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庚契约 第15章 「契约书」Page 15

鄞江坐在飞机的最后一排，有些郁卒。

这趟航班并未满座，空出不少，似乎就连突然多了一个活人，也没到立刻就能被发现的地步。

飞机的广播已经通知了机场临时关闭的消息，机舱内还算安静。但也有人疑心于这次关闭的原因。

J市今天天气大晴，既然已经抵达机场上空，似乎就没有不能降落的道理。

鄞江并不关心这些，他不是乘客，他只是被塞西莉亚塞到这里的。那个女人把他丢在这里之后，就独自一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孤寡的坐了一会儿，机舱的前方传来一阵骚乱。

出于好奇，鄞江站起来往前看去。

将头等舱与经济舱完全隔离开的舱门出现了可见的形变，接着，舱门破开一个大洞，一条黑色的影子箭一般射向鄞江。

从孕妇破开的小腹中，探出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塞西莉亚的手停在半空，她脸上的笑容更为艳丽，那只手也只停顿了不到半秒，下一瞬就朝着那颗头颅抓了下去。

孕妇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小腹，从被撕扯开的皮肉中，爬出来一个全身漆黑浴血，极具丑陋的干枯婴儿。

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怀的孩子，这是怎样的一个怪物，在她的腹中落地生根。

但是她的手臂还是护住了那个怪胎，试图阻止塞西莉亚的攻击。

“人类啊……”塞西莉亚感叹着，那只手击碎了女人的手臂，直直伸向那个怪物。

女人几乎是下意识的，丝毫不顾身体被活生生剖开的痛楚，弯下腰护住了那个称不上是婴儿的东西。

“求……求求你，不要杀我的孩子……”

她几乎用整个身体护住那个漆黑的怪物。

“他是我的孩子啊……”

女人不知道向什么人哭诉着，从塞西莉亚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连这个生活优渥的平凡女人都能感受到。

那只手根本没有因为女人的几句求饶就有所停顿。

指甲将要穿透女人的躯体时，一截枯瘦漆黑的肢体死死钳住了塞西莉亚的手腕。

被包裹在一片狰狞的血泊中的怪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

婴儿的背脊裂开，两条黑色的羽翼从肩胛骨的两侧伸展开来，黑羽包裹住它的全身，如茧一般的形态中，分化出节肢状的四肢。

它像一条初生的野兽从母亲的子|宫中狼狈爬出，摇摇欲坠却凶悍异常。

钳住塞西莉亚的节肢力气之大，似乎准备直接将塞西莉亚的手斩断。

如毒蝎般的长尾在狭窄的机舱内弯曲过一个扭曲的弧度，刺入距离最近的一位乘客的大脑。

连惨叫声都没听见，那个中年男人就这样被抽成了一具干尸。

难以相信从自己腹中出来的这个东西竟然会是真正的怪物，女人脸上的泪痕尚未干涸，突然崩溃的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塞西莉亚只是微笑着看着这一切。

被怪物钳死的手腕也未能让那张艳丽的脸上流露出丝毫的痛苦，塞西莉亚只是抬起另外一只手，那只手轻轻放在崩溃的女人的发顶，安慰一般轻轻抚摸着。

长在尾部顶端的眼球和怪物头顶的两只眼球一同转向塞西莉亚的另一只手。

黑色的长尾隐藏在被黑色翅羽包裹的身躯后，悄无声息的绕过中年男人的尸体，绕到塞西莉亚身后，对准塞西莉亚的后颈刺下。

塞西莉亚却如同早就察觉到怪物的意图，在那条蝎尾刺下的瞬间侧身闪过，原本被怪物钳制的手腕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翻转，纤长的五指反扣住怪物的节肢，投掷标枪一样将怪物整个甩了出去。

“嘭咚——”

分割两舱的舱门被硬生生砸出一个大坑。

经济舱中的乘客被吓了一跳。

他们还根本不知道在这架盘旋于AX机场上空的飞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接着那道舱门可悲的裂开了。

塞西莉亚飞起一脚，怪物皮球穿过舱门，穿过一整条过道，射向它的球门——鄞江。

“皮球”在距离鄞江越来越近的时候，从中伸出了四条坚硬的节肢。

这些节肢刚接触到鄞江，就紧紧抓住鄞江的身体。怪物被节肢拉扯住，攀附到鄞江的头顶。漆黑宽大的鸟翼将它和鄞江包裹成一个茧形的整体。

“鄞江！”

随着一声焦急的呼唤，冷蓝色的子弹从怪物的头顶穿过。

冬青蹲踞在一侧座椅旁，他的腿伤令他难以支撑，匆忙射出的子弹没能对怪物造成任何伤害。

怪物的身体变化自如，在子弹接触到身体前，就在子弹路径的前方一分为二，等待子弹穿过后，又合二为一。

被黑色怪鸟逼至墙角，情急之下，冬青只好撞破窗户跳下航站楼，趁自己还没摔成肉饼前，借助传送模块来到这架飞机上。

由于飞机始终在天空盘旋，无法启用坐标传送，他只能利用锁定传送。这一模式操作起来并不容易，他差点因为找不到锁定目标葬送在机场跑道上。

冬青举枪对着怪物，鄞江在里面，他不敢贸然开枪。

“怎么办？和鄞江签订的家伙为什么不在？”

一个充满魅惑的声音从冬青身后传来，“您是在谈论我吗，冬青同学？”

冬青微微侧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塞西莉亚一脸微笑，走向冬青的步履缓慢且优雅——如果忽略被她以极其不自然的姿态拖在手中的女人的话。

“你……”

“塞西莉亚·菲·费舍尔。”安德鲁提醒道。

“你就是菲？”冬青问道，接着吓了一跳，因为塞西莉亚把手中的年轻女人抵在他的枪口下。冬青忍不住责问，“你在做什么？！”

“多亏您与安德鲁两位的努力，我才能这么快找到目标的弱点。”塞西莉亚半握住冬青的手，强迫他把枪口对准女人的额头，“那个晶石，就在这女人的脑袋里。”

“什……”冬青张口结舌，女人额头血管的跳动从枪身传至手中，这还是个活人，也并非怪物，“就算你那么说……”

就算目标的弱点就在这里面，他也绝对下不去手。

塞西莉亚笑着放开冬青的手，她站起来坐到冬青对面，“现在有两个选择，您可以开枪击中晶石使目标死亡，鄞江也会获救，或者您放过这个女人，但是您的同学就会因此死去。让我看看您的选择吧。”

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一个同窗数载的同学。

他没有犹豫的理由。

鄞江呼救的声音从茧中传来，带着命悬一线的微弱。

他不能放着鄞江不管……

冬青缓缓扣动扳机。

“也许你可以考虑第三种选择。”安德鲁忽然道。

“我想不出来别的办法。”冬青说，语气黯然。

“菲懂得如何迷惑对手，但是我想你还没有愚蠢到那种地步。”

“我……”冬青扣动扳机的手指一滞，他抬头望向塞西莉亚，“鄞江和我一样，我是契约者，他也是。”

“嗯？”塞西莉亚发出饶有兴味的声音，“我想您也许没有听说过，第一次任务就死亡的契约者。”

“……比起杀死这个女人，我的枪更应该让你想起自己的责任。”他举起枪，对准塞西莉亚，“鄞江的处境，完全是你的失职。”

“哈——”塞西莉亚夸张的笑出声，“您是一位有趣的契约者。那么——请随意使用，我的主人。”

随着授权密码的开启，塞西莉亚的身躯消失在机舱中。被怪物所包裹的黑色羽茧中，崩裂出赤红的光辉。

鄞江手握赤色双兵，对准茧壁一通劈砍。

羽茧到底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坚硬，他的进攻几乎没有起到任何的效力。

鄞江骂了句脏话，“怎么这么难搞啊？”

塞西莉亚轻声笑道：“请不要担心，就这样继续进攻。”

“你说是就是吧。”鄞江加大力度一通猛攻。

羽茧的外围，机舱内部，冬青匆忙抱起已经因失血过多而陷入休克的女人，按照安德鲁给出的六位坐标，开启了传送模块。

携带晶石的女人一离开，羽茧在鄞江的攻击下瞬间变得不堪一击。怪物的身体不再有任何的能量支撑，迅速消解成无数的光点。

“也差不多了，我们也到那边去吧。”

“那边？哪边？”

塞西莉亚给出一个与安德鲁相同的坐标。

转眼间，鄞江已经置身于一家医疗机构中。

塞西莉亚解除了授权，仍以人类的姿态跟随在鄞江身边。

“这里是仓庚的医疗机构，晶石虽然寄生在人类的大脑中，也可以通过手术方式取出来。”

“是个好主意，不过还真是麻烦。”

“您说得正是呢，所以我才说要直接杀死寄生体。”无论谈论什么话题，塞西莉亚都能保持着微笑。她指向走廊的尽头，“这种特殊的手术一般都会在这个地方进行。这里设有特殊防护系统，即使有晶石，怪物也无法在这里构成完全体。”

鄞江看到冬青，抛下塞西莉亚，几步跑过去，“冬青。”

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阔别一周的再见，彼此都成为了契约者这种事，说起来还真是话长啊。

冬青倒是不客气，“我之前就劝过你，不要签契约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