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不渝万重山 第8章 相思始觉海非深

8.

敖勋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失落。“为什么啊……”

“什么？”

“我感觉得到，你并不厌恶我，可是为什么总是躲开我，你觉得我哪里不好……”说着，他抓住她的双臂，那火热的眼神看着她。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肃凝挣开他，又后退了一步确保自己有一定的安全距离，“我问你，你口口声声的说喜欢我，那你喜欢我什么呢？”

敖勋愣了一下，并没有马上回答。

“敖勋，你所谓的喜欢，不过是一瞬间的**罢了。”她看着他，很认真的看着他。“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以来，我们，是唯一被女娲神母亲手创造出来的高等生灵，这也就注定了比起三界所有生灵，我们人族具有更复杂的情感和智慧，这也是我们赖以生存，延续万年的资本。你说得对，我并不厌恶你，可是不厌恶，并不代表我就得和你有肌肤之亲。你喜欢我，也不代表你就可以对我有越轨的行为。你明白吗？”

敖勋看着她，若有所思，但还是轻轻的点点的头。

“你们龙族，男子一生可以有很多龙女，为的是尽可能的繁衍后代，越是高高在上的神灵，孕育后代的代价和时间也越大越长。所以，也许，你们很容易就会喜欢上一个女子。可是，我们人族不一样，我们一生只爱一个人，只有两心相悦，方才情生意动，若爱，便是至死不渝，执子偕□□白头。”

敖勋虽然不能十分理解这种情愫，可是心里却莫名的有种感动，肃凝，让他觉得有些震撼，她，这个普通的凡人，竟然让他忽然有点肃然起敬了。

肃凝看他那呆呆思考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摇摇头，“罢了，你还是好好做你的龙太子，将来娶个和你一样龙女吧。我们，是不一样的。不过，我还是很感激你，能带我看这么美丽的景色。看得出来，你也并不是狂妄之徒，你对我的好，我会记住的。你只要别再做那些出格的事情，我交你这个朋友了。”

二人最终都默默地，静静地，看完了那场盛世的表演。

大寿过后，一切又恢复了往常。之后的几天，敖勋都有些懒懒的，除了去天庭玉帝那里汇报军务之外，其他的时间几乎都闷在自己的寝宫里，岚菱每每来看他，约他出去，他也是一点心思都没有，全用公务搪塞了过去。

要说这太子肚里的蛔虫，还真的非杵鲛莫属，看他的样子这几日都是恹恹的，食欲也不太好。杵鲛猜他心里一定有事儿，这年头，叛乱刚刚平息，水族也一切太平了，那能让他如此烦心的，还能有谁。

“殿下，您用一些吧……这，岚菱公主送过来的，今天这是第三回了……”杵鲛端着糕点送到案桌上。

“放着吧……”敖勋了无生趣的口气。

“殿下这是……为情所困不成？”

敖勋抬眼看他，却不语。

“上次你带肃凝姑娘溜出去之后，回来就这幅样子，看来一定是和她有关了。”

敖勋默默叹了口气，依然沉默。

“以小臣看，肃凝姑娘对太子也并非一点感觉没有，可是殿下怎么还如此苦恼？”

“哎……本太子真是不明白，那么多女人都对本太子倾慕有加，天天狂蜂浪蝶一般的扑过来，”说着点头示意了一下那份糕点，“怎么偏偏就她，无动于衷，我到底哪里不好了。”

“这……”杵鲛眼睛转转，“肃凝姑娘毕竟是人族，可能和我们是有些不同的吧……”

这一句和她说的好像，敖勋立刻来了精神，“杵鲛，你经常背着我去人间鬼混，别以为我不知道，不过，我不跟计较那些了，但是你应该对人族比较了解吧，你来说说，我哪里做的不对了？”

“那殿下以为，若是钟情于一位女子，该如何呢？”

“这还用说，大丈夫若是真的喜欢，就该直截了当表明心意，必然想要有肌肤之亲和**之情啊，我是怎样你还不明白吗？我不会轻易喜欢谁，但是喜欢了就是真的喜欢。”敖勋说着，有点激动起来。他这个语言表达能力，翻来覆去就那几句，也就杵鲛心领神会。

“是是，小臣自然是明白，您不是始乱终弃的之人。但是，啊，但是！”

“什么？”

“但是，您是龙族，那是龙族的方式啊，您想想开天辟地以来，龙族的作为海神，几乎所有龙子龙女的联姻都是天帝指配的，也包括咱们龙王与您的母后啊，所以，相处关系是简单的很多。可是人族大不相同，他们情感要丰富得多啊，男女之间，春心流波，相敬相守，才能有心心相印，之后才有哪些肌肤之亲啊，才会……”

“才会情生意动，一往情深……”敖勋说着，眼神飘忽了起来，想起了那晚肃凝说的那些话。

“啊？”杵鲛眨眨眼。

“哈，没什么，你继续……”

“所以，要赢得凡间女子的真心，不是您英武豪气就行的，是需要相敬如宾的，缠绵的表达爱意，进而两情相悦啊，切不可太过直接，一定会适得其反啊，这需要慢慢来的。”

敖勋眯起了眼睛，点点头，“原来如此……嗯……”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去帮我打听些事情……”

……

龙门派这边，大家也回复了日常的生活，每日的晨练依然是由肃凝来负责。站在龙门校场的高台，肃凝背着手，发丝轻轻清扬，看着弟子们整齐的晨练，她却陷入了沉思，思绪忽然倒回了那日敖勋在这校场上与她比武的事情，他那剑眉星目又出现在眼前，她使劲摇摇头，自己明明就是修道之人，何况与那敖勋根本就是萍水相逢的缘分罢了，自己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肃凝！”是南弶走了过来。

“师兄！”

“你怎么了？自从上次从东海回来，你就有点怪怪的。”

“没什么，可能是前段事务太多，有点疲惫。”

“那你可要多多修养，若不然，这次下山修行，我同师父请示，你还是不要去了，留下来休养一下。”

“不用的，师兄，我没事的。这下山修行是咱们作为天师的本职所在，我怎么能懈怠推脱。”

“哎，我是担心你的身体状态。”南弶看着她，眼中竟然划出了一阵柔情。

肃凝立刻感到那阵暖流，淡淡的笑了笑，“师兄放心吧，我真的没事，明天会准时启程。”

“这次我们都要分头行动了，你可一定要小心，下山之后出任何事情，一定通知我，我会第一时间赶到助你。”

“多谢师兄。”肃凝心里一阵温暖，师兄虽然平时很严肃，但是对她还是十分关心的，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肃凝对南弶一直敬重有加，也十分仰慕他，不过连她自己也不说明白，这种仰慕到底算不算时男女之情。

这每年下山，是他们天师修行的一种，天师，作为凡人中修仙修道者，终极目的，就是为了修的仙法，除掉人间妖魔，维系人间的正气和平，极少数的得道者，法力达到一定的程度，便会羽化登仙，进而参透天地宇宙的奥秘。所以，蜀山的天师们，每年初始的日子，都会应各地递上来的请函除魔帖子，下山义务为这些有求之人做善事，除妖降魔。正所谓修炼仙法那么久，为了就是守护人间的正气。龙门这一脉，到了柞木道人这一代，弟子凋零，可以下山独当一面的除了他本人之外，便是南弶和肃凝，除此之外，同一届的小师妹严焉也已经年满十六，成年可以下山了，所以这次一共四人，大家分别应不同的帖子而前去除妖做法事。

而肃凝这次授命，则要去太平村和京都。这已经是肃凝第三次下山了，所以对她来说，倒也也比较得心应手，只是小师妹严焉一脸的兴奋，和肃凝性格不同，那孩子总是精神很大条，喜形于色，虽说有时候有点吵闹，但是倒是个极为单纯正直的孩子。

“师姐，我们要去降妖除魔了，想想就觉得很激动，这可是我第一次下山……”从离开门派开始，一路下山来，那孩子一直兴奋的说个不停，肃凝也是哭笑不得，不过，对她说的那些也没怎么上心去听。

“师姐，自从上次从龙宫回来之后，你就有些闷闷不乐的，到底怎么了？连我都不能说吗？”

“啊，没什么。”肃凝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性格，不太轻易和别人说出自己的心事。好事坏事也总是闷着，这点倒是敖勋有些相似。

“别以为我年少什么都不知道，我早就看出来，师姐，你和那个南海太子可是不对劲啊。”

这丫头，一句戳中肃凝的心事，不过她还是表面很淡定。“我和他能有什么不对劲，你少胡言乱语了。”

严焉撅起小嘴，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是吗……上次比武，我看那位大太子是故意输给师姐的吧，还不就是想着借个机会接近你，切，我可是什么都知道。”

这孩子，简直就是个小精豆。肃凝只是淡淡的摇摇头，脸色还是冷冷的，她不想被别人看出心事，何况与她来看，这也并非什么好事。不过，不得不承认，自从上次同敖勋讲了那番话之后，回来龙门已经快一个月的时间了，那家伙居然也是杳无音信了，之前他拜访结束回龙宫之后那阵子，还时不时隔三差五的，捎个口信或者整些个小玩意儿。这次别后，居然再也没有消息。不过肃凝这脾气，是出了名的沉得住气的，也不是那种患得患失的人。之前人家总巴结她的时候，她便是一个回信也没有给敖勋，现如今，对方都没了音信，她更是不会主动提起那人，尽管，心里没有一天不偷偷的犯嘀咕，但是就是表面冷冷的风轻云淡。

“要我说啊，大太子是有点鲁莽，不过我感觉他对师姐你还是有真心的，你干嘛总那么横，也不搭理人家。”

这话，听得肃凝心里一阵乱，她可拉不下那个脸，没音信就没音信，这样也好，对方若不是真的在乎她，各走各的路，省的自己胡思乱想。“好了，你有完没完。这次下山，回去要和师父回复的，你仔细这些才好。以后别再提那人了。他走他的阳关道，我们过咱们的独木桥，不是我的我不稀罕，以后你再提这些，我是真的要恼了。”

这几句话立正言辞，到时终于把严焉给吓住了。“是是，师姐，那我不提了，你别生气嘛，那个，我们就此路分别吧，你往东，我往北，我们一个月后再相逢哈。”说着，拎着剑就一溜烟的跑了，她是知道肃凝的，这位师姐严厉起来，怕是她不会有好果子吃。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