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不渝万重山 第16章 冲冠舍命为红颜

严焉年纪还小，没见过这事儿，心里是彻底乱了，只顾抹泪，却一直摇头，“大太子，我今日在后山绝境找到了师姐，找到她的时候，就已经这样，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屋子门开了，进来的是杵鲛，他不放心敖勋，紧跟着过来了，看见肃凝那副样子，不禁也吓了一跳。

“我的法力只能暂时为肃凝续命，她的身体就像是个无底洞，再续多少救不回来命……”敖勋紧紧的握住肃凝的手，婆娑着，眼眶有点发红。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沉了口气。回头看着严焉：“严姑娘，你冷静点，听我说，你现在出去，在门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小姑娘虽然搞不清楚他要干嘛，但是直觉上明白，敖勋不会对肃凝不利。点点头出去了。

看见敖勋这沉重的表情，杵鲛心里已经有了数。

“太子殿下，难道……？”

敖勋继续看着肃凝，沉默不语。

“不行，殿下，万万不可！太子您一定要三思啊！殿下！”

敖勋却不理他，从腰间掏出肃凝送他的那把麟隐，紧紧握在手里，松了腰间的锦带，播开上衣，喽出了胸膛。

“快点！”敖勋把匕首递给杵鲛，“动手！”

杵鲛一个大男人，居然哭出了声，跪了下来。不肯接匕首，“太子啊，我的殿下啊，龙族身上的那三片护心麟，是致命的宝贝。不可啊不可！”

“只取一片死不了，只要点心鳞在。”

“殿下，龙族嫡亲血统的护心麟，那是起死回生的圣物，弥足珍贵！何况，剜去龙鳞，就是切肤之痛啊！堪比天下最惨烈的酷刑！小臣誓死不能从命。”

“愚蠢！我是真龙，失去一片护心龙鳞，不过三百年，又可长回来。可是，肃凝是人族，她要失去的，是生命！我绝对不会让她死的！我自己来！用不着你！”说着，敖勋，操起了匕首。杵鲛上前拦他，敖勋一记眼神，他又退下了，他太了解敖勋这脾气了。这护心麟不比一般的龙鳞，是龙身上最为精华最为坚固的龙鳞，共有三片，最中心的那片叫做点心鳞。失去了其他两片，还能张回来，若失去了点心鳞，那么龙的寿命也将要走到尽头。

敖勋随手拿了块汗巾，咬在嘴中。匕首冰凉的切入胸膛。这种切肤之痛，痛彻心扉，似乎浑身每寸肌肤都在被撕裂。血涌了出来，侵蚀了他的身体和内衫。他剜去鳞片根部的鲜肉，一刀一刀的切下来。杵鲛看着，满脸泪水，比敖勋还疼。

敖勋拔下那鳞片，用手捂住伤口止血。杵鲛无奈，也上去赶紧为他处理伤口。看着手中茶杯口大小的那片带血的龙鳞。敖勋疼的脸色都变了，额头渗着汗水，只听说过剜鳞剧痛无比，却没想到这般痛苦。要不是衔着汗巾，怕是要把嘴唇咬破的。

他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口了，立刻把那片龙鳞化成了淡银色的烟雾，植入了肃凝的体内。那股银色在她的体内，晕染着寸寸肌肤，她的体温也渐渐有些暖了。敖勋看着她，过度疼痛已经说不出话了。但是眼里满是心疼，看着她的脸有了血色，他的眉头才松了松。

肃凝，我要你活着，你可是已经许了我，怎么能食言呢……

敖勋放她躺好，心里是想守在她身边，等她醒来。但是毕竟东海那边，不能离开太久。他强忍着站起来，把杵鲛递过来的一些止血的麻布捂在胸口，整理了一下衣服，叫外人看不出他的伤口。

走出了门，他装的很镇定，看着严焉：“我把杵鲛留下，你们两人给我好好照看着她。有什么不妥，立刻告知我！”他的声音明显有些勉强。

杵鲛看他这幅模样，心里七上八下，非常担忧，可是此时此刻也不是和他争论的时候，他也明白，只要按照他的命令就是让他好受了。便应了下来，毕竟这严焉年级太小，法力也不强，光她一个人的确有些不妥，想必敖勋也拿不很准，肃凝用了她的龙鳞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他明白主人的意思。

敖勋这才略微放心的离开了，腾云回东海去。看着他的背影，杵鲛真是感慨万千，他是南海太子，高高在上的海神，竟然会为了一个凡人，承受如此创伤。

天地之间，一片黑暗，阴云密布，混沌无光。肃凝站在高山的顶峰，风急雨密，那些雨点打在脸上，生生的疼痛。俯视群山，黑压压的一片，令人生怖。忽然，看到开天辟地的一道银光划过，飞速的冲向她，她本能的觉得害怕，想要闪躲，可双腿却像是灌了铅，怎么挣扎也无法动弹。之间那道银光穿过了她的身体，感觉自己就要被那强大的力量掏空了，肃凝拼命地发出声音，嘶吼着，挣扎着……

“啊~！”肃凝猛然睁开眼睛，触电似的猛地在床上坐了起来，汗水已经湿了内衫。感觉浑身都像是骨头被粉碎般的疼痛。她皱起了眉头。

“师姐？师姐！你醒了！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师父，师姐醒了！”严焉喜出望外。

柞木道人疾步走了过来，看她的样子，气色好了很多。立刻把起了她的脉。感觉到她的筋脉弹跳有力，元气也恢复了。才松了口气。然而对这突如其来的一系列举动，肃凝竟然有点懵。

“师父，严焉……我是怎么了？您这是做什么？”

“孩子，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肃凝看看柞木道人，又看了看严焉，低头不语，努力回想着之前发生了什么，可是不知为什么，过去记忆很是模糊。

“我只记得……师父和师兄下山了……叫我看好龙门……然后……然后……”肃凝越想觉得越乱，有些片段支离破碎，完全联系不起来。

“罢了，凝儿，先不要想了，你醒来就好，以后慢慢的会好起来的。你要多多休息。”

“是啊，师姐，你已经躺了三四天了，我早就备了一些粥食，你用一些吧，不然身子太虚了。”

肃凝也是在是觉得力不从心，想严焉说的也是，此事竟然真的有些想吃点东西。便点点头。

在师妹严焉的照顾下，肃凝没两天就下床回复正常生活了。可是，十分意外的，却是，她不再代领早操了。改由掌门师兄南弶来代理。因为……

竹林里，肃凝站在柞木道人面前，一遍又一遍练习龙门的独门招式。可是每次剑落，完全没了之前的杀伤力。她的功力，竟然失去了大半！剑法招式，法术幻术咒语，全都标准无误，可是效力却不尽人意。剑气中的杀伤力全失，看起来就像是普通无道行的人做的花拳绣腿。法术更是削减了很多，就连独门法器操作起来都有些不太灵敏了。柞木道人看着她，也默默地叹气。

“师父，我这是怎么了？我……”肃凝开始自我怀疑了起来，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甘心的又来一遍，再一遍……最终绝望的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握着手中的剑，不断地颤抖着。“不……我不可能……”

柞木道人走了过来，安慰的把她扶起来，“你之前独自去了绝境，后来弟子们说，之间日空中一道绿光划过，再之后就看到你伤痕累累，筋脉尽断，而清河仙草，也全都瞬间枯死，无一幸存。”

“什么？清河仙草？全枯死？！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都不记得了！师父，我……”肃凝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又想想世代守护的灵物也被毁了，心里百感交集。

柞木道人拍拍她的头，“孩子，别这样，事已至此，不必难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失去了功力，还能补回来的，灵草没了，那是天意，我们都尽力了。”

肃凝点点头，眼眶红红，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涌出来，要知道，经过一场浩劫，她失去了部分记忆，按大家的描述，她当时应该是事故发生的唯一目击人，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记得了，清河仙草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毁于一旦，江湖上，三界里，都已经传开了，他们在这里世世代代守护着仙草，却万万没想到，一个疏忽，毁灭在她的手里。她心里是无比的自责。再加上，自己因为遭遇了什么，功力失去了大半，虽还能拿得起剑，却没有什么法力了。在蜀山修炼了这么多年，在这一代各派弟子中，她虽不是佼佼者，但是也算是众多门派中勤奋的典范了。现在心里是是万般的不甘心。

柞木道人了解他徒弟这心思，拍拍她的肩，沉默了一阵子，他心里比肃凝还难受呢。

“孩子，别这样……”

不劝还好，这一劝，肃凝的眼泪再也绷不住了，簌簌的涌了下来。她紧紧的握着师父的手，什么也说不出来。

“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不管发生了什么，失去的，都已经失去了，你莫要自责。你现在是受了创伤，才会失去了记忆和功力，都是暂时的。”

“师父，肃凝对不起您，对不起龙门！”她哽咽着。

“师父相信，你都尽力了。”柞木道人也拉住了她的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要是，要是，永远都好不起来呢……”肃凝看着他，哭的很伤心，眼神中有着淡淡的绝望。

“那就从头再来，你用双倍的努力，把失去的功力再练回来，永不言弃。”柞木道人看着她，语气十分坚定。

就是这个眼神，让肃凝在阴霾了这么多天之后，忽然看到了一丝希望和光芒。她点了点头。

又聊了一会儿，看她情绪好些了之后，柞木道人拉着她坐在石头上。

“凝儿，其实，有件事情，师父很早就想着问问你的意思。”

肃凝擦干净眼泪，心情平静了很多，点点头。

“你觉得南弶这人如何？”

“大师兄……”肃凝心里有些隐约的感觉，师父这么问，应该不寻常。“大师兄他正气凛然，为人正直不阿，是道家弟子的典范。”

“嗯，你们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现在你们都大了，师父也老了，身体每况愈下。其实你们俩的感情，师父心里都有数，希望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彼此有个依靠，齐心协力把我龙门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