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莫笑第二部 第27章 第 27 章

宋明空身为长者，实在不能跟一个小辈大动干戈，一屁股坐下，转头对夙瑶道：“多年未见，竟不知你这教徒的手段，这般不同凡响！”

夙瑶接连背了三场黑锅，面对宋明空问责，不可避免有些尴尬。她做人做事向来坦荡，更不会教自己的徒弟使用这种手段取胜。

但她于阿竹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功法，她教的，人，她带来的，对赌，她挑起来的。此番若是否认，难免显得小气做作。

可要让她承认，她实在丢不起那人。

夙瑶银牙紧咬，最终也没说出一句话自辩，硬生生将这三口黑锅背下，看向阿竹的目光，已多了几分不善。

这人总有本事让她又欣赏又气恼，与她见过的所有修士都不一样，别具一格到没眼看。

沈莫笑迎着各色鄙夷愤怒的目光，神色从容如初，丝毫不受影响。想当初她在浩然门，在太行山市，名声惨不忍睹，早已修炼出厚如城墙的脸皮。对于这种毛毛雨的谴责，根本不放在心上。

她的目的是赢得赌斗，光靠她这点微末修为无法撑过宋家的车轮战，那只能以智取胜。宋家子弟败了就只能怪他们莽撞单纯，若是真遇到生死之敌，谁会在意用什么手段取胜？

想必夙瑶那样人物，也能理解她的作为。

第四场，宋家出来一位青年修士，长剑在手，器宇轩昂，眉宇间带了七分怒意，三分傲气。

“宋家宋正廷，前来讨教道友神通！”

说罢，宋正廷也不等沈莫笑寒暄几句，便提剑而上，剑势如龙游走，飘逸潇洒中，又有几分凌厉之感。这剑术，虽非法术，却是少有的凡间杀人技。沈莫笑自修行以来，见多了修士高来高去的斗法，见到此人施展凡间江湖才有的武功，一时技痒，上前与他缠斗开来。

宋正廷剑法玄妙，舞动起来灵动非凡，仙气飘飘，沈莫笑的拳法，刁钻诡异，虚实结合，没什么观赏价值，却极为实用。

不动用灵气的战斗，比的便是灵活与经验。宋正廷苦练剑法数年，加之天赋极高，一向引以为傲，与族中子弟切磋时，也经常用此剑术取胜。此番对战这少女，一上来便用出剑术，实则存了谨慎之心，想要以凡间武技刺探虚实。

未想对方也是个武林高手，且颇有军旅之风，一招一式都大有深意，没有一个废招。十余回合打下来，宋正廷便逐渐招架不住。依靠长剑之利，他每次都能将少女迫退，再想挥剑斩出时，又会被她找机会近身缠斗。

直至他急中出错，露出一丝破绽，那少女脚步踏若流星，拳风呼啸间，残影已破开缭乱剑势，下一秒便要打在他面门之上！

宋正廷立刻退避三舍，手掐法诀，身前光影错落，十余道灵气剑劈斩而下！

沈莫笑打的起劲，见他以灵气对战，早有防备，不慌不忙将灵气灌入双足，一跃而起，当空翻身，避过灵气剑急刺，一腿劈下，正中宋正廷左肩。

想当年经过仙气锻造的肉身，仅凭气力便可让沈莫笑击杀散修，如今肉身经由禁术改造，变得更为强悍。宋正廷只觉被一座山岳压顶，竟是无法承受少女一腿之力，左肩骨骼断裂，脆响暴起。他反应也着实不慢，不顾剧痛挥斩长剑，朝着少女腰身刺去。

沈莫笑避无可避，灵气灌注拳上，与那长剑对碰。仙道灵气雄浑大气，那长剑竟一时无法破开。沈莫笑借助长剑攻势，顺势再次跃起，长腿再次劈下，砸到宋正廷右肩之上。

这一腿虽是瞬间变招，但强度丝毫不弱。宋正廷运起练气中期的修为，堪堪防住那沉重的攻势，整个人旋身退避，爆喝一声，灵气注入长剑，发出铿锵之响，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化为一道流光冲杀而出！

宋家秘法，正一剑诀！

宋正廷虽然只是练气中期的修士，但他苦练剑术，精通剑道术法，宋家少有人练成的正一剑诀，他却可以修炼到大成。秘法一出，气势荡荡，不同凡响，周围一众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宋明空含笑抚须，对夙瑶道：“这小子在年轻一辈中，是最勤奋的。正一剑诀需有剑术领悟，方能修行。正廷已将此术修炼大成，若无强势术法应对，你那位小徒怕是要吃些苦头。”

此前看那少女连番三场使出卑鄙手段，纵然是夙瑶带来的人，也不免心生鄙夷，认为她没有多大战力，所以想依靠取巧的方式获胜。这一场打下来，宋明空反而对少女升起了几分爱才之心，面色也和缓了几分。

凡间武技修炼不易，通常需要十几二十年才能一展锋芒，但遇到修行者，仍然如砍瓜切菜般无法招架。是以修士极少练就凡间武技，耗时费力，远不如术法实用。

但天下万法皆通。便如宋正廷学习剑法将近十年，锲而不舍，方能快速领悟正一剑诀，将这秘法练至大成，若有朝一日可以将其练到大圆满，说不定战力可以与练气后期的修士媲美，便是正统仙门的练气中期，也有一战之力。

少女骨龄仅有十二，却有着比宋正廷还要厉害的武技，必定是个勤苦之人。这样的人，日后修习相关术法，可谓事半功倍，成就也不可能太差。

但她始终还是修为太低，宋如娇取胜之心太盛，只懂进攻，防御不足，落败乃是猝不及防，宋正廷却攻防兼备，又有正一剑诀这样的秘法在手，纵然刚刚失手断了一臂，也不会影响结果。

夙瑶闻言不置可否。阿竹曾是修士，她早已猜到，可却不曾想，她竟然还是个武林高手。那拳法刁钻诡异，令人防不胜防。她游历四国，阅历惊人，也分辨不出来那是何门何派的武功。

“才思非凡，武功卓绝，能训沙狼能作诗，卑劣手段层出不穷，满心算计难以预测……阿竹，你到底还藏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因着这人背了好几口黑锅，她却连阿竹的一切都不知道。夙瑶多少有些气闷，敛下眸光，淡淡道：“胜负未分，你这话说的为时过早。”

似乎在响应夙瑶的话，场中局势骤然转变。原本被正一剑诀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少女，竟不知为何，突然神威大显，反客为主。星图闪亮，少女拳出如虎，身形诡异莫测，染血青衫烈烈作响，兔起鹘落间，竟迫得宋正廷狼狈招架，无法施展秘法。

不到一刻钟时间，局势逆转如此迅速，宋明空瞪大双眼，满脸不可思议之色。

夙瑶看出了几分眉目，淡淡道：“我早说过你宋家的正一剑诀过于执拗，不懂转折回旋，若一招不中，便要再次施法，虽威力强大，可耗损太过。如今宋正廷三次正一剑诀只轻伤阿竹，体内灵气匮乏，败势已成定局。”

正一剑诀虽然也可入秘法之列，凌驾于普通术法之上，但其本身并不完整，算不得高深秘法，其中自然有破绽。三次秘法已经快要耗光宋正廷练气中期的灵气，一身修为无处施展。而那少女一直只用凡间武技与灵气对战，没有施展过术法，体内灵气充沛，后力绵长。

确实如夙瑶所说，这一场是必败之局。

宋明空惊讶的是，寻常修士，遇到正一剑诀这样的秘法，定然心生恐惧，行动间也会露出破绽，但少女一直从容应对，还能短时间想出解决办法。一个骨龄只有十二岁的少女，怎么可能对秘法有如此深的造诣，竟能看穿正一剑诀的破绽，不断逼宋正廷耗损灵气，直至后继无力，再反扑而上，直捣黄龙。

此女一直没有用过术法，便是最粗浅的五行术法都不会的样子，缘何看出他宋家秘法的破绽？难道夙瑶此前与她说过正一剑诀的事？

宋明空看了一眼坦荡自若的夙瑶，立刻将这猜测打消。

夙瑶一向光明磊落，不屑做一些宵小之事。秘法传承放在哪里都是重中之重，乃是一方势力的根基之一。若有人随意宣扬秘法破绽，无异于杀鸡取卵，轻则招致唾弃，重则被势力追杀。

夙瑶与他们夫妇多年相交，就算将破绽私下教导给小徒，也会征得他们夫妇同意。她神色如此坦荡，绝不可能是她泄露出去的。

那便是少女自己悟到的。如此短的时间内，能看破秘法破绽，步步为营，以弱胜强，谋略才智都是上等。

宋明空不禁想到少女那日醉酒作诗，引全城狂欢的盛景，心中不禁一叹。能作出那样豪情洒脱，引动天道加持的诗，少女岂是普通人？

自知这场比试必败，宋明空也干脆不去理会，眼不见心不烦。他转了转眼珠，对身边人挤眉弄眼：“夙瑶，你与这位小徒，究竟是何关系，难道你醉酒之时，说的话是真的，她真是你指定的道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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