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间 第59章 初试

不知不觉冬天来了，陈怀音跟着青雀两人已在武当待了一月有余，武当山终于迎来了冬日第一场雪。

因彻夜大雪广场上积雪太多还在打扫，所以今日的晨练便取消了。

陈怀音走了出去又走回来拉起还在睡懒觉的青雀兴奋道，「好大的雪！快出来玩啊！」

青雀原本还懵里懵懂的，等到一出门才发现这庭院里的雪都积一尺高了，便也欣喜若狂的跳进了雪堆里，马上捏了个团子，朝陈怀音扔去，「这是你拉我早起的代价！」

陈怀音肩膀被打个正着，还是笑嘻嘻的，她也快速走出连廊抓起一把雪就回击，「还给你！你个懒鬼！」

青雀也躲得极快，两个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打起雪仗来，扔的连廊里也都是白雪，这会儿走来的赵允容只能无奈一笑，「穿这么少不冷吗？」

陈怀音这才回过神来，待她回望赵允容的时候，青雀偷袭了她一个雪团，正中她脖颈下方，雪顺着落入她衣襟里，凉得牙齿都要打颤，可她还是笑得兴高采烈的，「……好冷啊。」

她不在意，反倒是赵允容担心，「过来。」

陈怀音晃了下脑袋乖巧走到赵允容跟前，笑颜灿烂，「师兄。」

赵允容给她掸了掸肩膀的雪屑，伸手到她脖颈的时候突然发觉有些逾越了，陈怀音自己用手撇了下，「没事了师兄。」

「怎么没事，快去换身衣服。」

这时青雀也走了过来，马上赔罪道，「那我去烧些热水，待会儿擦下。」

赵允容点头，「快去。」

等青雀离开后，赵允容告诉她一个好消息，「过几日便是冬至了，你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可以跟下山采买的弟子一并下山去看看。」

「真的吗？我可以跟青雀一起去？」

「可以，记得不要走远，要跟着弟子们一起回来。」

「好！」

端来热水的时候赵允容已经离开了，陈怀音马上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青雀，青雀终于熬出头感叹，「我要下山吃一只烤鸡！一整只！」

盼望着盼望着，冬至来临了。

到了武当山脚下，水饺汤圆的香味不时从家家户户飘出，街市热闹纷呈。

这是一年里白天最短，夜晚最长的日子，诗曰：颗颗圆圆想龙眼，耋龆爱吃要功夫。这龙眼是一定要买的，而且青雀特别喜欢，还得买多些。

四面的菜馆都在吆喝着「馄饨面、混沌面」，青雀原本就没吃早饭，肚子饿了一路，这下算是吃回了本，连店小二都不相信她这身材能有这么大的饭量。

由于是在武当山脚，这里更有一些盛**会，庆祝着道教玉清元始天尊的诞辰。陈怀音游走在庆贺的人群中，听那厢几个小孩穿着红色小袄蹬着雪地乱跑，不成强调的唱着《九九歌》。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雁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她正有些恍惚，像是回忆起曾经在混元山下嬉戏的日子，忽而有人在她肩上轻拍了下，她以为是青雀回过头却发现是戴着面具的一张脸。

这次她没被吓着，反而展露了笑容，「……是你！」

段政颖也拿开面具，露出一张闪着同样灿烂笑意的脸来，「来看你啦！」

冬至也是阖家团圆过冬天的日子，这一天她终于等到了她的亲人。

回去的一路她都心情愉悦，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青雀不解道，「你是不是一个人偷偷去吃什么好吃的了？弟子们说看见你被一个人拉走了。」

陈怀音双手拎着一篮子的南枣核桃糕，低头抿唇，像是得到什么宝贝一般，「总之……就是好事。」

段政颖说武当山的守卫太过森严，他如果偷偷上山来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要是打伤了武当弟子就更严重了，所以就跟她约好在这山脚见面。

这样陈怀音苦修的日子就有了期待，她并不在意段政颖给她买糖人还是送头饰，只是能被他拉着在人流中穿梭闲逛，看着他头上飞舞的红色飘带就已经很满足了。

更别说他时而回头的温暖笑容，简直能将这皑皑白雪给融化掉。

既然能化掉白雪，自然也能化去陈怀音心中遗留多年的坚冰。

赵允容也没料到陈怀音下山一趟会高兴这么多天，等听到弟子们的交头接耳才知道她下山时曾去见了一个人。

那日她从山下回来，还专程送了很多南枣核桃糕过来，这糕点甜到发腻，赵允容虽不算喜欢，但也一直搁在案几上吃了几块，现在想想好像山下并没有卖这糕点的铺子，「是那人……送的？」

细想一下，陈怀音的头饰也每日更换着样式，他起初只当是小女孩爱新鲜爱漂亮多买了些罢了再一联想就觉得十分蹊跷。

她前两个月分明也有诸多从孔雀山庄带来的首饰，偏偏一个也没戴就戴了他送的，现在突然更换了，是不是代表着现在戴的也是那个神秘人送的呢？

刚巧晨练结束，陈怀音从广场上回来，赵允容决定去探一下她口风，若是她被山下什么心怀不轨之人蛊惑了，那再多的清修对她而言都毫无益处。

练了一早上的剑，陈怀音还是精神抖擞的没有半分懈怠，她正打算回房去叫青雀起床，却想赵允容已在连廊里候着她，「师兄？」

「怀音，上回你跟弟子们下山，有人说你遇到熟人离去了一段时间是吗？」

陈怀音低头承认，「……是、孔雀山庄的人，他们给我送了我喜欢的糕点，武当这里买不到，我也给师兄送过的！」

赵允容不太相信，但没有戳破，「若是孔雀山庄的人，下回让他们上山来即可，无需在山下等着。」

陈怀音连连点头，「我知道了，师兄。」

赵允容也不想管那么多，毕竟他也有他的事要去做，不能全心全意的盯着陈怀音一个人，「嗯。」

待了整整两月，陈怀音也完全习惯在武当的生活，一日下午她还跟着卢青衣等师兄弟去后山采药。

卢青衣对她跟赵允容的事也有些好奇，「听闻你跟大师兄十岁的时候就认识了是吗？」

陈怀音点头，按照本子上的图画正在对比一株草药，漫不经心答道，「嗯……我十岁的时候重病来武当，是掌门师父他救的我。」

「就是这株，可以摘。」卢青衣提点她。

陈怀音连忙拿起铲子慢慢挖起，「当时我记得需要一味什么药材，但很稀缺，是赵师兄他数日在这山上寻找才找到的。」

卢青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样算来你的命也有大师兄的份，怪不得他现在还是对你这么照顾。」

「嗯，赵师兄他为人善良，性格坚韧，是我要学习的榜样。」

卢青衣窃笑了下，「恐怕……他想要的不是这个……」

陈怀音听懂了这话，但还是默默专注着要采的草药，转移话题道，「卢师兄……这个是吗？」

卢青衣赶紧来看了一眼，「对，就是它，摘了吧！」

陈怀音挖着挖着看到了荠菜，「有荠菜，可以挖点回去吗？」

「可以啊！」

「青雀喜欢吃荠菜馄饨，我晚上包点给她。」

卢青衣道，「那我也多挖点，晚上干脆就吃荠菜馄饨吧！」

挖好了荠菜，陈怀音又去厨房帮忙，最后终于将一锅馄饨完美的捞上来，「这两碗我带去房里了。」

卢青衣擦擦手又给她添了一碗，「大师兄这碗也麻烦你了，他房间离你最近。」

陈怀音欣然接受，「哦好。」

青雀应该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陈怀音便给她先送了两碗，示意她不够的话可以把自己的也吃掉，其实陈怀音并不喜欢吃荠菜，也不喜欢吃馄饨，如果可以的话，她只想吃一口红烧肉。

给赵允容送去的时候，他门虚掩着，正在堂屋看书，陈怀音敲了两下门，赵允容这才反应过来，「进来吧。」

「师兄吃晚饭了。」

陈怀音将碗筷放下，「这是我跟卢师弟做的，你尝尝看。」

赵允容道，「是下午采药的时候顺道摘了点荠菜吗？」

「师兄怎么知道？」

赵允容笑道，「以前很多弟子都爱这么做。」

陈怀音还以为这能讨好到他，没想到这招都被「好多弟子」用过了，真是失策。

赵允容尝了一口，味道跟从前一样，是卢青衣拌的馅料，煮的工艺，就是这包的形状有点规则不一，所以他一下就猜出来了，「是你包的吗？」

陈怀音点头，「师兄这都能猜到。」

赵允容并非料事如神，只是这武当的饭都吃了十来年了，谁做的能一眼看出，「那你吃了吗？」

「在厨房的时候吃了两个，待会儿去房里跟青雀一起吃。」

赵允容放下碗，「那你回房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陈怀音便颔首离开，「那师兄我先走了，你慢用。」

但看她转身之际，黑色长发间还挂着一根青草，看来是忙到了现在，赵允容莞尔勾唇，算是接受她的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