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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夺好像做了个梦,梦里他成为襁褓中的婴儿,明明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咿呀学语的声音。
他睁大眼睛,想要看看抱着他的人是谁,却只看见一张模糊的脸庞。
那张脸就像是隔着水雾一般与他相视,只听声音像是一名男子:“就叫宁夺吧,争夺的夺。”
旁边有女的在说话:“取这么个名字,会不会不吉利?人家取名都是要平平安安的吉祥词,夺……会不会太凶了……”
“只要有我在,他定会平安,他是我选中的人,我会护他。”
那人声音冷磁,说不出的好听。
之后宁夺便感觉自己被带到一处地方,在那里慢慢长大。
某日,宁夺小小的身躯蹲在门口玩泥巴,一双胖乎乎的小手被泥巴沾满,胖乎乎的小脸呼哧呼哧的玩着,那时候的他还穿着开裆裤,屁股暴露在空气中。
“哎哎哎,这就是那个小子!大人选中的人,怎么看着一点都不中用啊?”
“大人怎么会选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孩子,要我说,还不如不选。”
“你可小点声吧,这小孩大人宝贝的紧,别被大人听到了,小心你魂飞魄散。”
“这小娃娃除了长得标志,并没有其他特别之处,只不过,这都三岁了吧,没见他说过话,莫不是个哑巴?”
“谁知道呢?”
江凭非小时候总会见到各种各样的人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身穿白衣,脚步悬浮围绕在他住的周围,像是惧怕他住的地方的人或者物,一直都只敢远远的聚着。
江凭非几乎每天都会听到他们说的话,原本想和以前一样不搭理他们,但是这一次,小小的宁夺攥紧手里的泥巴,朝那些人扔去。
那些人震惊的声音喊道:“他竟然看的见我们!!”
“小子还敢扔我们,脾气这么大,谁受的了!哼!”
“我受的了。”一道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围着的人立马吓的瑟瑟发抖,“大人,大人我们是开玩笑的,您不要生气,我们这就走。”
那些“人”像是雾气一样立马消失不见。
小宁夺被人抱起来,那人亲昵的和他鼻子相蹭,“怎么又在玩泥巴?生气了?只要你想,我可以让那些人消失。”
小宁夺摇摇头,撅着嘴巴,“为什么没有别的小朋友和我玩?”
“我和你玩就够了。饿不饿,想不想吃糖葫芦。”
“想!!”小宁夺甜甜的笑着。
小宁夺被抱回家,身后的门自动关山。
宁夺竭力想要看清楚那个人的面貌,却始终模糊一片。
小时候的事情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可这梦真实的仿佛就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一般。
等宁夺睁开眼,如眼便是一张潋滟俊美的脸,像是上天用心精致雕饰过。
专门用来蛊惑人的心智似的。
齐端闭着眼,双手把他圈在怀里,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姿势。
宁夺庆幸齐端还睡着,他不知道如果他没睡的话,两个人该如何自处。
他眨了眨眼,现在才恍然发现,自己竟想不起来昨天他是如何睡着的。
他微微扭动身子想要下床洗漱,可是只是稍微动了一下,宁夺就被那双臂膀强有力的固回怀中,比刚刚更加贴近。
经过这一遭,齐端睁开眼,那双眸子带着刚睡醒时的朦胧与茫然,在看到宁夺后,逐渐清明,化为浓烈的柔和。
他轻扯嘴角,声音沙哑,“你醒了。”
宁夺不自觉的耳红,轻轻点头,此时他们身子相贴,亲密无间,俨然是不同寻常的亲近。
可是,他们到底是被逼迫才结亲的,宁夺还是不太适应。
他一个二十三岁大好青年,此刻正被与他差不多大的俊美青年搂在怀里,这算是什么事。
他明明只是想回家过上田园生活。
根本没想过要结婚。
就算是要结婚,也应和小姑娘结婚,而不是………
宁夺越想心里越烦。
“要起床吗?”齐端柔声问他。
“嗯。”宁夺应了一声。
想清楚后,宁夺对齐端的态度不由得冷淡了些。
齐端不同于他的窘迫,好似这种场景在他看来十分稀松平常,就像他们已经是最为亲密的人,并且已经生活过很久。
齐端把人放开,与宁夺一起下床洗漱。
宁夺起来才发觉身上有些酸痛,尤其是腰那里,可是他记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运动,况且昨天他只是手被绑,难不成扭住了?
他摇摇头,只当是不小心抽筋所致,便不再过多去想。
早上吃饭的时候,是齐端做的饭菜。
宁夺吃了些,还挺好吃,不由得多吃了些。
齐端见他吃的多,心里也高兴,为他夹菜,“多吃些。”
“你也吃。”宁夺客气的说,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
宁夺吃完饭才大脑迟钝的发现,这里只有他和齐端,并没有其他人,他不禁疑惑:“齐端,你是,孤儿?”
齐端顿了顿,点头,“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没了。”
宁夺听完,心里有些苦涩,齐端看着也就二十二三的样子,身量高,样貌好,从小父母就没了的话,那他也太可怜了。
他觉得齐端是个很坚强的人,即使面对如此困难,依然屹立不倒的长大。
“对不起。”宁夺小声的说着。
原本想要对他冷淡的态度软化不少,他觉得自己真够混蛋的,明明齐端也是被迫牵扯进来的。
他也不想变成这样,都是被逼的。
齐端摇摇头,笑了笑:“我现在有你了。”
宁夺一听这话,觉得多少有些暧昧,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和他坦诚相待。
“齐端,这个结亲,在我看来就是封建迷信所致,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娃娃亲一说,这是做不得数的。”
齐端闻言一怔,眸子暗淡下去,原本涌起的愉悦顷刻间化为乌有。
他的心爱之人并不喜欢他……
“不过你别担心,我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可以好好相处。”宁夺说。
娃娃亲确实太过荒唐,何况他们没有领结婚证什么的,怎么着都是不算数的,宁夺可以暂时在齐端这里住下,和他以朋友相处,等过段时间,他就离开村子,回城市去。
他觉得自己还是适合大城市。
良久后,齐端深深的看他一眼,轻轻点头,“好。”
这声音里是浓浓的苦涩。
既然说开,宁夺就打算和齐端分开住,两个人住的也不远,就在隔壁,房子不隔音,什么动静都能听见,有什么事也能互相帮忙。
晚上,宁夺把灯一关就上床睡觉,盖上被子,闭上眼,就浅浅睡去。
漆黑的深夜,寂静的房间内,窗户被莫名的风吹的吱呀一响,一道颀长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床侧,一动不动的站在那,漆黑的眼眸比这夜色更为浓重。
他死死的盯着床上那张白皙清秀的脸上,宛若实质一般。
一点点的描摹,观察,呼吸加重。
………
宁夺是被冻醒的,他浑身打了个哆嗦就把眼睁开,看着漆黑的房间,还有一瞬间的怔愣。
他下意识的开口:“妈我冷………”
然后慢慢就想到,自己现在在齐端家。
明明是夏季,也许是夜晚的关系,格外阴冷。
他把身上盖着的被子往上拉了下,也无济于事。
就像他睡在一个大冰柜里一样。
宁夺疑惑不解,昨天和齐端睡的时候,也没感觉那么冷啊。
他烦躁的掀开被子下床,打开床头的灯,暖黄的灯光霎时间照满整个房。
宁夺不是娇气的人,但是真的很冷,这冷也不是跟冬天那般,而是像要钻入骨髓一般。
他胡乱的揉揉头发,头发立马变得凌乱,因着不能好好睡觉心中烦躁,他站起身,去上了个厕所。
回来时,他瞥一眼齐端的房间,漆黑一片,想来是睡着的。
不好意思打扰他,宁夺想要在客厅凑合一晚,起码这里没房间那么冷。
他刚坐在椅子上,一道声音响起:“不睡觉吗?”
宁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再抬头看去,就见齐端那张好看的脸正勾着唇看他。
“你吓死我了,”宁夺放下防备,“不是我不睡,我觉得有点冷,想在客厅凑合一晚。”
“不行。”齐端说,“会感冒。”
“我回去睡才会感冒吧,你不知道,我那屋多冷。”宁夺忍不住搓搓胳膊。
齐端再回来的时候身上抱着一床被子,相较于夏凉被厚一点,宁夺见有被子,也不喜欢在客厅凑合着睡,毕竟椅子太硬了。
“谢了。”宁夺欢欢喜喜的抱着被子走回自己的屋子,盖上后果然不冷了,他舒舒服服,美滋滋的睡去。
或许是被冻傻了,他连齐端为什么会从他房间的方向出现也没发现……