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星 第55章 心狠话不多

“病人这两天病情稳定不少，可以陪他说会儿话了，但切记不要刺激到他。”护士一边叮嘱着程和一边推开病房门说。

“记住了，谢谢护士姐姐。”

病房里，沈凝星倚在窗边，看样子像是在晒太阳。

“凝星。”程和轻声叫他，“你在晒太阳吗？”

沈凝星不语。

程和似乎已经习惯了沈凝星的沉默，自顾自继续说道：“想晒太阳的话下去晒不是更好吗？我带你去下面走走？”

“不用，在这里就挺好。”沈凝星望着窗外说，“这里站的高，看的远。”

程和不明白沈凝星这话什么意思，病房里的窗户都是经过特殊改造的，窗户外加装了一层很密的铁丝网，不像普通病房的窗户那样通透。从这里往下看，景色都会被铁丝网挡个七七八八。

但程和什么都没问，只是默默陪沈凝星站着。他不会安慰人，也不想安慰沈凝星让他觉得自己真的是病人。

临序烨虚幻的身影跟程和并肩而站，一起陪着沈凝星。他进了沈凝星的记忆，却没有选择以实体现身。

他一现身，沈凝星就会很容易察觉到他的存在，记忆中经历的事也会随他而短暂改变，看不见最真实的。

他想知道沈凝星真正经历过的事。

这个时候的沈凝星状态很差，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无力，很快回床上躺下了。

程和本以为他又要睡觉，没想到沈凝星居然主动掏出手机问他要不要打游戏。

程和受宠若惊，没想到沈凝星会突然这么主动，当即拿出手机同他一块组了队，病房里传出了难得的笑声。

值班护士巡查看见这一幕，觉得十分因为——

沈凝星前两个月状态更差，一度让医生护士怀疑窗户外的铁丝网关不住他，不得已采取强制措施把他绑了起来。哪成想他力气大的实在吓人，差点没关住他。

一直到半个月前，沈凝星状态才有所好转，不再做那些傻事了。

一切看似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临序烨知道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他看见沈凝星拿手机的手在抖。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护士巡完房后，躺在床上的沈凝星忽然睁开眼，黯淡的眼神中透着一股疯劲。

他赤脚下床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铁丝网挡着下面的景色，也在无形挡着沈凝星心里最疯狂的想法。

病房里能摔的东西基本都被收走了，没法收走的也被栓上链子固定起来，免得沈凝星拿来自残。

他受够了这样被锁住没有自由的日子。

临序烨从沈凝星身后守着他，心里盘算如果沈凝星有什么过激的自残行为，哪怕被沈凝星察觉到他的存在，没法看到后面的记忆，他也要拦着沈凝星。

可沈凝星仅仅只是站在窗边，头贴着玻璃看着铁丝网外的景色，并没有进一步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沈凝星才缓缓抬头。

相比于下方闪烁着灯光的景色，天空中一片黑暗，沈凝星望着望着却出了神。临序烨顺着沈凝星望的方向看去，在层层黑云中看见了一颗星星。

那颗星星光芒很弱，在黑云中苟延残喘。可就是这苟延残喘的一颗残星，让沈凝星黯淡的眼神有了一丝光。

那之后沈凝星的状态日渐好转，两个月后，他就出院了。

出院后的沈凝星看上去与普通人无异，只是性格相比于以前冷了很多，更不喜欢与人说话了。

对此医生建议程和多陪陪沈凝星，别什么话都让他憋在心里。程和也很给力，一放学就来陪沈凝星，用那张没闸的嘴叭叭叭地说，终于说出了沈凝星的笑容——虽然那是一个无奈的笑。

临序烨总算知道为什么程和不管怎么犯贱作死沈凝星都不会揍他了。

可以说没有程和的陪伴，沈凝星根本熬不过去那段满是黑暗的日子。

但白天的正常并不代表晚上没事，临序烨认识的沈凝星很爱睡觉，每次都是倒头就睡。可这个时候的沈凝星却是整夜整夜的失眠，哪怕有安眠药帮助，天蒙蒙亮时也一定会醒。

临序烨就这么看着沈凝星煎熬了一周，熬到第八天的时候，临序烨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挥手准备换一段记忆。

但就是在这一天，临序烨明白了沈凝星口中的“不是第一次”。

他看不下去沈凝星的煎熬，沈凝星自己自然也受不住这份煎熬。于是这天沈凝星出了一趟门，进了老城区一条很偏僻的小巷子。

当临序烨看到这里有家店时，不由感慨除了季炀居然还会有人把店开在这里。

沈凝星这一趟一直到晚上才回来，而当他从包里掏出买的东西时，临序烨也不由得一惊。

那是一根电棍。

与用来防身的普通电棍不太一样，沈凝星手上这根是警用式电棍，释放的电压足以把人电晕。

眼见沈凝星要对自己动手，临序烨当即现身制止了他：“凝星！不可以！”

沈凝星眨了眨眼，瞬间意识到了临序烨的存在，他从“回忆”状态脱身，苦笑道：“现在你明白我那话的意思了吧。”

明白了……

但临序烨宁愿自己不明白。

“你真是……”临序烨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词，这毕竟只是沈凝星的记忆，在现实中，这都是发生过的事。

沈凝星当年还是伤害了自己。

“凝星，你是不会有什么受虐倾向？”临序烨忍不住问，“要是有的话，你别虐自己，虐我就好。”

沈凝星失笑出声：“我为什么要虐你？”

临序烨想了想，有些心虚道：“我好歹撑电……”

当然这话是骗人的。

星君的本源晶石防火防水，就是不防电击，在抗电击这一方面，临序烨和沈凝星的承受能力差不多。

“谁要电你，你那颗本源晶石一看就是易碎品，别说电了，摔一下恐怕就要碎两瓣。”沈凝星看穿了临序烨的谎言，“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我现在不会那么做了。”

临序烨翻旧账道：“换骨。”

这下心虚的成了沈凝星：“咳…我也是担心你才……”

“凝星。”临序烨带着几分无奈道，“你怎么想的我还不知道吗？就算没有本源晶石这个理由，把一个可以来找我的机会放到你面前，你也不会拒绝的。”

沈凝星看似慵懒什么都不在乎，可一旦对某件事执着起来，那就是死都会做到。他心里放不下临序烨，分别的那一个月，他不知握着紫荧石动了多少次去找临序烨的心。

这些想法通通传递到了本源晶石中，在临序烨静下心时便会传到他心里，让他知晓沈凝星的想法。

沈凝星费尽心思想瞒的那些，临序烨一直都知道。

“凝星，你藏得真的好深啊。”

“我……”

“其实哪怕有本源晶石传递你的想法，我也依旧有许多猜不透的地方。”临序烨搂过沈凝星说，“比如你到底是怎么狠下心拿电棍电晕自己强行入睡的，再比如…为什么你能将负能量压制的那么好？”

早在见沈凝星第一面时，临序烨就感应到了沈凝星身上浓稠得吓人的负能量。可那些能量始终安安静静，从来没有真正爆发过。

临序烨看守不盈尺多年，整日提心吊胆生怕不盈尺失控，所以他知道一股能控的强大能量有多么可贵。

沈凝星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某一天突然醒悟，能量就受控了吧。”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那种崩溃和偏执的状态中持续了多久，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振作起来的。

就算现在回忆，他也只能隐约想起那是一个晴朗的夜晚，空中繁星无数，他躺在阳台的秋千上吹风。忽然他像是感受到什么指引一般抬头，恰好见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消失在地平线上。

就是那一刻，沈凝星眼中有了光。

“具体的细节我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我看着那颗流星，心里忽然就清明了起来。好像突然就想清楚了，都是陈年往事，何必一直耿耿于怀。”

以前没有感觉，但现在回想起来，就连沈凝星自己都觉得这番醒悟实在太过突然。

“想通一件事往往就在一瞬间。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那颗流星了。”临序烨开玩笑说，“不然撞上这个时候的你，你不得直接给我一棍子把我电晕过去。”

沈凝星没好气道：“你一个虚相怕什么电棍，真想电你，我还不是要电我自己？嗯…不过仔细想想，如果是这个时期的我确实做得出来。”

要知道他当初晾了临序烨两三天才愿意理他，要是状态再差点，他可能真拉着临序烨做垫背了。

临序烨顿时一阵后怕。

“不逗你了，看够了没？看够就出去了。”

“嗯？这就赶我走？”

沈凝星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说：“如果你想继续看我未来半年是怎么把自己电晕入睡的，那随你。”

“那算了…我还是不看了。”临序烨摆摆手道，“我心疼。”

两人从沈凝星的记忆中回到现实，或许是又回忆了一遍从绝望到新生的过程，待沈凝星再睁眼时，眼里有了光。

临序烨看着他眼中的光，多日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可算看你好起来了，你知不知道你前几天有多吓人，听清舟对你病症的描述，我还以为治不好你了。”

“那倒不会，我的病后来就没有再复发过。前几天那样…更多还是因为换骨后身体的排斥。”

不说还好，一说沈凝星就觉得那股排斥感又上来了。

见沈凝星神色有异，临序烨连忙为他输送能量压制。这些天他用星湖水给沈凝星缓解排斥感时，也混了自己的一部分能量到湖水中，让沈凝星重新适应了他的能量。

这次排斥感很强，临序烨见输了半天能量没有用后，便将以手心相送能量改成了以吻相送，让能量直接进入沈凝星体内。

排斥感渐渐被压下，临序烨却没有要松口的意思。

他吻得越来越重，吻到沈凝星摔进了被褥也不肯松口。

他又何尝不想沈凝星？

江清舟说得对，星君自诞生起就一个人，实在是太孤单了。而一旦体会过有人相伴的感受，就再也受不住这份孤独了。

哪怕短短几天，他都受不了了。

沈凝星亦是如此。

两人相拥而吻，无声诉说着对彼此的思念。

吻着吻着，临序烨便不满足于这一处了，他一路朝下，在沈凝星身上再次留满了自己的印记。

相比于第一次，沈凝星的抗拒心明显小了很多，也会配合临序烨的动作让他满足。

情至深处时，临序烨叫了他的名字：“凝星……”

沈凝星陷在情潮里，每个字都带上了不可言说的意味。

临序烨彻底失了分寸，最后又是磨光了沈凝星所有的精力。

沈凝星本就没有完全康复，被临序烨这么一折腾，又足足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

沈凝星睁眼时，便发现自己躺在临序烨怀中，临序烨早就醒了，正低头看着自己。

“阿烨……”

“凝星，你终于醒了。”临序烨往上拉了拉被子说，“这一觉睡得好吗？”

沈凝星在临序烨怀里蹭了蹭，微微点头：“嗯，很安稳的一觉。谢谢你，阿烨。”

“都是夫妻了，还说这么见外的话做什么。”临序烨打趣道，“要真想谢我，不如……再来一次。”

沈凝星顿时红了一片，嘀咕道：“耍流氓，不要脸。”

不要脸的大星君刚准备再耍一回流氓，窗外却传来“咚咚咚”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敲窗户。

临序烨挥手开窗，一只纸折的千纸鹤便飞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