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间 第122章 规劝

储君在毗沙宫拿着冰袋敷脸，不仅是他的护卫梁鸿好奇这么深的巴掌印是哪里来的，连何盘也好奇道，「该不是那青梧仙子动的手吧？」

储君不言，转移话题，「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何盘即刻告退，「殿下日后若还有事可以尽管吩咐在下。」

「嗯。」

梁鸿大概了解了，给他换了冰袋，「殿下又去招惹青梧仙子了？这样频繁针对她，会不会让她察觉您当初服用的绝情丹是偷梁换柱的？」

储君道，「管不了那么多……枉我当初深情演绎了一场，她却只难过了一个月，当真是铁石心肠。」

「那殿下接下来打算如何去做？」

储君意味深长的回忆着今日简青梧的所作所为，忽而觉得他们的关系应该更进一步了，「你把月老叫过来。」

月老甚少来毗沙宫，一时间吓得抖抖瑟瑟还以为毘沙门天找他麻烦。

储君道，「月老，你那儿可有什么东西用来维系两个人的感情的……就是那种现实中无法得见的爱人。」

月老思来想去，「是有一种安神香，相隔异地的情人只要同时点香入睡，就能进入一样的梦境重逢。不过这香不能经常使用，否则会让人分不清现实跟梦境。」

储君想要的就是这个，支走了月老，他另外吩咐梁鸿道，「玉蟾宫上回不是在我寿辰多了很多南枣核桃糕吗？你让仙娥们分发去各个宫殿，蕊宫那边就把这个安神香一并捎上吧。」

梁鸿听命去安排。

送完荷衣的简青梧正在院子里荡秋千，这时青雀接来一大盒南枣核桃糕喜出望外道，「看！玉蟾宫分发给各个宫殿的！听说之前是绛雪买多了。」

本来听到玉蟾宫三个字简青梧是不想要的，但想想是绛雪的一片心意就姑且收下了。

吃了些糕点她也累了，青雀知晓她有点香睡觉的习惯，正要去找沉香时，看到了糕点盒里一颗精致的红色熏香，纳闷道，「……是这个吗？」

她点完闻着味道还不错，是淡淡的百合，也是简青梧喜欢的气息，就放去简青梧的房里。

简青梧昨日在瑶池仙会闹了个大乌龙，今天又大包小包的送走了荷衣去栖梧山，累得很快便睡着了。

这颗粒熏香时效不长，仅一个时辰而已，所以见到简青梧躺下的梁鸿亦是快速赶回玉蟾宫禀报，储君道，「那你去守着蕊宫，一有异动再回来通报。」

「是。」

简青梧睡梦中迷迷糊糊来到了中庭院中，这儿看起来有些熟悉却无论如何也想起不起来，她沿着连廊走了一会儿喊了几声也不见个人影，再回头储君却站在她跟前，「殿下？」

储君温婉一笑，「你来了。」

简青梧这才发觉，「这儿是玉蟾宫？」

储君信步走来，「是啊，这儿的世界只有你我二人，绝无旁人来打扰。」

简青梧好奇的四下张望，「真的……一个人都没有，好奇怪啊！」

她疑惑道，「我记得我好像送走了荷衣……要去睡觉的。」

「嗯。」储君低头看她，眼神细腻如流水。

简青梧道，「我知道了，这儿是梦吗？我梦到你了。」

梦里的自己很平静，居然没有想要打人的冲动，这种感觉很奇怪，「你脸上伤也没了。」

她一伸手，储君便握住覆盖到自己脸颊，「很快就好了。」

简青梧将信将疑，「梦里的感受怎会如此真实？」她说着掐了一下储君的脸，储君皱眉，「这是个专属于你我的梦，不仅能感觉到痛——」

他忽而俯身凑向她耳鬓厮磨，「还能感觉到舒服。」

简青梧退后一点，储君道，「在梦里，我们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没有别人来打扰。」

简青梧一点即透，「这么厉害？那我想去混元山可以吗？」

储君一愣，但还是满足了她的要求，「好啊，你闭眼想象一下想去的地方，睁开眼就到了。」

她按储君所言，双目睁开果真来到了混元山下，这里一个人也没有，还是多年前的偏僻村庄，简青梧触景生情的奔跑过去，朝着她的家，回头也招手储君，「快来啊！」

储君徐徐跟上，「这就过来。」

简青梧指着家门口的梧桐树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在树下玩？」

储君点头，「自然记得，那是我永生难忘的回忆。」

简青梧比划着这棵树有些纳闷，「它怎么变矮了？」

储君拍拍她的脑袋，「不是它变矮了，而是你长高了。」

简青梧笑起，「说的是。」

此时梦境里的混元山还是被迷雾环绕着，这个时候后稷还没跑出来，他们一家四口也是平平安安的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

储君随简青梧的视线眺望远山，「真安静。」

简青梧道，「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穿的那身祭神的服饰？我那时候好喜欢，想着等再长高点我就也能穿了。」

「那你穿上一定比我好看。」

简青梧低头看了下自己又正视眼前之人，「只可惜我不是辰阳后人，不然就能跟你一起上山去祭拜了。那时候在山下等你看你穿着这身衣服上去，那些雾气全都为你让开一条道路，我就觉得你浑身都在发光，像神仙一样。」

储君腼腆低头，轻轻一笑。

「要是后来不发生那些事该多好……」简青梧眼眸闪烁，「哥哥不知道吧？我其实很小就失去了父母，一直希望自己能有亲人，所以对于去人间历劫重新来过这件事我还是很期待的，这代表着我又能有新的家人了。」

储君不言，默默聆听。

「第一世我服下了还神丹，记起了一切，所以对于亲情没那么深的感触。可是第二世我变成了纪繁茵，我不仅有了父母，还有了哥哥，真是太好了。」

「那几年虽然很短，过得也苦，但我还是很喜欢。」

储君走向她对她表露心意道，「可是……我不想当你的哥哥，青梧。」

简青梧点头，「我明白，那时候你来孔雀山庄总是捉弄我，还把我放在树上不让我下来……是不是还来偷看我洗澡，吓得我后来入夜都怕。」

储君忏悔道，「那时我想确认你的身份……你颈后的痣藏得太深了，不得不这样做。」

简青梧撩开长发给他看向后颈下方，「你看……其实这颗痣我一直都有。」

储君想轻轻抚摸上去，但简青梧转身迅速，「所以我还是陈怀音呢！」

「但我不是段政颖了，我跟你没有血缘了，我想娶你，青梧。」

简青梧思虑了一番，把话说开，「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服下那颗绝情丹？」

对上她质疑的眼神，储君也不再隐瞒，「是……我如此爱你，就算得不到任何回应，我也不想把你忘了。」

储君转身不让她看清自己眼中情绪，回忆往昔道，「曾经喝了忘川水，我忘过一次你……那种感觉并不好，我再回忆起来的时候痛得日日夜夜都在懊恼。」

简青梧道，「我也喝了，但我马上去了司命那边，看了昆仑镜里的一切过往，所以还是记得的。」

「对不起青梧……那时是我太没用了，所以不能违背父帝跟师父的意思，放弃了你。」储君再次转身过来，对着简青梧深情期许道，「但以后不会了。我与你已经渡过所有劫难……你看你复活了，我也成神了，我们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了呢？」

「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以后只会爱你一人……」

简青梧想再次拒绝，但放不下狠话。

「或许我可以放弃帝位，放弃三界，跟你去栖梧山、筑云城……台隍夷夏……哪怕就是这儿……就我们两个人的彼岸，一直一直生活下去。」

但看简青梧没有反应，储君抱住她道，「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你了，帝轲他不能为你放弃中枢神殿，他甚至还会为了三界去牺牲掉你……可我做不到，你在我心里比一切都重要。」

储君此番言论也让简青梧回想起曾经的八荒名剑阵，从心一直凉到指尖。

「那一年剑阵中，你还怀着他的孩子，他都忍心杀你……我求你别待在他身边了，我怕我会再失去你……青梧。」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动摇着简青梧逐渐摇摆的心，「……」

虽然那件事在她与帝轲心中早就一带而过了，但回想起来无疑是最痛彻心扉的劫难。

但简青梧并未被这些噩梦击垮，她抬头反问到储君，「那你呢……你为什么也要杀了自己的孩子呢？」

储君一愣，简青梧道，「你是为什么？为了我吗？」

储君吸一口气看向别处，简青梧道，「你这样让我觉得害怕……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惜去伤害别人，牺牲别人……她们也深爱着你，你却不管不顾，不考虑一下她们的感受吗？」

「将来你不爱我了……是不是同样也会这样对我呢？」

储君抓住她的肩膀道，「没有……不会！我不会伤害你，永远都不会。」

简青梧不想再听他辩解，「那你带我来你梦境里做什么？你想做什么？」

储君抿唇不语，简青梧却放肆笑了起来，走开一步道，「舒服的事？……真可笑，说什么喜欢不喜欢，都是你的**在作祟。」

储君被她说得浑身凉透，半句话也反诘不了。

简青梧难受道，「凭什么你这样的人还能渡过封神之旅，而我却死了一次又一次……」

「早知道你会变成今天这副样子，我当初就不该救你。」

但看简青梧心力交瘁的后退，储君也是怅然若失，「……青梧……你听我说——」

「要我原谅你是吗？」

储君握拳不再说话。

简青梧道，「你把九曲黄泉卷交出来，我都记起来了，只要你交出来，我就原谅你这一次。」

储君咬牙，「我不。」

简青梧逼近他，「你拿出来……你再不拿出来的话就来不及了。」

储君依旧执迷不悟，「不行、这是我赢回你的最终筹码了！我不能这么轻易交出去。」

他要走，可是简青梧从身后抱住他，这还是她有史以来头一回这样做，「我求求你了，沉璧，你把它给我。」

储君不想就这样松开她的手，但也不能答应她的要求，眼见着梦境的时间快到，简青梧一下没抱紧，他就消失了，「沉璧！」

现实中的她也猛然惊醒，睁开眼帝轲就在床沿，「如何？」

简青梧咬唇低头，「对不起，我劝不了他，他不肯。」

青雀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帝轲道，「实在不肯交出就算了，我去将此事禀告给帝尊，由他来做决定，你好好歇息，安神香已经灭了。」

简青梧拉住他道，「那你要小心。」

「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