忽然重拳出击,指着吴良大声斥道,“吴良,你危言耸听扰乱军候视听,究竟是何居心?”
有疏漏?
吴良心中一惊,但仔细回忆了一下,自觉刚才讲的故事好像并没有什么漏洞,这才有些忐忑的抱拳问道:“周都伯何出此言?”
“我等奉曹使君密令发掘梁孝王墓,而你却以‘鬼吹灯’言论恐吓军候速速撤军,不是扰乱视听又是什么?”
周丰声色俱厉,说罢又向曹禀抱拳,恭敬说道:“军候有所不知,此人唤作吴良,本是一员逃兵,有人求情才免于一死,谪为奴役归入咱们瓬人军,这种人为了活命自然什么话都敢说,所说言论皆不可信。”
“何况昨夜众人皆死唯他一人独活,这就是最大的疑点。”
“末将怀疑,此人昨夜极有可能又做了逃兵才苟活下来,只是为了不被军候处置,也为了不再进入墓穴冒险,方才置大局于不顾,故意编造出‘鬼吹灯’的谎言蒙蔽军候,其心当诛呐!”
听了这番话,吴良反倒放下心来。
敢情周丰并不是在自己的故事中发现了什么漏洞,而只是单纯以“有才兄”的黑历史为由发出质疑,以此来达成报复他的目的。
这种质疑的杀伤力实在有限,何况吴良心中早有其他的打算。
做为一名考古专业硕士,他对历史自是很有研究,仅仅通过“有才兄”记忆中的年份,便已经摘选出了一些相关史实:
初平四年春,曹操大败袁术,又讨伐陶谦攻下徐州十余城,算是勉强在中原站住了脚跟。
而同年秋天,也就是现在,曹操的父亲曹嵩被陶谦派兵杀死,曹操怒而再伐陶谦,但不久之后粮草耗尽,不得不鸣金收兵……
正是因为这次失败,致使曹操错失良机,次年夏天三征徐州时被吕布趁机而入夺了兖州,偏偏回救兖州时又逢蝗灾肆虐,粮草危机更加严重,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景象,曹操险些陷入绝境,沦为袁绍的阶下之囚。
所以……为了补充粮草稳定战局,曹操就在这时候派人前来发掘梁孝王陵?
其实曹操发掘梁孝王陵的事在史书上有所记载,只是细节和时间上与他所知所学似乎略有出入。
《为袁绍檄豫州》中有云:操帅将吏士,亲临发掘,破棺裸尸,掠取金宝。至令圣朝流涕,士民伤怀。
《水经注疏》中亦有云:操引兵入砀,发梁孝王冢,破棺,收金宝数万斤。
在这些历史资料中,都明确提到梁孝王陵是曹操亲自率兵发掘的,可是这次带人来砀山发掘的人却并非曹操本尊,而是一个叫“曹禀”的军候。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疑点。
《为袁绍缴豫州》中还提到:操又特置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所过隳突,无骸不露。
可现在前来发掘梁孝王陵的军队却叫“瓬人军”,领头的级别也并非什么中郎将或校尉,只是区区一个军候。
这个疑点倒是相对好理解一些,毕竟“瓬人军”才刚刚成立,曹操可能还没有收拢到技术过硬的盗墓高手统领此军,因此也就暂时没有设置这样的官职。
也就是说,现在正值曹操用人之际……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历史上瓬人军的这次发掘并没有成功,至少没有及时成功。
否则若是收了“金宝数万斤”,曹操的这次讨伐断然不会因为粮草耗尽被迫鸣金收兵,以致错失良机……
即是说。
这次发掘梁孝王墓成功与否,对曹操来说应该很有战略意义。
如果吴良能够从中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便有可能提前进入曹操视线,说不定还将受到重用。
只要能抱紧未来的曹丞相这条“大粗腿”,以后日子必定好过许多,起码性命无忧。
既然想到了这一层,吴良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当即又抢在曹禀做出反应之前道:“军候明鉴,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只有一事尚未言明。”
“何事?”
曹禀直接跳过了周丰的执意,面无表情的问道。
却听吴良继续抱拳说道:“军候有所不知,小人祖上乃是一脉相承的乩童(类似于灵媒),可惜到了小人这里却不知为何不能起乩,因此断了传承以致家道中落。”
“说来也是造化弄人,昨夜小人昏迷之际竟莫名开窍,被墓主人上身神游了一番,也是因此,竟无意间将墓中机关看了个明明白白,更将墓主人的喜好熟记于心。”
“若军候再命小人进入梁孝王墓,小人定可趋吉避凶,一举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