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客 第147章 第 147 章

醒来就觉得侧腰痛，我适应了黑暗环境，去看我的伤口，已经没有流血了，我不大明白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往四周去看，松开手，发现自个手上捏着一张纸条。

展开来，里面是我的字体，“不可出洞穴，不可说话，洞口有食物。”

不清不楚的交代，但看这伤口，约莫是出了大事，洞穴低矮，我只能猫着腰，我爬到洞口，一片大叶子包裹着几颗果子，上面还沾着水，是洗干净的，旁边还有一个水壶。

我将果子拿去吃了，吃的时候，竖起耳朵，听到外边有动静，从洞口望出去，看不见人，那个人也一直没有说话。

一直到中午时候，他才出现在我的视野，他紧闭着双眼，手上捧着新的叶子，叶子上躺着两条巴掌大的鱼，他将食物放好，就匆匆离开。

我瞧他的反应，应该是认识我的，我拿了食物，吃过了后便躺下，垃圾丢了出去。

等我再度醒来，是第三天了，洞口堆了许多食物，都是没见过的果子。

我弯着腰走出洞口，瞧见他倚着一块大石头写字，一时间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还记得多少字？”

我突然出声，吓了他一跳，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跑到我身边，“姐姐，你还好吗？”

他看着我的侧腰，我压了压，道：“再养几天就好了。”

“姐姐，你是不是神仙？”

“不是。”

“我娘说，神仙才会幻化东西，他们还会保佑人。”

我将食指抵在唇边，摇了摇头，“不可提起当日之事。”

“嗯嗯，我听姐姐的话。”

“学了多少字了？”

他翻开字典给我看，翻到了第二页，“十个。”

“很好。”

我们离开了那座山，再度踏上路途，他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能连续快走半天，是这些日子跟着我锻炼出来的本事。

我们去了新的城市，它比之前那座还要繁华，有许多新学堂的学生，他们成批走在大街上，拉着横幅。

我们坐在路边吃饭，余二狗看着他们，眼神里都是羡慕，“姐姐，他们好威风。”

我指着他们的横幅，“这就是他们的信仰，所以朝气蓬勃。”

“收复河山，反对……”

“投降。”

“反对投降。”他跟着我，又读了一遍。

“姐姐，我也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他很坚定地望着我。

我回头看他们的装束，都穿着新式西装，戴着学生帽，有个词叫“大学生”，指的便是他们。从小学堂到大学，我是没法陪他那么久，打算换个途径，送他去另外的地方。

我买了几份最新的报纸，在上面去找我要的信息，其中有一栏写着——燎原。我去看报纸的发行方，是另外一支军队。

“带你去新的地方。”

未免路上饿肚子，我买了许多干粮，带着他立即动身了。

此去到目的地，我们花了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里，余二狗跟着我见识了许多事物，有好的，也有坏的。他也逐渐听得懂我语气的意思，不会再惹我生气，也不会贸然叫我去救人。

我们在一起待了有三个月，他的身高却长了没多少，依旧是没有我的腿高。

我向借宿的农家买了三个鸡蛋，煮熟了揣他兜里，叫他饿了再吃。

他很意外，又十分高兴，甜甜地喊了句，“谢谢姐姐。”

我带他进了山，他们说山里接收了许多妇孺，那里的兵丁很友好，是百姓的军队。

我只是翻了翻报纸，具体的还得看过才知道。夜深了，我站在高处，俯视下去，有星星点点的烛火，屋子都是泥土夯的，聚集了许多人，有士兵，也有孩童。

“姐姐，这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吗？”

“不是我，是你。”

我领着他到那块平地上去，岗哨的士兵见我带了一个小孩，防备心小了不少，我同他说：“我带他来投奔。”

他吹了个哨子，叫了另外一人领我们进去，来接我们的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同志从何而来？”

这是个新鲜称呼，我摇了摇头，将余二狗推了出去，“我只是送他过来。”

“姐姐。”

“你跟大娘去休息。”

我将他打发走，和他们首领在一个屋子里谈话。

“那孩子是你弟弟？”

“路上捡的，无父无母。”

“我看同志并非常人，可有意向加入我们？”

“没有。”我想都没想，立刻拒绝了。

他试图用家国大义来打动我，可我活了那么久，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无拘无束惯了，如今的战场不适合我，没有我发挥的余地。

脱节太久，战役的几方又牵扯到许多国，我不大清楚现在的状况，我也不适合待在他们这样纪律严明的军队。

他们给我安排了一个大通铺，我只是坐在床上，熬了一夜。

天才刚亮，外边就有训练的声音，广场上很热闹，我走出去看，来往的人互相打招呼，其乐融融的模样让我以为现在是太平年代。男子守卫练兵，妇人下地耕作，连孩童也有专门的童子军。

我在练兵场的孩子堆里看到了余二狗，他已经交了两个伙伴，他见了我，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姐姐，这里很好。”

我蹲下去，问道：“鸡蛋吃了吗？”

“还有一个。”

“等会就吃了，别放坏。”

“嗯。”

“你可有大名？”

“余二狗，我跟姐姐说过。”

“不好听。”我握着他的手，在他手心写字，“我给你取个名，叫余庆，可好？”

他重复着，在自己手心上又写了一遍，“余庆，好！谢谢姐姐。”

“以后就同旁人说，你叫余庆，不要叫二狗，别被人笑话。”

我嘱咐着他，暗暗跟他道别，“继续玩吧。”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我才刚走到村口，身后就传来一声喊叫，“姐姐！”

我转过身，他背着那件兽皮毯子，逆着阳光站着，他的表情快哭了，“姐姐，我跟你走。”

“余庆，跟哥哥回去，我要走了。”我指着他身后一人。

“不要，姐姐。”

“余庆，听话。”

“姐姐——”他朝我跑过来，搂住我的腿。

我将背上的小木剑解下，放到了他手心，“好好学字，平安锁不能卖。”

他抬起手，擦了擦自己的鼻涕。

“余庆，记住你的信仰。”

我给他下了最后一句嘱托，转身便要离开。

这回他没有跑过来，只是喊道：“姐姐！你叫什么？”

“宋祁，祁连山的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